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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假山庄建筑多以木制,混合青色尖顶瓦片、白色石墙隔离各区,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河滩与山脚之间,如同一座独立的缩略版旧世纪村落。
和平大使群的派对场地位于山庄最里面,傍山的独立三合别苑内。被三面平层的高脚木屋环绕的院落里有一方绕屋的水池,池面萦绕着水雾,水雾之上横着一道木桥,木桥边上有一轮水车,此刻一边往外扩散雾气,一边在水流的作用下缓慢地旋转。
池边的石子平地上砌有一方土制灶台,灶台上烧着热水,下方生火,旁边围着四个显眼包,他们的怀里用布兜着几个满是泥土的红薯,灰头土脸地挤成一团,视线紧盯着已经点燃木炭,浓烟缭绕的灶门,等待掌火人李江涛的一声令下,将自己手里的战利品抢先埋进火坑。
进入12月份,新月星的平均气温维持在8至10℃之间,而度假山庄因为人烟稀少,地处山水间,体感温度更要往下降2℃。好在三合院内有恒温蓄水池、有暖炉和热闹,与院外又形成了明显的温差。
杨琪琪、宋云含和廖娟,坐在隔着两块撩起的布帘但敞亮的木屋里围着暖炉闲谈;钟不落和魏韩央则坐在左侧平房的木制走廊上,就着小酒看院子里的场景;盛泽站在一位山羊胡中年人和一位约莫刚成年但神色板正的青少年之间,他们身后各放着一个盛着水的木桶,左右桶里都有黑色的影子在游动,只有中间的桶清澈见底,可见木纹。三人整齐划一地挥动手中的细杆,铁钩串着饵料噗噗噗地落进水池,池面笼罩着轻微的雾气,水底下,青色的小虾一顿一顿地来回游动。
“阿泽加油!”钟不落在他身后说风凉话,“再不钓上来一只,今天中午咱两都得饿肚子!”
“滚你丫!”盛泽头也不回地笑骂。
笑骂声惊动了快要上钩的青虾,水底下一阵横冲直撞,一只青虾逃出同族包围,窜到木桥下,躲进了踏上木桥之人的倒影里。
应澜和徐淮景踏上木桥的声音令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
德闻率先有了动作,直起身朝两人挥手打招呼,另外三人抓住时机,迅雷不及掩耳地将自己手里的红薯塞进了火里,将灶门差点堵住,李江涛连忙制止立刻反应过来一边大喊狡猾一边也要加塞红薯的德闻,又徒手从火里捡出几个红薯,大着嗓门,头疼地吼道:“烤红薯哪有你们这样直接扔火里的?要埋进去!哎哎!一个一个来成不?”
一番鸡飞狗跳,成熟的准父亲将四个大龄儿童赶走,独自担起了所有人的烤红薯大业。
而另一边,在钟不落的贴心指导下,盛泽总算钓上来人生中的第一只活虾,本人感慨万分,几度动了想要将战利品带回家供养起来的念头,被钟不落否决了。
alpha笑道:“你名叫‘泽’,还怕以后钓不上虾?放心,哥还能带你抓蓝鳍金枪鱼!”
全员到齐,谭纹通知山庄可以安排用餐事宜,所有人稍作休整,乘坐山庄的观光车一同前往用餐区。
观光车四面透明,能将一路的河流山脉一览无遗,车上叽叽喳喳,应澜软绵绵地摊在最后排欣赏前方的即兴话剧,他的两边,分别坐着徐淮景和杨琪琪。
即兴话剧逗得杨琪琪不住大笑,应澜侧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话剧表演者之一的德闻,总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上周,他和杨琪琪总算在新月大学人文艺术楼将“失踪”了近一个月的德闻当场抓获。之后,他与两人在车站分开,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当天晚上,德闻兴奋地向好友宣布,他顺利进入了试用期。
试用期?什么试用期?
自然是会长男朋友试用期啦!
应澜震惊万分,逼问他发生了什么,却被这人以“绝佳机密,不能外传,也不要去套琪琪的话”为由打发了过去。
作为两人的好友,又深知德闻那漫长的暗恋……不,是恐怕只有杨琪琪不知道的明恋史,两人要真能修成正果,应澜当然感到高兴。正好今天聚会,牛鼻子不让套话,但这可构不成问题,你们关系发生了变化,我不问,难道其他人也不问?
这么想着,观光车到达了目的地,众人依次下车。杨琪琪走在应澜前面,到车门口时,就见德闻站在车前,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我、我自己下。”杨琪琪顿了顿,摆手拒绝了德闻的体贴,像火烧屁股一样唰地跳下了车。
德闻也没强求,笑嘻嘻地收回手插进上衣口袋,和杨琪琪并排并且保持着半步宽的距离跟上了其他人。
嗯?
应澜拧紧眉,怀疑所谓的“试用期”宣言,不是德闻在做梦,就是应澜自己在做梦。
徐淮景疑惑地看着呆站在门口不下的应澜,从背后搭上他的肩膀,问:“怎么了?”
