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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动
林鹤轩离开清茗轩后,并未如他借口所说的前往翰林院,而是脚步匆匆,几乎是小跑着拐进了茶楼后巷一条僻静的胡同。
一辆毫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早已等候在此,车夫帽檐压得极低。
林鹤轩迅速钻入车厢,马车立刻启动,辘辘驶离。
玄影如同夜色中的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缀在后面,身形在屋脊巷陌间灵活穿梭,目光始终锁定着那辆马车。
马车并未驶向任何官员府邸或六皇子相关的产业,而是在内城几经绕行后,最终停在了一座香火并不十分旺盛的古寺——慈恩寺的后门。
林鹤轩下车,警惕地四下张望一番,才快步走入寺中。
玄影身形一荡,如狸猫般轻巧地翻过高墙,落入寺内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柏之上,借着浓荫完美地隐藏了身形。
只见林鹤轩熟门熟路地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供香客暂歇的僻静禅房外,有节奏地轻叩了三下门扉。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林鹤轩闪身而入。
玄影屏息凝神,目光锐利如鹰,牢牢锁定那扇窗户。
禅房隔音一般,隐约能听到里面压低的交谈声。
“……消息确实?那账目碎片当真在京城?”一个略显苍老沙哑的声音急切地问道,带着明显的江南口音。
“刘主事传来的消息,应当不假。”
这是林鹤轩的声音,难掩激动,“据说就在西城那一片,具体位置还在查,但方向已经有了!王伯,等了这么多年,我们终于……”
“噤声!”那苍老声音警惕地打断他,“隔墙有耳!此事事关重大,牵扯太多人的身家性命,必须万分谨慎!六皇子那边……”
“殿下已知晓,吩咐我等尽快核实,拿到东西!”
林鹤轩语速很快,“只要有了真凭实据,不仅能为我父亲洗刷冤屈,更能……更能助殿下成大事!届时,您和诸位叔伯的委屈,都能一并清算!”
“好,好……”那被称作王伯的人声音颤抖,似是极为感慨,“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不急于一时。鹤轩,一切小心,切莫操之过急,反中了他人圈套。”
“王伯放心,我晓得轻重。”
之后的谈话声更低,更模糊,玄影凝神细听,也只断续听到“旧党”、“码头”、“漕帮”等零星词语。
约莫一炷香后,林鹤轩才从禅房出来,神色比进去时更加凝重,却也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再次匆匆离去。
玄影并未立刻跟上林鹤轩,而是在古柏上又静待了片刻。
直到那禅房的门再次打开,一个穿着普通百姓粗布衣裳、身形佝偻的老者低着头走出来,步履蹒跚地朝寺外另一个方向走去时,玄影悄无声息地滑下树,远远跟上了那名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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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府书房内,烛火又换过一茬。
齐越听完玄影的详细禀报,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慈恩寺……江南口音的老者……王伯……”
他沉吟着,“应是林家当年的旧人,很可能就是参与盐务的核心人员之一,侥幸脱身,一直藏在京城。看来着六皇子也是个包藏祸心的。”
“主子,可要……”玄影做了个抹喉的手势。
“不。”齐越抬手制止,眼中精光闪烁,“不仅要留着他,还要‘帮’他们一把。”
他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冷笑:“他们不是急着找那所谓的‘账目碎片’吗?那就让他们‘找到’。玄影,你设法将线索透露给那个刘主事,记得不要留下多余的痕迹。”
“是。”玄影瞬间领会意图。
“另外,”齐越补充道,“加派人手,盯紧慈恩寺和那个‘王伯’,查清他的真实身份、落脚点以及平日还与何人接触。我要知道,除了林鹤轩,六皇子手下还有哪些藏在暗处的‘盐耗子’。”
“属下明白!”
玄影离去后,齐越独自坐在书房内,眸光幽深。
西城多是废弃的码头和废弃货仓。
那里鱼龙混杂,漕帮势力盘根错节,偶尔发生些“意外”冲突,再正常不过了。
林鹤轩一个没有太多势力的书生,为了证据以身犯险,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路不该冲撞的人,受了点“教训”,或者干脆“失踪”几天,也是合情合理。
届时,看他还有什么心思和资格来肖想他的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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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侯府,悠芳庭。
纪婉仪回来后,便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林鹤轩在茶楼的异常,那些零碎的词语,像一根根细刺扎在她心里。
她挥退了侍女,临窗而坐,独自对着棋盘沉思。
江南……旧人……消息…… 齐越的警告…… 伯父的急切……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她不愿触碰的猜测——林鹤轩接近她,目的绝不单纯,很可能涉及极其危险的朝堂争斗。
而伯父,明明知道,却依然选择将她推出去。
一种不可能的猜想渐渐从她脑海中长成,却又被她及时掐断。
不到万不可能她是不会往这方面想的。
但她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不多时锦书回来了,她脸色有些沉重。
纪婉仪边独自对弈边说:“被发现了?”
