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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峰城搬救兵
自打在要和城的宫殿,见了父亲最后一面,善儿便郁郁寡欢,这让独一很是担忧。
她每每想要去安慰善儿的时候,善儿总是借口躲开。
尔尔倒是觉得善儿有些窝囊,毕竟他的父亲害了那么多人,还将魔手伸向了孤苦无依的女童,不应该为这样的父亲感到难过。
可独一听了却有些生气,让尔尔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她怎么会不理解善儿呢,当她在鬼门关前遇到为人时的生母,除了恨,独一的心里还有爱,也正因如此,在三重魔禁中她将化为聻的母亲斩杀的那一刻,心底才会如此的痛苦。
善儿当然明白这些,她明白父亲如今这般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不可原谅。
可他毕竟是她的父亲,是给了他生命的人。
这些日子,她总是梦到小时候。
善儿的母亲是要和尔庆的外室,直到三岁,母亲亡故,她才被父亲带到要和城中。
嫡母和姐姐们在父亲面前佯装对她极尽呵护,但实则处处嫌弃她,她知道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必须隐忍。
虽然父亲公务繁忙,总是不太见面,但好在父亲对她也是百般疼爱。
她从小体弱,有次生病,父亲推脱了公务,在她床前照料了三天三夜,才将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虽然嫡姐彩彻嫁去酆都城,父亲在嫡母的唆使下让善儿以陪嫁丫头的身份陪伴在侧,但善儿也只觉父亲身为一族之长,必须考虑到家族利益,心中并未多责怪于他。
即便她听到父亲在弥留之际交代出自己的恶行,善儿的内心虽有愤恨,但亦无比难过。
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那个冥界她认为最伟大的男人,却最后苟延残喘地活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终于,这一天,独一堵住了善儿,她带着善儿来到了灵峰寺。
灵峰寺的后山上,立了一座新冢,石碑上却没写着字。
“善儿,这是你的父亲。”
善儿愣愣地看着,这冢只是一个小小的坟头,与城主的身份并不相符,想着一族之长竟要如此背着旁人潦草下葬,她不禁悲从中来,一下子扑倒在石碑面前嚎啕大哭。
为了拖延时间,要和城的宫中封锁了要和尔庆已经离世的消息,对外只道是生了重病需要静养。
这是要和尔庆认定自己是将死之人后嘱咐亲人的,独一知道,这是他想要为亲人留存一点时间。
而他们也偷偷打探到,要和尔庆的夫人已将要和尔庆的尸身偷偷运至了灵峰寺的后山上立了冢,只是以防城主已死的消息,那碑文上并未写上任何姓名。
她明白,善儿的心结,终要在这里有个交代。
善儿哭得撕心裂肺,独一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陪着。
许久,眼见她哭得没了力气,独一才终于开了口。
“善儿,我知道说什么都没办法安慰你,可我希望,你还是能打起精神,城主虽死,可你还活着,你的家人、你的族人还需有人保护。”
“可我能做什么呢?我既没有强大的母族,也没有高深的法力,我只是个女子,我拿什么去保护他们呢?”
“女子又如何?你不该怀疑自己的身份,而该指责这不公的规则!”
可善儿却迷茫地看向独一,有气无力地说道:“怎么指责?难道我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推翻这个冥界的圭臬吗?哼,”她转过头去,冷笑一下,“我只愿当初真就死了,现在也能陪着父亲了……”
看着善儿这副丢魂失魄的模样,独一举起了手,却还是慢慢放了下来,一把抱住了她,就仿佛抱住了从前要结束生命的自己。
独一在她耳边斩钉截铁地说道:“善儿,要活着,一定要活下来。”
黎明破晓,冷冽的风在群山中嘶吼,如凄切的悲鸣。
另一边,王城军的军营内,再次响起了战士们操练的声音。
束望站在队伍的前头,看着将士们,喊道:“刺!”
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喊道:“哈!”
迦叶走了过来,看着恢复生气的将士们,满是欣慰。
束望见迦叶走了过来,赶忙对着众人说道:“好了,先休息一下。”
“三少君!”
“三少君!”
众人都拱手作揖。
“辛苦了,先去歇会儿吧。”迦叶说道。
束望走到迦叶身边:“三少君。”
迦叶看着束望说道:“你这才恢复没多久,何必急于一时?”
“您也知道我一辈子都行军打仗,这些日子天天跟个病秧子一样躺在床上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迦叶无奈地笑笑。
束望继续说道:“三少君,属下有一事不解。”
“你说。”
“王城军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这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束望说的一直都是迦叶心中的疑惑,其实他和独一私下时常谈到此事,按照道理,王城军的首领陀迷被他们扣押,阿芙蓉的秘密被他们知晓,探子定早将消息传到了酆都城,加上先前要和尔庆的折子也快马加鞭送去,诏令应该早就送过来了,可却迟迟没有动静,他们都不明白酆都胤文到底打的是什么盘算。
“我知道陀迷和酆都城那儿总有书信联络,算算日子,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果然,不过两日,迦叶便发现了一只传信的精灵,立马拦截了下来,看了内容,他久久不发一语。
独一此时也回到营中,这才得知不日便会颁下诏书,以王城军看守不力,将会派另一支王城军的部队前来就地斩杀,而更要命的是讨伐的部队已经出了酆都城,此时已在来往边境的路上。
独一和迦叶几人商议决定,事关紧急,必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将士们。
之前,将士们只以为是陀迷将他们当做阿芙蓉的试验品,让他们身中剧毒,又犯下滔天罪行,那时候,他们已是群起欲杀了陀迷,是独一和迦叶的及时阻止和安抚,告知众人,只有陀迷交代罪行,才能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而今,将士们在得知了事实真相后都恼怒至极,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誓死效忠的酆都城,俯首听命的王族竟将他们的性命当作草芥。
“酆都胤文根本没有把我们战士的性命放在眼里!”
