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灵记

　　季怀瑾一看她脸上这份笑容，就明白施灵双必然是想岔了

　　他就是带上了几分在施清元面前刻意展示的缘故，并且他想好好让施清元看看，看看谁才是对施灵双最好的那个人，看看他与阿双之间的关系有多亲密。

　　不过季怀瑾自然不会将对施清元的厌恶表现得太明显，他清楚施灵双有多喜欢这个姐姐。

　　所以在用晚膳闲谈结束后准备离开的时候，收获的除了施灵双的笑容，还有的便是施清元复杂的眼神。

　　上了马车后，施灵双趴在车窗处和施清元道别完转头，看着季怀瑾，十分感动：“阿瑾，我好开心今日在姐姐面前你对我的照顾。”

　　她高兴着能让施清元看到季怀瑾的体贴后放下心来，季怀瑾同样也很愉悦，愉悦着终于在她那姐姐面前好生炫耀了一番。

　　季怀瑾目光温和，一手抚上施灵双的脸颊，拇指轻轻抚摸两下：“不用同我道谢，这样做我们之间反而生疏了。”

　　施灵双信赖地点点头，看得季怀瑾越发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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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的婚假结束，季怀瑾成婚第四日天不亮便起床时，还有些恍惚。

　　这几日过得太高兴，以至于回归正常作息一下子有些适应不了。

　　惦念着今日要早起上朝，昨日本想和施灵双温存一番便早早入睡，谁知一缠上她就一发不可收拾，依旧折腾到很晚。

　　他看着在床榻上睡得正香的施灵双，无声地叹了口气，叹完气后有不自觉地看着她舒适的样子笑弯了眼。

　　季怀瑾换完衣衫，拿起大氅，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冬季本来天亮得就晚，现在外面的天刚朦朦亮，府中已经备好了马车。季怀瑾上了马车后，翻阅起了提前吩咐小厮拿上马车的文牒。

　　他看着累成一摞的文牒，有些头痛。

　　这次上朝，季湛果然提起了那日来他府中提前交代过的事情，他装作发怒的模样狠狠问责了负责此事的几位大臣。

　　从这几位大臣慌忙地狡辩中，季怀瑾拨开他们层层叠叠的话语，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事情。

　　吴祺似乎马上要回到京中一段时间了，而且听这个意思，应该是现在已经在城门口了。

　　三个月前，在季湛谋划着一切的时候，他的舅舅镇西将军随着皇帝的举动被发配到京郊。

　　而在六皇子逼宫当天，季湛与镇西一支部队里应外合，很快打通了京城。

　　最后在一众文臣和镇西的拥护下，季湛顺利继位。

　　在那之后，镇西将军领着他那支部队依旧在京郊驻守了一段时日，等季湛彻底稳定下来后才返回西边边疆。

　　吴祺在那时还来找过两人，他叙述这事的时候满脸愕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次干的其实是反叛逼宫的事情。

　　不过好在追随对了人，季湛继位后对百姓比先帝更好了。就连远在春申镇的母亲和姐姐都给他来信，说新帝继位后，不再限制地方经济发展，春申镇较之几年前发展迅猛，近些日子新搬来了好些商人定居于此。

　　吴祺渐渐也就放下心来，专心致志地为镇西将军做事。

　　并且两个月前，将军要回西边驻守边疆了，还特地让手下调查士兵们的意愿。

　　想留在京城的便继续驻扎京郊，对京中无甚眷恋的，跟随将军一起西行。等到了边疆后，也会有更高一级的职位等待着这些愿意西去的士兵们。

　　吴祺当时权衡了一番，也来寻问了季怀瑾的意见后，决定留在京郊。

　　他当时已经是一名小小的领队了，几年战争生涯确实也让他成长了不少。

　　京城再如何，也比西部边疆距离他的家乡春申镇近上一半，更何况京中有他认识的好些人。

　　这次半月前，传来药材倒卖的事情，季湛立即想起了之前的那桩案子。

　　当时他继位后，将先皇抓来的医者全部放了出去，但那些游医基本上在被放走后也都匆匆离开了京城。

　　因此突然京城内出现的大批药材倒卖的事情就显得十分可疑，吴祺奉命跟随着大理寺的人与皇宫里的卫队出城前往京郊的村落探查真相。

　　前两日就在季怀瑾大婚前，记载真相的文书被递到了宫中的御书房中。也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季湛才会在他婚后第一日到他府中来。

　　下朝后，季怀瑾被叫到了御书房中，他来到御书房后，意外在这里见到了吴祺。

　　他居然比他预想之中回京还要早，季怀瑾惊讶地扬眉，然后见到他行礼。

　　季湛还没有过来，此处现在只有他们二人，侍卫全部在御书房外。

　　季怀瑾疑心吴祺受了什么刺激，不然怎么可能在只有他们二人在的地方对他行礼。

　　果然，吴祺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世子娶妻了？就在前两日？哎呦真是太不凑巧了啊，我竟然没有参加！”

　　吴祺从得知两人定下婚约的第一日起，就对他们两人没个好眼色。

　　季怀瑾先前也觉得很有意思，他有一次意外见到过吴祺在军中的模样，开朗好说话，知趣懂礼节，简直是如鱼得水一般。

　　怎么偏偏到了他与施灵双这里，就是常年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

　　难道是因为三人从前一起长大？季怀瑾每每这样想着，总会忍不住摇摇头。

　　也就是碰上他与阿双这样的人，但凡换一个重视身份的跋扈子弟，吴祺早在他第一次失礼的时候就被安上罪名丢进大牢了。

　　也许是季怀瑾眼中的叹息太过明显，吴祺简直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几乎要跳起来。

　　就在他即将冲着季怀瑾爆发的瞬间，御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陛下。”季怀瑾就看到吴祺霎那间抑制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满腹话语，转为极其标准的一个礼，这次换成他看着吴祺一连串举动哑然了。