“不是,绣衣楼的探子来报说林大人去了慈恩寺。”锦书脸色异常难看。
大老爷怎会让小姐同这种人交好,他分明会连累小姐,连累纪家。
“慈恩寺?”纪婉仪对弈的手停了下来。
她记得,林鹤轩这人祖籍应是江南扬州的,祖上也是做过官的,不知为何没落了。
“就没了?”纪婉仪问道。
锦书摇头:“绣衣楼的人说他们到了那里发现还有其他势力。不好暴露自己就没靠近。”语气似乎对绣衣楼十分不满。
纪婉仪点点头,似乎又想起什么。又对锦书正色道:“想办法把纪氏钱庄的账本带回来给我一份。”
纪氏一族的账本支出她根本无权查看,但她直觉应是这其中出了问题。
锦书大惊失色,随及又压低声音:“小姐,你是怀疑……”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锦书快步出去。
她一定不会让小姐失望。
江南,旧人。
纪婉仪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字,或许问问堂姐会有些帮助。
纪婉仪的堂姐在一年半之前就远嫁到了江南,正巧夫家也是扬州的。
思及至此,她立马回到书房提笔修书。
“彩云。”纪婉仪朝门外扬声。
彩云进门行礼“小姐有何吩咐。”
“速将这封书信寄去扬州给婉清姐,就说我想她了。”纪婉仪细细思索着说道:“记着,要快。”
“是。”彩云领命退下。
这一天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纪婉仪忽然有些怀念还未同齐越和离的日子。
虽说没有多自在,那人惯会气她,但也不用像现下这般提心吊胆。
纪婉仪有些烦躁的揉了揉额角,事情太多,烦得她头疼。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齐越的声音在她院里响起。
这人怎么又来了。
她往外走去,只见齐越一身骑装,应是刚从校场回来。
望着齐越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纪婉仪摇着团扇的手不着痕迹的顿了一下,而后默默离他又远了一点。
“今日去校场了?”纪婉仪问。
处理完事务他便去了校场练兵,闻言他点点头。
望着纪婉仪离他这样远,他皱眉,又走近了一点。
然后看到纪婉仪又嫌弃的往后退了些。
……
他被气笑了,他刚下值眼巴巴的过来生怕她被人拐跑了,她倒好,在这嫌弃他。
他直接大步上前,拉住纪婉仪的手到院子里的凉亭坐下。
然后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猛地灌入口中。
果不其然又看到纪婉仪皱眉,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良心。”
语气幽怨,好似被负心人辜负的良家女。
他这样忙碌是为了谁,某人倒是在和劳什子探花郎谈情说爱。
……
纪婉仪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听到这话白了他一眼。
不说话,眼神问他今日又是来干嘛。
齐越看她不说话,又自顾自把人的手拉回来握住,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以前怎么没发现纪婉仪的手这样柔软好捏呢,他边揉边疑惑。
在她彻底发脾气之前松开她的手,可怜巴巴的望着她“我饿了。”
两人对视半晌,纪婉仪无语。唤侍女端来几盘她常吃的糕点。
看,他就说岁岁还是担心他的,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齐越将一支簪子稳稳戴在她头上。
见纪婉仪投来疑惑的目光,他笑道:“回来的路上瞧见了,觉得适合你就买了。”
纪婉仪刚想说话,见锦书进来传话说秋棠院那边让她过去一道用晚膳,彩云也在院外站着。
她站起来对齐越道:“吃完就滚回去。”
然后施施然带着锦书和彩云离去。
秋棠院
用完晚膳,纪婉仪并未着急离开,父亲和母亲似乎有话对她说。
她便稳稳坐着,父亲为官太过正直已经多年没有升迁。而母亲家道也渐渐不如从前,他们一房在族中的话语权也不如当年。
纪家也算百年世家,从未参与过任何争斗。这也是纪家在朝中立足的根本。
伯父倒好,纪婉仪暗暗叹了一口气。
纪母温声开口:“半月后便是昌伯侯府老夫人寿辰,寿礼都备如何了?”
纪婉仪笑道:“已经准备齐全了,母亲也许久不出门了,这次同岁岁一道去吧。”
望着女儿乖巧的样子,纪母点头“也好,岁岁做事娘一向放心。”
沉默半晌,纪父也缓缓开口,声音有几分滞涩“林探花那儿……”
在纪母不赞同的目光中停顿了一会,又接着道“若是你实在不开心,我们就不和他来往了。”
纪婉仪挑眉,然后贴心道:“无妨,父亲放心,我自有考量。”
看着女儿乖巧懂事的模样,纪父还想说些什么。
纪婉仪打断了他,温声道:“女儿没有不愿意。”
他站起来拍了拍纪婉仪的肩膀,叹气“难为我们岁岁了。”
纪婉仪也跟着站起来,“没有的事,女儿不会委屈自己的。时候也不早了,父亲母亲早些休息吧。”
等纪婉仪回到悠芳庭的时候,齐越不知何时早就离去。纪婉仪也懒得管他,回房洗漱歇息去了。
纪婉仪不时出门赴林鹤轩的约,偶尔同闺中密友去逛街,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昌伯侯府老夫人的寿辰就这么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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