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没人稀罕你位置。
长廊的白色大理石地砖光可鉴人，连每个转角处摆放的青瓷瓶，都纤尘不染地映出廊间浮动的光影，这座深宅里的每一寸奢华，都需要无数双手日复一日的精心养护。
谢书衍带着谈尧穿过长廊时，正遇上老爷子的两位康复师，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停下脚步，向谢书衍汇报今日的体检数据。
推开书房门的瞬间，檀香混着药香扑面而来，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整片空间镀上一层琥珀色的光雾。
老爷子坐在窗边的画架前，满头银发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他握着画笔的手微微发颤，在纸上留下一道歪斜的黄色花瓣，守在一旁的冯姨立即上前，熟练地托住他的手腕：“董事长，小少爷来了。”
画纸上那朵扭曲的向日葵浸在冬日的阳光里，像团正在融化的太阳。
“爷爷。”谢书衍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谈尧不自觉地绷直颈椎，脱口而出：“爷爷好...”
说完就后悔了，他僵硬地低下头，耳根发热。
谢书衍余光扫过来，欣赏着他的别扭。
“你是谁啊？”老爷子眯起眼睛，画笔悬在半空。
“我是书衍。”
“来检查作业。”
谈尧斜靠在书柜上，看着谢书衍半蹲在老人面前，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画笔。
那人还是一张冷脸，但眉目间的锋利感敛了几分，周身诡异地漫着一股与宿主不匹配的耐心。
冯姨笑着出声，“老爷子今早刚从“认知训练班”回来，老师夸他的描红字进步很大。”
她指了指书桌，“试卷在文件夹里。”
“是书衍老师啊！”老爷子突然眼睛一亮，立刻挣开保姆的手去翻抽屉，“我这次考了99分！”
“很棒。”谢书衍接过试卷，从笔筒里抽出支红笔，“可以拿小红花。”
他用笔尖点了点某道空白题，“这道题怎么不写？”
老爷子孩子气地撇嘴，“娇娇说，她要拿第一。”
“一把年纪了，”
谢书衍说：“怎么还恋爱脑。”
谈尧的视线从老人的鬓角移到谢书衍低垂的睫毛上，那个平日里极度没耐心的大少爷，此刻正轻轻敲着试卷，揪着一道幼儿园级别的错题不放。
谈尧轻轻嗤出一声冷笑，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挠了下。
“娇娇是谁？”他插着兜突然开口。
谢书衍头都没抬：“我奶奶。”
“哦。”谈尧干巴巴地结束了话题，指尖无意识地綣了綣。
老人还在嘟囔着什么“不能惹娇娇生气”，谢书衍已经利落地在试卷右上角画了朵规规整整的小红花。
他把笔放回原处，语气平静得像在与正常人沟通，“别顾着谈恋爱，要认真学习。”
“书衍老师...”老爷子突然压低声音，像个要糖的小孩，“我想约娇娇跳舞...”
谢书衍沉默了一秒，“先抄十遍错题。”
“一定得抄吗？”
“嗯。”
谢书衍不容商量：“抄不完不准去。”
谈尧突然觉得喉咙发痒，他见过谢书衍不耐烦的样子，冷漠的样子，甚至情动时隐忍的样子——但没见过他这样，用毫无波动的语气说着最幼稚的台词。
老爷子被冯姨带去洗手后，房间里逐渐安静下来。
谢书衍突然抬眼，精准捕获那道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谈尧条件反射后退半步，后腰撞上书柜，发出一声轻响。
“看够了？”谢书衍几步逼近，抬手拨弄他额前一缕不听话的碎发，指尖似乎故意擦过眉骨。
太近了。
谈尧浑身紧绷，视线不受控制地滑向谢书衍微敞的领口，那道若隐若现的抓痕在冷白皮肤上格外醒目。
“谁看你了！”谈尧喉结滚动，在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嘴硬，“少自作多情！”
谢书衍双手插兜，目光落在他发红的耳垂上，“待会检查你的作业。”
直到被带进卧室，谈尧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谢书衍的房间有种特殊的整洁感，不是楼下那种精心维护的奢华，而是一种近乎苛刻的秩序和干净。
“有拖鞋吗？”谈尧在门口站着。
谢书衍正在调试智能窗帘，闻言回头，“要我抱你进来？”
谈尧立刻迈进房间，径直走向书桌，他的目光扫过整齐的桌面，在旁边的几本医学书籍上停留片刻。
“发什么呆？”谢书衍从书柜抽出一本习题集，“只是检查你这周的成果。”
谈尧转身，盯着那张冷静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还是说——”
谢书衍双手撑住桌面边缘，目光审视，“你更想检查别的？”
谈尧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给你脸了，谢书衍。”
谢书衍的目光在他唇上停留两秒，突然伸手扳正他的下巴：“先刷题。”
夕阳西沉时，谢书衍在完成的最后一道题旁画下一朵小红花。
谈尧端着水杯站在一旁，目光静静盯着那个工整的图案，
和老爷子试卷上的一模一样。
“错题率百分之十，”谢书衍起身拿过他的水杯，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
谈尧错开视线：“哦。”
谢书衍倚着桌沿，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在谈尧的注视下，突然拽过他的手腕，把人困在自己身前。
他的目光自下而上逡巡，掠过锁骨，最终定格在谈尧鼻骨那颗小痣上。
谈尧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这个人总是这样，强势地将他圈进领地，却又用那种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眼神凝视着他，迟迟不开口。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谢书衍终于出声，“想跟我要奖励？”
…
谈尧张了张嘴，想说“你找死？，最终只是冷着脸道：“你真的很烦。”