“对!”
“兄弟们,如今酆都胤文要杀我们全军,他这是害怕,害怕我们活着动摇他的后主之位啊!你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上有父母,下有妻儿,我们怎么能就这么活生生地在这里等死?!你们说,我们该如何自处?”
“去酆都城!杀了他!杀了他!”
“去酆都城!杀了他!杀了他!”
一个将士挑头呐喊着,其他士兵都高举手臂,呐喊着。
独一和迦叶最害怕见到的场面终于还是发生了,他们就是怕会发生如此骚乱才迟迟不肯将整个事情的真相公布于众。
“将士们!将士们!”
迦叶喊道,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将士们,我虽是王族的人,但我也深感愧疚。我知你们急于报仇雪恨,但切莫让仇恨蒙蔽双眼。如今,酆都胤文借着王城军看守不力派出军队就地斩杀,若我们此时离开边境,起兵往酆都城,可视为谋反。”
一将士说道:“三少君你是帝尊的儿子,可这些日子你对我等兄弟的关照,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知你胸怀大义,是为真君子,但若你挡着我们,断我们生路,切莫怪我们翻脸无情!”
“对啊,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一士兵附和道。
“是啊,是啊,我们难道只有在这里等着被杀吗?!”
一时间,众将士又议论纷纷,情绪再一次高涨起来。
他们每一个都是这场阴谋的受害者,自然是义愤填膺。
“将士们!将士们!”
眼见情形无法控制,独一赶紧出面阻止。
独一对士兵们都有救命之恩,见她说话便又都安静了下来。
“将士们,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们都情同手足,”独一开口说道,“我还看到有些将士唱着歌哄孩子睡觉,真的觉得我们好像一家人一样。刚才那位大哥说了,你们是家里的顶梁柱,上有父母,下有妻儿,正因如此,我和三少君才要劝住你们。若当下贸然讨伐,酆都胤文必召集所有王城军以谋反之罪就地诛杀,如今你们大病初愈,能真正上阵杀敌的不过四千余人,你们可有把握抵挡得了整个王城军?”
众士兵面面相觑,他们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只一味地冲动,却没有想到摆在面前最现实的问题。
见士兵们有所动摇,独一继续说道:“况且,如今酆都城内形势不明,单凭一张纸条上的内容,也无法断定王城军是否已在来的路上,我们绝不能轻举妄动。”
众士兵听了独一的话都若有所思的样子。
束望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那若真有此事,怎么办呢?”
“是啊,是啊。”
“我们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难道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他酆都胤文高枕无忧、逍遥快活,我们却要做孤苦亡魂?!”
“是啊!”
一个士兵忽然跪倒在地,高声喊道:“独一姑娘,三少君,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你们画地为王,推翻王朝。我等承蒙您二位的恩惠,定誓死追随!”
所有士兵见状,都跪在地上,拱手作揖。
“誓死追随!”
独一和迦叶望着,伸手将他们扶而来起来。
“兄弟们,起来吧。”
战士们这才站起了身子。
独一说道:“若我们画地为王,起兵谋反,你们的亲眷、族人都会因此受牵连,冥界也再无你们的安身之所。我和三少君想过了,你们都收拾包袱,离开这里,隐姓埋名一些时日……”
独一话还未说完,却遭到了士兵们的反驳。
“我们既为冥界士兵,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即便奉上性命,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众人高呼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独一举起手,示意众人安静。
她说道:“那如此,我尊重将士们的决定,我独一可以在各位面前起誓,酆都胤文,要杀,但要杀得有方法。而现在,我们需保全自己的性命,唯有青山在,一切皆可为!”
翌日清晨,独一和迦叶各自骑着坐骑来到了天冥河边。
太阳初升,水面被染成了一片红色。
他们相望对视,目光坚定,帝江和白虎腾空而起,朝着天冥河的对岸飞去。
与要和城隔着天冥河遥遥相望的,正是天界割让的十城之首,赤峰城。
独一明白,四千余名战士根本无法与王城军的大队抗衡,他们必须尽快找到援兵,而仅隔天冥河的赤峰城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其实前些日子,易和就已经发现许久联系不上自己的主人赫连昀,送出去的书信也迟迟没有回音,恐怕发生了什么变故。
独一和迦叶心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借到兵,虽说赫连昀与他们关系密切,又心系独一,可十城做主的毕竟是他的父亲赫连凌。
而当年十城之战,迦叶用了挑拨离间之计让十城大败,如今他们出面请求援助,赫连凌就算拒绝也是意料之中,但手里握着五千名战士的生死,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他们也得死马当活马医。
在易和的带领下,他们顺利进入了赤峰城。
只是,一入城,他们便被眼前之景所震惊。
主道两侧树着白色的经幡,天空中飘洒着白纸,全城的百姓都穿着麻衣,女子头上都簪着雪白的布花。
这样的情形,定是城中最重要的人过世。
独一没来由地觉得心跳变快,身体也微微发冷,一种不好的预感充斥了整个身体。
易和看着很是不解,忙询问路过的百姓。
“大娘,这是谁过世了?”
“是少城主,是少城主过世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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