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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我擦屁股
“叔父今日为何突然回来?”裴仁秋脸上挂着层笑意。
中年男人坐在屋子的一角,右边脸有一条极长的伤疤,眼神犀利,道:“阿秋,我们在此八载有余,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为何这么突然?!”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道:“公子在此的任务花了八载,如今终于要得偿所愿,待永州刺史与钦差大臣一到京都,丞相倒下是必然之事,丞相一倒,公子也就自由了。”
中年男人便是岑怀瑾的心腹,名为“无念。”
裴仁秋身形一晃,扶着背椅,道:“叔父,我不明白,你为何对姓岑的……”
无念急道:“阿秋!公子是你我二人的救命恩人。”
裴仁秋轻笑,道:“叔父,要是我不走呢?”
八角桌落下一掌,无念道:“你留在这做什么?!”
裴仁秋皱眉不言。
“因为醉仙楼那男倌?你别忘了,你能包下那男倌全靠公子。”
裴仁秋静默。
“还是因为刚才那人?叔父认得他,他是丞相的二公子。你舍不得也没用了,丞相一倒,府中人都会被遣散,他也不会留在京都。”
裴仁秋道:“我……他会死吗?”
无念哈哈一笑,道:“死?叔父也不知。”
裴仁秋:“……”
“阿秋,这些年你一直都不知道公子对你我二人的恩德。”
裴仁秋:“我确实不知,你也从未对我说过,我只是一直按照你的吩咐办事。”
“但是你没有好好办!那日醉仙楼为何会死了一个人?公子要的只是那两人以丞相之子的身份喊出顶撞皇上之言,只需一些流言砸开弹劾丞相的大门,你竟让一条生命枉死!”
裴仁秋眼睫扇动,生来便如此魅惑的眉眼仍旧挂着笑意,瞳孔晕出屡屡我行我素的目光,笑道:“是,那人是我推下去的,要怪便怪他辱骂谢以简,他死有应得。”
“哈哈哈,阿秋啊,叔父心疼你,公子对谢以简超乎你想象,那条人命终究是你不对。”
裴仁秋嗤笑道:“那又如何?对与不对都是人们心中为其贴的标签罢了,他并没有枉死,我为了谢以简杀的,我内心觉得此行是对的,那便就是对的,阿秋不过是遵循内心。”
无念望着他不语。
裴仁秋转过身,没有再去看他,神情愈发变得狰狞,笑道:“况且他们二人会让谢家家破人亡,他们二人死一人也太过抬高他身价了,一人之命换却整个谢家兴亡,我倒想他二人都死了去。一下子让他们死了又太便宜他们,最好关起来,折磨致死。”
无念呵呵一笑,道:“不错,确实因为他们才让御史大夫抓住把柄当朝弹劾谢白,不过……阿秋,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如此轻松的皇上就信了吗?”
裴仁秋一愣,道:“难道……是皇上想要掰倒丞相?!”
“没错。”
裴仁秋:“……”
无念掰了掰手指,细细数来,道:“如今开国十载,丞相可是开国大功臣,当年皇上与其余皇子争夺皇位,一个个皇子接连倒下,还屹立不倒的,乃是当今皇上与黄土郡澜王二人。多亏了丞相谢白的助力,才让当今皇上成了皇上。”
裴仁秋:“既然是功臣为何要杀他?”
“就是因为功臣才要杀,丞相权利太过强大,势力也在持续蔓延,假以时日只怕会达到翻手控制朝堂的程度,皇上从登基开始便在盘算着如何一点点除掉这些开国功臣。”
裴仁秋:“岑怀瑾……他到底是谁?”
“公子还未决定将身份公开,谁也不能告知。但是,阿秋,你只需记着公子是我们的恩人。”
裴仁秋:“恩人?除了出银两给我包男倌,不知恩人二字从何说起?”
“当年二位皇子争夺皇位,血雨腥风,澜王……便是我的旧主,澜王倒下,我和你母亲抱着你出逃,途中你母亲体力不支亡命,要不是遇上公子的马车路过救了你我二人,恐怕……也没有今日。”
皇上借助功臣之力如愿登上皇位,又一个个将其除去,不惜花费精力将岑怀瑾送入谢府八载,做得天衣无缝,如今用两个混混为引彻底将其掰倒,也当真煞费苦心。
裴仁秋初识到皇家心计,帝王无情,心中萧萧然。叔父如此忠心于岑怀瑾是为有救命之恩,那岑怀瑾如此忠心于皇上难道也是为了救命之恩?还是为了荣华富贵?
