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的美男子偷偷跑了

作者:反是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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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鸿永逝伴风眠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空。风声、鸟鸣、甚至千渝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的真空。

      “慕风?”千渝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巨大的恐惧。

      没有回应。

      “慕风!”她猛地提高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用力摇晃着他,“你醒醒!看看我!求你看看我!”

      慕风身体,只是随着她的动作无力地晃动着,头颅沉重地向后仰去,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毫无生气的脖颈。那双曾让她沉溺的眼眸,永远地阖上了,再无一丝光亮。

      时间,在千渝的感知里,彻底崩塌、静止。

      她僵硬地抱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无声的悲恸如同冰冷的岩浆,瞬间将她从内到外彻底淹没、凝固。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无声地从她干涸红肿的眼眶中奔涌而出,顺着冰冷的脸颊滑落,浸湿了他冰冷的鬓角,也浸湿了她自己早已冰凉的衣襟。

      没有天崩地裂的轰鸣,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空洞感。心口的位置,仿佛被人生生剜去,留下一个呼呼漏着穿堂风的巨大窟窿。

      那个会唤她“渝儿”、会为她拭泪、会与她并肩看山河的人,走了。带着她刻骨的爱恋,永远地沉入了永恒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真正的、带着暖意的夕阳,终于顽强地刺破了厚重的云层和灰白的天幕,像一支金色的箭,不偏不倚地,静静地投射在慕风安详如沉睡般的侧脸上。

      那温暖的光,在他苍白冰冷的皮肤上跳跃,为他镀上了一层圣洁而虚幻的金边,仿佛神灵最后的抚慰。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温度的光亮,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破了千渝麻木的神经。

      她猛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他冰冷僵硬的颈窝,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剧烈地、无声地颤抖起来。

      积蓄已久的、被死死压抑在喉咙深处的悲鸣,终于冲破堤坝,化作一声破碎到不成调、撕心裂肺的呜咽,从小院中逸散出去,消散在西斜的夕阳里。

      “慕风……慕风……” 她一遍又一遍,如同呓语般呼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尽的眷恋和无法挽回的绝望,泪水汹涌地濡湿了他冰冷的衣衫,“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求你……”

      回答她的,只有窗外山谷里归巢羽翼的扑簌,和远处村落渐次亮起的灯火。

      晚风吹过山坡,卷起几片白色的野菊花瓣,打着旋儿,轻轻落在慕风安详的睡颜上,落在他依旧微扬的嘴角,落在他垂落的手边。

      暮色彻底笼罩了山坡小院。新安里的点点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温暖而遥远。

      滚烫的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无声的、剧烈的颤抖,如同秋风中最末梢的一片枯叶。

      她紧紧攥着他垂落的手,那手已冰冷僵硬。

      她的指尖,深深陷入他枯瘦的手背,仿佛要抓住那最后一丝流逝的温度,却只留下苍白的指痕。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野花的沙沙声,仿佛在为逝去的灵魂低吟挽歌。

      许久,许久。

      千渝才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月光清冷,洒在慕风安详含笑的遗容上,也照亮了她苍白如纸、泪痕交错却一片死寂的脸。

      她的眼中,没有了泪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一种深沉的、仿佛刻入骨髓的平静。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拂去落在他嘴角的花瓣,又小心翼翼地,将他额前几缕散乱的发丝拢好。动作温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然后,她缓缓俯下身,将自己冰冷的唇,最后一次,印在他已失去温度的唇上。一个漫长而绝望的吻,带着她所有的爱恋、所有的悔恨、所有的不舍和那声无声的呐喊:

      此生无悔。

      她直起身,依旧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仿佛那是她与世界唯一的联系。

      她将脸转向新安里那片温暖的灯火,目光却没有焦点。

      新安里的灯火在远处温柔地闪烁,而她的世界,从此刻起,只剩下永恒的寂静与怀中这具逐渐冰冷的躯壳。

      爱已成殇,无悔无怨,唯余长夜漫漫,泪已尽,痛无声。

      小院依旧寂静。千渝枯坐了一夜,如同失了魂魄的玉雕,紧紧握着慕风早已冰冷僵硬的手。

      当第一缕惨淡的天光透过窗棂,落在慕风安详含笑的遗容上时,她空洞的眼眸才微微动了一下。

      她没有哭嚎,没有悲鸣。只是极其缓慢地、珍重地松开手,仿佛怕惊醒一场好梦。她用温热的清水,细细地、无比轻柔地为慕风擦拭身体,换上他生前最常穿的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衫。动作专注而平静,像是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仪式。

