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瘾欲溺

　　“沈主任？”急诊医生略显惊讶，随即点头，“好的好的，您亲自处理那当然最好。”
　　沈黎微微颔首，迈步走进来，白大褂下摆划出利落的弧度。
　　他径直走到沈清面前，目光快速而专业地扫过她受伤的手臂和因疼痛而僵硬的肩膀。
　　“清清。”他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带着亲昵的关切，“怎么弄成这样？”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抬起，似乎想触碰她的脸颊，但在中途又克制地转向，轻轻扶住她未受伤的另一边手臂。
　　“跟我来，我带你去检查。”
　　沈清愣了一下：“哥？你怎么……”
　　“我刚下手术，听说有警察送过来，描述很像你，就过来看看。”沈黎的语气平静自然，仿佛这只是兄妹间最寻常的一次碰面，“果然是你，总是不懂得照顾好自己。”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责备，但更多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他甚至没有多看旁边的同事一眼，就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半扶着沈清，将她带离了嘈杂的急诊室，走向专属的医生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沈黎按了楼层，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沈清因忍痛而苍白的脸上。
　　“又是那个毒品案子？”他问道，声音低沉。
　　“嗯。”沈清不欲多言。
　　沈黎沉默了片刻，电梯平稳上行。忽然，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看了新闻。之前的大学坠楼案，不是已经结案了吗？主犯也自首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他侧过头，看着她，“清清，有些案子，水太深。我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他的话语听起来完全是兄长的关心，但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深邃得让人看不透底。
　　沈清心头莫名地微微一紧。
　　检查室内，沈黎亲自为沈清做着检查，他的动作极其专业、轻柔，指尖冰凉，按压着她的肩关节周围。
　　“这样疼吗？”
　　“这样活动呢？”他的询问简洁而精准。
　　但当他的手指偶尔划过她颈侧或后背皮肤的时候，那过于长久的停留和近乎于抚摸的触感，让沈清潜意识里感到生理性的不适。她将其归因为因疼痛而导致的敏感。
　　“肌肉严重拉伤，韧带也有损伤，需要立刻做理疗缓解疼痛，近期绝对禁止剧烈活动。”沈黎做出诊断。
　　他开好处方后，却没有立刻交给护士，而是看着沈清，“我给你安排一间单独病房，今晚留院观察一下。你手臂的伤也要密切观察防止感染。”
　　“不用了哥，我回……”
　　“清清，”沈黎打断她，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沉甸甸的压力，“听我的，你是警察，但也是我的病人，更是我妹妹，在家里我是你的家长，在这里，你得听医生的。”
　　他伸手，极其自然的把她额前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的划过她的耳廓。
　　“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你们陈局同意了。”他补充道，语气淡淡的。
　　沈清一怔：他已经帮她请好假了？动作这么快？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新信息，来自那个阴魂不散的未知号码：
　　【西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心外科，沈黎，小心你身边的“医生”】
　　沈清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抬头，看向正在低头写字、侧脸线条温和而专注的沈黎。
　　哥？
　　这条信息什么意思？
　　小心他？
　　为什么？
　　沈黎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金丝眼镜下带着询问的神情：“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关切，找不到一丝破绽。
　　沈清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摇摇头，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
　　“没什么…只是有点晕。”
　　沈黎体贴地递给她一杯温水：“可能是轻微脑震荡和疼痛引起的。休息一下就好。我送你回病房。”
　　他扶起她，手臂稳稳地托着她的肘部。
　　但那条信息，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沈清的心头。
　　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温文尔雅、对她关怀备至的医生哥哥……他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那个发送信息的人，这一次，是在警告，还是在……离间？
　　医院的单人病房安静得能听到点滴液落的细微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沈黎身上的冷冽消毒凝胶气息。沈清靠在病床上，手臂缠着绷带，肩膀固定着，脸色苍白，但眼神却盯着病房门口。
　　刚才那条信息带来的寒意，比手臂上的伤口更让她心惊肉跳。
　　【西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心外科，沈黎。小心你身边的“医生”。】
　　哥？小心他？为什么？
　　纷乱的思绪被轻柔的敲门声打断。沈黎端着一杯温水和几片药走了进来，白大褂已经脱下，换上了一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羊绒衫，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医生的威严，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但他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依旧冷静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
　　“该吃药了，清清。”他走到床边，先将水杯递给她，然后熟练地倒出药片，摊在掌心，递到她唇边。
　　这个动作过于亲密和理所当然，沈清下意识地微微偏头：“我自己来。”
　　沈黎的手顿在半空，眼神几不可查地暗了一瞬，随即从善如流地将药片放在她没受伤的那只手里，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好，长大了，不听哥哥的话了。”
　　沈清就着温水吞下药片，胃里却因为那条信息和眼前的沈黎而翻腾不已。她垂下眼睫，避开他过于专注的视线。
　　沈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拿起一个苹果和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开始削皮，苹果皮连绵不断地垂下，形成一个完美的螺旋。
　　“我刚才看了一下你的MRI结果，肩袖损伤比预想的要重一些，关节囊也有炎症。需要至少静养两周，配合系统的理疗，否则很容易留下后遗症，影响你以后……握枪。”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针一样扎在沈清心上。她知道他不是在危言耸听。
　　“队里案子还没完，‘幽灵’……”她试图挣扎。
　　“案子永远办不完！”
　　沈黎打断她，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严厉，但很快又软化下来，变回那个担忧的兄长。
　　“但身体是你自己的。小清，你每次受伤，我这心里……”他停下削苹果的动作，抬眼看着她，镜片后的目光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心疼和一种几乎让人喘不过气的忧虑。
　　“就像刀割一样。”
　　他放下苹果和刀，忽然倾身向前，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包扎好的手臂边缘，那触碰让沈清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哥……”
　　“听话，好好休息。队里那边，我已经和陈局沟通好了。”他的指尖并没有离开，反而极其缓慢地、若有似无地在她手臂未受伤的皮肤上摩挲着，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占有欲。
　　“这几天，我会亲自照顾你。”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再次毫不客气地推开。
　　秦翊就那么斜倚在门框上，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他今天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的穿着风格，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衬得脸色有些冷白，嘴角却勾着那抹惯有的、似笑非笑的弧度，手里拎着一个果篮，样式浮夸得与医院格格不入。
　　“哟，沈警官，这工伤待遇不错啊？还有专属医生二十四小时贴身服务？”他的目光懒洋洋地扫过沈清，最后落在沈黎那只停留在沈清手臂上的手，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沈黎的动作顿住，缓缓收回手，直起身，脸上温和的表情未变，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被打扰的不悦。
　　他推了推眼镜，姿态从容：“秦先生？来看清清？有心了。不过她现在需要休息，不宜见客太久。”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无声无息，却仿佛有电光火石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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