***
谢府书房中。
“这可如何是好啊?”沈氏道。
只见谢白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且听得沈氏在侧催促。
沈氏:“你倒是快快想出法子啊,走来走去的作甚?”
谢白鼻里喷出粗气,本就心中烦躁,听着沈氏的催促便登时发作起来,吼道:“你在吼什么?!你这般聪明怎的不想一个出来?净会在一边添乱。”
沈氏:“好啊,你想不出法子倒是来怪我添乱,哼哼,男子汉大丈夫,净会怪罪自己夫人,你便是如此。”
“你!老夫好歹也是一国丞相,哪里轮到你一介妇人评头论足。”
沈氏岂能甘心如此被人吼叫,与谢白好一顿斗嘴,二人斗至口干舌燥方止。沈氏气得将方桌锤了一阵,谢白又与她争斗起来。
书房中争吵声方休,沈氏从方桌抓起茶杯,啜了口茶,冷冷道:“我可不愿再与你挣口舌之快。”
谢白深深喟然,道:“老夫在地方官员中私收的那些银两……当真是藏不住了。”
沈氏闻言惊起,忙不迭在书房外四顾,见门扉外无人,又将门紧紧掩上,叱道:“作甚!当真嫌命长啊,老东西。”
只见得谢白稳稳落坐书椅,缓缓道:“夫人如此不喜老夫,老夫短命正合夫人心意。”
沈氏登时又怒起,袖子往侧一撇,狠狠地跺了跺脚,道:“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当真这么想见阎王,好,我现在就圆了你的心愿。”说着给谢白的面门深深刮了一掌。
谢白只得抚着脸,低声道:“多谢夫人顾及老夫颜面,以后要打便也将门掩上多好。”
“哼!还想有以后,你方才不是要死吗?老不死的东西。”
谢白:“是,老夫就是老不死的东西,夫人骂得对。”
沈氏道:“左右不过收了点地方官员塞的银两,我相公可是开国大功臣,皇上总得顾及着。”
谢白似乎寻到了点安慰,松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这月谢白便悄悄的将谢府资产转移了一批,重金雇了民间镖局将一车金银珠宝乔装成一车药用鬼笔,一路北上,直达北寒郡谢白的哥哥谢肃府中。
谢以简抄了整整一个月,终于是将《戒色三字经》一字不漏抄了两百回。长时间劳累,时常深夜从狗洞出走直至凌晨才归来,谢以简如愿染上了风寒。
谢白随着李大夫从厢房出来。
李大夫:“丞相大人不必太过担忧,二公子患的只是普通风寒,喝几天药便好了。”
谢白点了点头,嘴里哼哼几声,吩咐道:“给我用最苦的药。”
李大夫一愣,结巴道:“这……这……二公子无需用最苦的。”
谢白深深瞪着他,李大夫登时一愕,忙道:“是,是,一定用最苦的。”
平日里谢白对谢以简一直隐忍,若不是大夫人沈氏如此溺爱也无需这般恼他,今日倒是给他逮着一个暗中惩治的机会,当即吩咐了一个丫鬟去监督他喝药。
沈氏因永州刺史与钦差一事忧心,时常担忧自己相公是否会被砍头,又担忧谢家是否会家破人亡,终日在房中思索对策,连儿子病了也无暇顾及。
“来人!来人啊!”
丫鬟小跑进二公子厢房,道:“二公子有何吩咐。”
谢以简道:“这是药?这乃是毒药,父亲是要毒死我吧。”
“药有三分毒,二公子体质弱不幸染了风寒便只能吃药了。”
谢以简:“好好好,那给我换来不苦的药,这苦的本公子喝不了。”
丫鬟笑道:“换不得。”
“为何换不得,我是府中二公子,你得听我的。”
丫鬟行一礼,道:“二公子,这是老爷特意找来大夫给二公子开的药,而且老爷吩咐奴婢一定不能给公子倒了,一定要盯着公子全部喝光,所以公子还是喝吧。”
“我……咳咳……不喝……咳咳……拿走。”谢以简苟着身子不住咳嗽。
“二公子你这般倔,让奴婢如何跟老爷交代?”
