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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酒
约定的时间在十日后,春水城的季节变得快,转眼间已经入冬。
晚霜亭在春水城郊外处,是一座建造在湖面上的亭子,四面环水,不远处是矮山围绕,因着入冬,湖面不怎么有动静。
这一年的冬天尤其寒冷,春水城这一偏南的地域也下起了雪。
只是不像鹊京那样,春水城的雪,是细而疏的,下的时间也不长。
连青前往晚霜亭时,雪已经停了。
沿着石造的桥梁,连青渐渐走近那座亭子。
远远的,他看见那个人,穿着一身藏青色竹纹衣裳,披着鸦青色的大氅,还如当年一样,是翩翩如玉的温润公子。
“找我何事?”连青单刀直入,并不拐弯抹角。
“与多年不见的好友叙旧。”戚成山眉目温和,细细地打量着连青。
眼前的人白了些,也瘦了些,神情冷淡似冰,丝毫没有从前的活泼张扬。
灭门案后,一别六年,变化如此大。
“想来你这叙旧,也并不单纯,还是直说吧。”连青不想叙旧,回忆往事从来是痛苦的。
没有人想痛苦。于是不知不觉间,言语间多了些锋芒。
“三月前,无渡突然在江湖中活跃,听闻十日前,又屠了鹊京杨氏,”戚成山嗓音有些沉,语气却平淡,“你是想要搅乱整个江湖吗?”
“是又如何?久居山上,没想到你的消息还挺灵活的。”连青轻笑,用手支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你以为那些所谓的氏族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藏着的秘密,你都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戚成山反问。
他的态度并不明确。
既是旧日友人,连青不希望反目成仇:“你这话,是要拦我?”
戚成山:“我不拦你,潭柘寺不掺和江湖事,我也一样。”
“果真如此?”连青冷笑一声,“只怕到时候,他们由不得你不掺和?”
连青说的他们,指的是那些氏族。
江湖安定多年,潜心提升武艺的人少了,多是满足于能够自保的。而早些年武功高强的人,或已入棺材,或老而不能握剑。氏族之中掌握族权的,也是年轻一辈,武功独绝于世者,无几。
六年前,连青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刀客,那是或许还有不少人能与他抗衡;如今六年过去,他跟从雾灯学了不少特殊的刀法,多是独门绝技,实力不可同日而语,江湖中能与他抗衡之人少之又少。
想要打败连青,除非是他亲近之人,足够了解,才能在关键处着手,一举击溃。
戚成山当年与连青并称双杰,相识十余载,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阿青,由不由得,向来是我自己说了算,他人的决定影响不了我。”戚成山再次表明心意,他并不想与连青为敌。
“那再好不过。”连青笑了,并不真心实意。
说罢,一阵冷风吹过,平静的湖面加剧了风力。
渗入骨子的冰冷让连青忍不住咳嗽。
“你病了。”戚成山语气平稳,并非询问,而是确凿地说。
这点关心并不能触动连青的内心,他冷声道:“与你无关。”
“你说得对,有关无关又能如何?”戚成山起身走到连青身边,脱下身上的鸦青色大氅,披在连青身上,并贴心地系紧了系带。
连青伸手打算推开。
或许是因为生病,他的动作没有戚成山快。
连青被迫穿上那件大氅。
“不必推拒,身体要紧。”戚成山目光落在连青些许苍白的脸上,因为天寒,两颊被冻得有些红,加之病气,眼前人显得柔弱可怜。
戚成山怔愣片刻,似是想起什么,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只是片刻,匆匆移开目光。
“还有其他事吗?”连青感受到旁侧的人凝视的目光,或许是六年不见,他对这些亲昵的举动都有些敏感。
戚成山:“没事,趁雪还没下,早些走吧。”
连青没有多言,起身便往外走。
“我遣人送了一坛酒到无忧阁,是你爱喝的桂花酒,酒要温过再喝。”戚成山道。
连青脚步顿住,却并未回头:“你还有什么要叮嘱?”
“冷风刺骨,记得睡前关窗。
“路上积雪,要小心。
“多添饭,多添衣。”
一连三句,将一切都叮嘱了。
连青听着戚成山说完,才迈开脚步前行,语气不紧不慢,留下一句轻飘飘的“知道了”。
满地苍茫,往日青翠的树上也挂了雪。
戚成山就站在原地,看着那人独自行走。
像曾经的无数个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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