　　季湛身后跟着几位大臣，他对众人免礼后，与几人讨论着这桩事情。

　　讨论正事的时候，季怀瑾也摒除了脑海中的杂念，直至事情商讨结束，走出御书房的时候，他脑海中还在回想着刚刚季湛的决策。

　　而吴祺看上去变换自如，一出御书房，他立刻松散下来，而走出宫门四周无人后，他的脸上就挂回了那副讨人嫌的样子。

　　季怀瑾在他即将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时就立即打住了他：“棋子，现在不宜多话，若是你有要事与我商议，向世子府正式递交请帖后再来。”

　　尽管季湛早已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不论是出于礼节，还是为了让他放下心来，季怀瑾认为吴祺需要通过正规正式的方式进入世子府。

　　吴祺瞪着眼睛，憋了好一会才终于憋出一句：“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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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祺的动作非常快，或者说他竟然理解了季怀瑾的意思，在表面上把功夫做得非常好。

　　因着他的到来，施灵双也邀请了庆闲与五笛。

　　庆闲原本打算在京城一个月后继续北上，但听闻了施灵双与季怀瑾婚期的日子后，决定留在京中等两人成婚后再离开。

　　原本在春申镇初次相逢的五个人，就这样在十年后的京城里完成了重逢。

　　“……等年过完，我就和五笛继续北上了。”庆闲靠坐在椅子上，拎起酒壶斟了杯酒。

　　施灵双想劝他留在这里，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点点头。

　　庆闲见着她的模样，唇角一提，笑着摇摇头，看上去比以前慈爱了许多。

　　“小施，你说说我这个年纪，这把老骨头，还能够走几年？”庆闲喝完一壶酒，有些不知味地提起另一只酒壶还要斟酒，被施灵双制止了。

　　他撇撇嘴，继续说：“也就这几年能再走走了，所以我说你啊也不要拦着我，等我走够了，回到京城，你和那谁给我找间宅子住如何？”

　　施灵双面上浮现几分浅浅的笑，她有些无奈，在庆闲的目光下还是提着酒壶为他倒了些酒。

　　“行，等您走不动了一定要告诉我们，到时候好好在京城里养老。”施灵双垂眸倒酒，微笑着说。

　　季怀瑾坐在一旁，看着庆闲的神色就知道事情没有施灵双想的那么简单，他简洁明了地问：“要不要配些侍卫？这样也方便随时向我传信。”

　　几人正在商讨着这件事的时候，吴祺来了。

　　他前面是带路的小厮，等小厮走后这里只剩他们时，他才发作。

　　吴祺先兴高采烈地与五笛问好，和他们细细说了这几年自己的经历过后，话锋一转，转到施灵双与季怀瑾身上。

　　“先前我与你说的事情还没有说完，你说说，你怎么就和施梅梅成婚了呢？”吴祺喝了些酒，头有些发晕，舌头也大了，“我们三人一同长大，现在你们两人成成了夫妻，这这要将我置于何地！”

　　庆闲与五笛在用完膳后已去厢房休息，施灵双在一旁皱眉看他，而季怀瑾挑眉抱胸，看起来对他说的话极有兴致。

　　吴祺喝了些酒，话比往日里还多了，他继续嚷嚷着：“小时候我就觉得你们总是背着我一起行动，现在大了，居然还背着我成了夫妻？”

　　“棋子。”施灵双忍不住出声，她眉头微蹙，“什么叫背着你呀？我们何时背着你过？”

　　“而且，我们成婚是因为，因为两情相悦。”季怀瑾看了施灵双一眼，她仍然在认真和吴祺解释着，让他心中一动。

　　棋子有时候，还是很有用的。他当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吴祺有时候说的话反而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刚刚。

　　只不过吴祺下一句话，马上就要他转变了这个想法。

　　“那我们之间的感情算什么？那我和叶白衣的感情又算什么？”吴祺简直语出惊人，他大声说了这两句话后阴阳怪气了起来，“哦不对，你现在姓季了……”

　　施灵双被他这两句话说得头一突一突，她睁大了双眼，眼中是全然震惊。

　　季怀瑾闻言反倒皱起了眉，他收住心中刚刚认为吴祺有用的想法，眼中微沉：“吴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吴祺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季怀瑾少见的表情严肃，还叫了他的全名，让吴祺愣在原地。

　　“你这样说，在这里无事，要是去外面还这样说，是想要抹黑阿双的名声吗？”季怀瑾神色严峻，眼中暗含威压。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他这几句话震得吴祺喝了酒的大脑也清醒过来几分，为自己辩解。

　　“我们知道你没这个意思，可但凡这里是酒楼，门窗没有关好，你猜猜这时要是路过一位官员或是夫人小姐，他们会如何理解你这句话的意思？”季怀瑾无意多说，只是想给他提个醒，“话说出口之前，多想想。”

　　尤其是针对施灵双的话出口前，他希望吴祺要多想想。

　　吴祺也感觉得到季怀瑾身上的威压散去，不过这事确实是他理亏在前。他瘪瘪嘴，弱弱道：“好吧。”

　　“你和施梅梅，还真是天生一对。”

　　吴祺想起很早之前施灵双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忍不住偷偷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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