谢以简:“反了你啊……咳咳……竟敢骂本公子倔?!你骂,我偏不喝……咳咳咳咳咳……”
谢以简跟那监督喝药的奴婢对峙好一阵,过不多时,那奴婢败下阵来,正想着如何哄骗他喝药,忽的抓捕到门外的不明怪音。
那奴婢屏息,细细听去,有人挨着门扉正自偷笑,那笑声极轻,隐隐的带着些宠溺,听着并无恶意,可传到那奴婢耳中倒是变了番滋味。
就算谢白时常惩罚谢以简,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便能揶揄的,那奴婢是谢府的大丫鬟,在一群下人里权利算高,她怒从心起,当即行至门口处,喝道:“哪个偷了懒的下人在这偷听?!给我出来。”
门扉外杳然无声。
房内传来谢以简半死不活的声音:“谁啊……咳咳……谁在外面……咳咳。”
大丫鬟直直瞪着门扉,又喝道:“你乖乖出来,要是让我亲自抓住,定会让二公子重重罚你。”
须臾,大丫鬟行至门扉外,四顾悄然,一人也无。
“回答本公子……咳咳咳……谁?反了……咳……反了你了……”
大丫鬟回到榻前,端上方才那碗苦药,道:“不知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这偷听,给他跑了,等公子喝了,奴婢赶去抓人。”
苦药经一阵推脱早已变凉。
谢以简接过苦药,舌尖一阵苦,随即猛然灌入嘴中,伸长脖子咽了下去,身子苦得打抖,颤抖道:“我……要……休息……下去。”
大丫鬟细细瞧清了空掉的碗,当真一滴不剩,当即欣然一笑,道:“是,二公子好生休息。”
耳边听着门扉轻轻掩上,谢以简甩掉被子,赤脚踩落地面,连爬带滚至一旁花盆处,尽数将方才的苦药吐了出来。
花盆底一股苦味冲将上来,谢以简皱着脸,身子依旧被苦意刺激得不住打抖,花盆那朵开得艳丽的花被连根拔起,连着盆土也摔落地面。
禁足之期已过,奈何自作孽染上风寒,这回当真把这段日子偷跑的都尽数还回来了,谢以简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一日。
窗格外拂进凉风,其时明月皎皎,众星历历,门扉外站住一人,谢以简想来定是大丫鬟又端着苦药来让他喝,当即便说道:“药放门外……咳……待会我自己喝。”
“吱”一声,门开了,苦味随风而来,谢以简皱眉,叱道:“反了!本公子命令你放门外!”
扯开帷纱,谢以简楞住,忙道:“学生不知是夫子,学生以为还是那大丫鬟。”
岑怀瑾将手中之药置于八角桌,到窗边将窗格掩紧实,道:“既染了风寒,便不要开窗吹风了,免得病情加重,惹人挂心。”
掩好窗后岑怀瑾便从怀中掏出一小袋子,袋子很鼓,将其打开,里面赫然放着满满的蜜饯儿。
“也只有夫子挂心学生。”
岑怀瑾用两指捻起一颗,对谢以简做出“啊”的嘴型,示意张开嘴。面前之人将嘴巴张得大大的,舌头运动,随即蜜饯便被岑怀瑾送入他口中,连带着沾着糖粉的双指。
谢以简合隆嘴,连带着那双指也含入口中。岑怀瑾盯着他的脸,指尖温热。
面前之人一惊,忙不迭张开嘴,将那双指拔出,急道:“学生……学生冒犯了,请夫子责罚。”
岑怀瑾一愣,那道歉的话语还未说完时,双指上的温热已全然褪去,唯有湿润润、黏腻腻、沾了空气发凉的唾液,那唾液他没有用帕子擦去,这一刻他脑子竟破天荒地想要将这双指塞入口中,想来定然比蜜饯还要甜上三分。
他笑了笑,把一袋子蜜饯塞在他手中,道:“谢丞相让大夫开药也是挂心简儿的。”
“他要毒死我,夫子带我走,我不要在这喝苦药。”
岑怀瑾伸手轻弹他的额头,笑道:“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难道简儿要跟为师过一辈子吗?”
谢以简忽的脸上一红,说道:“我……我……我不要……”
岑怀瑾静默,瞳孔腾冲起一股与欲望交织的怒气,两者缠缠绵绵、难舍难分,为何他偏偏说‘我不要’,能否让他说‘我想要’。片刻,他笑道:“简儿快喝药,待会可就要凉了。”
“嗯,让我再吃一颗。”
岑怀瑾将药端起,道:“简儿再不喝便真的要凉了,药效可就不好了。”
“凉了药效还会变差?学生为何没听过这种说法?”
岑怀瑾:“简儿不爱看书自然不知,难道你在质疑为师?”