回忆起相处中的细节，谢书衍似乎很多语言或行为都带有奖赏性质，潜移默化之中，他竟生出一种诡异的期待和愉悦。
鎏金色的夕照在房间里缓缓游弋，像一泓无声流淌的金色光河。
谈尧被圈在谢书衍的臂弯里，微微抬眼，他在那双沉静的眼里能看清自己倒映进去的影子，似乎整个人完完全全都被拓印在瞳孔深处。
每当谢书衍用这种标记领地的眼神笼罩下来，谈尧总有一种奇异的餍足感从骨髓深处漫上来。
窗外有风在流动，与室内的凝滞形成鲜明的划分。
谢书衍的手掌突然扣住谈尧的后颈，力道不轻不重，指腹蜷动时仿佛能攥住对方紊乱的心跳，当唇瓣相贴的刹那，灼热的呼吸在空气里掀起细密涟漪。
谢书衍的拇指顺着他的喉结滑到颈动脉，那里正传来急促的搏动。
谈尧心跳轰鸣，一声抗拒的闷哼刚从喉间溢出，却被对方推向更危险的境地。
那道光河在房间里悄然变换着形状，似有若无的尘埃在凝滞的空气中悬浮，他们陷在昏暗的角落里，呼吸纠缠时漫出的气音，藏着细微缱绻的意韵，将周遭空气发酵得愈发灼热。
—
晚饭时分，
老爷子坐在餐桌前，兴致勃勃地摆弄着两个精致的糖人，透明的糖丝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谢书衍不动声色地掠过一眼。
“是谢予少爷送来的，”冯姨帮老爷子剃着鱼骨，笑着解释，“知道您今天回来，还特意过去您院里呢。”
谈尧的筷子突然悬停，皱眉看向谢书衍。
“是么。”后者慢条斯理地品了口汤，瓷勺发出清脆的细响，“没见到人。”
晚八点的电影院大厅亮如白昼，谈尧站在电影院自动取票机前，修长手指随意点了几下屏幕，机械运转声中，两张《电梯·惊魂》的电影票缓缓吐出。
他紧盯着票面上的片名，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谢书衍该不会真的怕鬼吧？
谈尧取完票，回头瞥了一眼
谢书衍站在自己身侧半步的位置，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整个人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感。
谈尧最终还是良心发现，决定放弃难得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
他刚想说话——
“尧哥！！！”
一道熟悉的、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在空气中炸开。
陈嘉南像只撒欢的大型犬，拽着周亦哲从人群里挤过来，边挥手边往这边冲。
谈尧眼皮一跳，不耐烦地轻嗤一声。
谢书衍从手机上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嘉南那张灿烂过头的笑脸越来越近。
“我靠！”陈嘉南冲到跟前，一把勾住谈尧的脖子，“尧哥，你不是没空吗？”
“怎么也来看电影了？”他凑近看了眼票根，兴奋道：“竟然还和我们同场次！”
谈尧面无表情地拿他的手：“松手。”
谢书衍没说话，那张冷脸似乎更冷了些。
“哟？”周亦哲嘴角噙着笑，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偷偷约会呢？”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两秒。
谈尧后背瞬间绷紧，捏着电影票的手指紧了紧，大脑一片空白。
反应太激烈，谢书衍肯定又会嘲讽：这么见不得人。
直接承认的话，且不说他们信不信，陈嘉南那张嘴就能烦死人。
…
他下意识看向谢书衍，只见对方依然那副性冷淡表情，看上去无动于衷。
陈嘉南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气氛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谈尧面色僵硬，混乱的大脑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就听见那人的声音平静地砸下来。
“关你什么事，”
谢书衍目光掠过陈嘉南还扒着周亦哲胳膊的手：“你们的进展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
陈嘉南这颗迟钝的大脑罕见地秒懂，他突然触电般松开手，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谢书衍身上。
“大学霸！”
陈嘉南愤愤不平：“你太不够意思了！回来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谢书衍冷漠得要死，“有什么好说的。”
“那你怎么就告诉尧哥？”陈嘉南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难道你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那种程度了？”
“你羡慕？”谢书衍抬起眼皮。
“是心痛！！！”
“尧哥最好的兄弟不是我们吗？”陈嘉南痛心疾首。
“他整个寒假连火锅局都鸽，居然跟你看电影！！”
谈尧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他能感觉到身旁那股熟悉的冷冽气息，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他心跳莫名加速。
“完了！”陈嘉南还在鬼哭狼嚎：“难道我的位置已经被大学霸取代了…”
“没人稀罕你位置。”谢书衍被吵得有点烦。
周亦哲挑了挑眉，适时插刀，“我也好奇，大学霸现在是什么位置啊？”
感觉到周亦哲的试探，谈尧下意识掐了下手心，一副大不了破罐破摔的气势。
“你装什么？”谢书衍说：“周同学这么关心别人私事，是太久没见到想见的人，闲得内分泌紊乱？”
“看起来怪可怜的。“
周亦哲眉尾隐隐抽了抽，“看来谢同学也挺关心别人私生活。”
“别太多戏，”谢书衍冷嘲，“不瞎的人都看得见你那点烂招数。”
周亦哲依旧挂着笑，心甘情愿地以沉默结束了话题。
“什么？？”陈嘉南一头雾水，“为什么我听不懂你们在聊什么？”
谈尧面无表情低骂了句：“白痴。”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