      她将他安置在院中那张他曾看过无数次日升日落、炊烟袅袅的竹制躺椅上,为他盖好薄毯。

      然后,她默默走到院角,拿起一把有些生锈的旧锄头。没有惊动任何人,她独自一人,走向后山那处视野最开阔、能同时望见新安里炊烟和桃源旧址方向的山坡。

      选定的地方,在一株虬枝盘曲、虽值深秋却透着顽强生机的老桃树下。她记得,慕风曾在这棵树下驻足良久,说它像极了当年桃源村口那株。

      千渝沉默地挥动着锄头,一下,又一下。每一锄落下,都像是挖在自己的心上。

      这方小小的、冰冷的土坑,将是她与这世间最深的牵绊、最后的温暖彻底割裂的地方。

      她将他安葬于此,让他的身躯化作桃树的养料,让他的魂魄能日日俯瞰这片他用生命守护过的、升腾着人间烟火的土地。

      奶奶和乡亲们在云端,或许也在等着他。这样…他就不会太孤单了吧?泪水早已在昨夜流干,此刻心中只有一片麻木的钝痛,以及一种近乎自虐的、用体力消耗来抵御精神崩塌的执拗。

      她亲手用那条洗得发白、他曾盖过的旧毯子,将他轻得不可思议的身体仔细包裹好,如同包裹一个易碎的梦。

      然后,亲手将他安放在铺着干净干草的土坑里,再一捧土,一捧土,亲手将他掩埋。动作机械而专注,仿佛在进行着世间最神圣的劳作。

      当最后一捧带着草木清香的泥土覆盖平整,隔绝了那熟悉的面容,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巨大的虚无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新坟旁。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身边粗糙的树皮,那熟悉的触感,是奶奶留下的印记,是她与这片土地最后的、冰冷的连接。

      她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最终,落在了旁边一根低垂的、光秃秃的桃树枝桠上。一个小小的、深褐色的、毫不起眼的花苞,不知何时,竟悄然鼓起,紧紧地包裹着,像一个沉睡在深秋里的、不合时宜的秘密。

      它那么小,那么脆弱,却又那么倔强地存在着。

      千渝怔怔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花苞。干涩刺痛的眼眶再次涌上酸楚。

      她缓缓伸出沾满泥土的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近乎虔诚地,碰了碰那个冰冷坚硬的花苞。

      “奶奶,”她抬起头,目光穿过桃树浓密的枝叶,望向那片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湛蓝得刺眼的天空,声音轻得像一阵叹息,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尘埃落定后的奇异的释然,“慕风……他累了,让他……好好睡吧。”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个深褐色的花苞,仿佛在对着一个沉睡的生命低语,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见:

      “等春天……等春风再吹过山谷的时候……”
      她顿了顿,指尖温柔地描摹着花苞的轮廓。
      “……你再开给他看。”

      一阵山风适时地拂过山谷,带着泥土的腥甜和草木的清气,也隐约带来了远方村落里孩童无忧无虑的笑闹声。

      老桃树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低沉的叹息,又像是温柔的应和。

      几片枯黄的叶子盘旋着落下,像金色的眼泪,覆盖在新垒的坟茔上,也飘落在千渝沾满泥土、疲惫不堪的肩头。

      她将身体向后,更深地倚靠进那苍老而坚实的树干里,仿佛要从这沉默的守护者身上汲取最后一丝力量。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似乎已经流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凉的寂静。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暖融融地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却再也无法温暖她心底那片随着慕风一同逝去的、永恒的寒冬。

      秋风无声地盘旋,环绕着沉默的老桃树,环绕着树下安息的新坟,也环绕着那个蜷缩在树根旁、仿佛要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的孤独身影。

      清风伴月眠,山河入梦来。属于他们的故事,在这一刻,归于永恒的寂静与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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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5个月前 来自:广东
    我自己看这本书的时候流泪了好几次,好想有读者和我讨论这个故事和人物到底怎么样呀,希望有读者能从头看到尾,哪怕只有一个读者能认识我笔下的人物,都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谢谢大家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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