“没有,没有……咳咳……学生怎么会。”
岑怀瑾:“快喝吧。”
“我……咳咳咳……再吃一颗蜜饯……咳咳。”
岑怀瑾拿过他手里的蜜饯,将其放到八角桌另一边,让谢以简拿不到,他笑道:“这药不可配蜜饯一块喝,不然药效可就不好了。”
“啊?为何?那夫子为何要带来?”
岑怀瑾:“啊哈哈哈哈哈,瞧为师这记性,竟然忘了这药不可配蜜饯,哈哈,简儿快喝吧。”
谢以简三分相信,七分怀疑,咳嗽道:“学生爱喝凉的……”
岑怀瑾:“这是坏习惯须改,快喝。”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我……咳咳咳咳咳。”
岑怀瑾:“简儿乖,把药喝了。”
“我不要……咳咳。”
岑怀瑾脸一黑,谢以简顿感不妙,当即接过药,一口闷了,喝来也奇怪,今晚这药没有大丫鬟端来的这么透彻心扉的苦,反而更加能让人接受了。
喝完药后,岑怀瑾在房中陪着他好一会,谢以简心中顿时一阵暖,此刻他多想仰天长啸——果然唯有夫子最疼我!
谢以简当即便将藏于梨木柜里的粗布袋提了出来,心中盘算着夫子有这怪癖唯有自己知道,之前多次提及‘玉棍擦屁股’这事夫子都如此生气,想来夫子定是觉得自己在嘲笑他。
他嘿嘿一笑,今晚夫子便会如寻到知音般看待自己。
粗布袋放于八角桌上,谢以简掏出一锦匣,推至岑怀瑾面前,笑嘻嘻道:“学生给夫子准备了一份礼物,想来夫子定然时常用到。”
“简儿真的长大了,懂得给为师准备礼物。”岑怀瑾拿至手中,来回翻开,就是不舍得打开。
“学生可否求夫子一件事?”
岑怀瑾欣然道:“何事?说来听听,为师尽量满足。”
“学生……其实跟夫子一样都……都是怪癖者……咳咳咳……”
岑怀瑾:“为师有何怪癖?为师为何不知?”
谢以简只道是夫子面子薄不愿明明白白承认,随即便解开粗布袋,一堆奇形怪状的玉棍出现。
谢以简道:“其实学生也一直想要用玉棍擦屁股,只是碍于不会。”
岑怀瑾僵住了,只盯着那堆玉质长棍,听着谢以简胡说八道。
谢以简:“夫子不用害羞,其实我跟你一样都是喜欢玉棍之人,其实我俩是一道人,所以今晚……学生想求夫子教学生用玉棍擦屁股。夫子,求你教教学生吧。”
谢以简生性便如此乖戾,从岑怀瑾到府中教他开始虽听他话,却不爱看书,也不将私塾的知识记入脑中,连发音都不准确,岑怀瑾时常矫正他的发音,只是……发音可能也是生来便如此,一直也改不掉。
岑怀瑾目光低沉,阴郁道:“你再说一遍你要学什么?”
“学生……要学擦屁股。”
倏忽间,一巴掌重重打在谢以简右脸,谢以简不知所以,只圆着眼望着他,眼眶微红。他发音不准,一直将“擦”说成了“插”,公然在岑怀瑾面前求擦,还带着这么多‘玉棍’,岑怀瑾脑子宛如天崩地裂。
岑怀瑾怒道:“这是你能学的吗!跟为师说你为何要学用这个插屁股!”
谢以简不言,只听得“砰”的一声,他跪在岑怀瑾面前,嘴里呜呜咽咽。
岑怀瑾:“为何要哭?说!”
谢以简不言。
岑怀瑾:“是谁将这堆东西交与你的?”
谢以简不言。
岑怀瑾几欲绝望,为何自己看着长大的谢以简要学插屁股,他怒道:“是不是裴仁秋?为师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不是!呜呜……不是他……呜呜呜……”谢以简抱住其腿,“是学生自己……呜呜……”
岑怀瑾:“你不要碰我!”
谢以简眼泪涔涔而下,道:“学生只是想跟夫子一样擦屁股……呜呜……”
岑怀瑾:“你为何非要学我插……你为何也喜欢玉棍!为师真的……”
岑怀瑾脑子近乎崩溃,甩开谢以简,摔门而走。
“我只是要跟夫子一般出恭用玉棍擦屁股……呜呜呜……节俭用纸……夫子为何要……呜呜为何要打我……咳咳咳……”
谢以简跪趴于地面,望着岑怀瑾绝望离去的背影,无力地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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