应澜连忙回过神,和徐淮景一起下了车。
走向宴餐厅的短短几步距离,应澜仔细地观察了同伴里的各组情侣夫妻:
廖娟和她的beta丈夫已经结婚二十多年,虽然只是并排走着,没有表现得有多亲密,但两人是肉眼可见的夫妻相,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有些相似。
李江涛亲密地搂着宋云含,一边与他聊天一边谨慎小心地为他的omega踢除路上的石子断木,以防意外。
钟不落和盛泽,上一次见他俩的时候,两人还没成,这还是应澜第一次对他们真成了一对有实感。这两人的相处嘛,钟不落的小动作比较多,搭着盛泽的肩膀,又是拉对方的脸、又是揉对方的头发,盛泽虽然口头上呵斥他少动手动脚,但却也没有真的阻止。
而他和徐淮景……徐局长在人前一般比较克制,顶多拉拉小手搂搂肩,粘腻的举动多半背着人进行,反倒是他对徐淮景的小动作更多些。
再反观回来,应澜在杨琪琪和德闻之间实在是找不出一丝旖旎氛围,尽管依旧有说有笑,但真要说起来,德闻和谭纹以及活宝二人组的互动交流都多过他们之间的。
应澜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克制的徐淮景伸出手按在他的眉宇间,也挡住了他视线。
“眉头皱这么紧做什么?”徐淮景笑着问他。
应澜刚要开口询问徐淮景的看法,一阵惊呼从宴餐厅传来,应澜的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他想了想,美食为大,其他的,还是等会儿再说吧。
山庄提供的午餐是自助式的,进门左侧便是成排的餐品架,热气腾腾的各色美食以及瓜果酒饮被盛放在精巧的餐盘容器里供人取食,应澜还在里面看到了他们刚钓上来的青虾和来不及进灶台烤熟的红薯,此刻都摇身变成了山庄特制的餐品。右侧则是用餐区,分为室内与室外两个区域,室内用餐区正对着新月河,能观赏到冬季河岸及对岸盘桓的山路景色。而室外用餐区要往里多走几步,是木板搭建的高脚观赏平台,横架于河上,往下便是缓缓流淌的河水。
这个季节不适合在室外用餐,因此,所有人在挑选完自己喜爱的美食后落座了室内用餐区。
开动午餐前,金牌策划人谭纹与古丽夏提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两只老式麦克风,有模有样地进行了一番简短的开胃菜相声表演,所有人在谭纹的指令下举起了自己手中饮料,隔空干杯庆祝。
“感谢缘分让我们相遇!”谭纹说着堪称经典的总结词,高喊道,“要祝我们所有的兄弟姐妹,健康幸福,得偿所愿!”
氛围组热烈响应,所有人都鼓起了掌,有人补充:“愿世界和平!没有犯罪!”
“众生平等!没有压迫!”
“快乐自由!真爱永远!”
应澜眯着眼睛靠在软椅上,被这份热闹感染得脸颊通红,暂时忘记了堆积在心口的烦恼与担忧,甚至觉得,尽管前二十几年都过得浑浑噩噩,明天也不知道是喜是悲,但如果这场欢庆,就是他人生的结尾,一切也就圆满了。
午餐过后,所有人回到了三合院休息。下午的行程更为自由随性,山庄适时送来了茶点和热饮,三合院各个房间有不同的功能,游戏也好、闲谈也罢、躲进最里间午休亦是不错的选择,当然前提是能在如此噪音中入眠。
以应澜为首,德闻、谭纹、柴勋、李江涛、盛泽以及随着魏韩央一起来的青少年陈修彦进入了□□竞技场,在尔虞我诈中一较高下。
宋云含与杨琪琪对座于暖炉前静声手谈,棋局亦处于胶着状态,让观战的古丽夏提和廖娟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还真有人能在这番喧闹中睡熟,廖娟的丈夫老肖睡在隔壁,呼噜声比输光筹码哀嚎的柴勋声音还响亮。
徐淮景、钟不落以及魏韩央离开了三合院,在一间无人的茶室里交谈。
钟不落谨慎地开启了信号干扰器,短期内,这个房间里的音画无人可查。在一片凝重的氛围里,魏韩央开了口:“华云集团因其在腺体与信息素医疗领域的技术垄断,体系盘根错节,结构错综复杂。你们要抓它的把柄,恐怕很难。”
“我们也没那么贪心想一口气掀掉它,”钟不落道,“只要能找到一个让我们进去搜查实验室的由头就行。”
魏韩央抱着手臂沉默了起来。
“华云集团与两家医院都有合作成立实验室,布卢兰夫实验室刚成立不久,可调查的渠道不多,我们虽然有尝试从正面突破,但目前还是一无所获;因此,我们计划从星云实验室入手,既然他们都是华云投资,且研究方向基本一致,那么,两者一定存在关联的地方。”钟不落沾了点茶水在桌面上比划标识。
“魏队在新月星任职多年,第一医院在您的辖区范围,”徐淮景诚挚地向魏韩央提出协助请求,“如果能得到您的支持,将是我们莫大的助力。”
“徐局长您严重了,”魏韩央摆摆手,道,“你们信任我,甚至将如此机密告诉我,我若是能帮得上忙,都是荣幸。”
他摸着下巴搜寻脑中的信息,在数百宗案件线索中筛选匹配,终于想到了一个或许有用的点。
魏韩央猛地抬起头,直起腰看向徐淮景,道:“徐局长是否还记得omega共和会案件?”
徐淮景眉头轻舒,点了点头示意魏韩央继续说。
“共和会的入会门槛里,要求会员对迫害他们的alpha实施腺体伤害,我们在结案时将其认定为一种‘犯罪签名’,但是……”魏韩央眼里浮现出一层浓雾,他在思考如何对疑点进行整理。
“还记得宋主任第一次参与画展时出现的费和吗?”
“记得,我们之后也对他进行了调查,他是星云实验室的研究员。”徐淮景道。
“对,调查显示,他通过共和会征集自己所负责项目的受试者。”
费和负责的是华云集团新型抑制剂的研发项目,证据表明,他和共和会不存在过多关联,因此,一众成员被捕后,调查组将其从追踪名单上剔除了。
魏韩央这时提到他,再结合近期华云集团天价抑制剂的上市,徐淮景顿时腾升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钟不落自然也察觉到了异样,两人对视一眼,看回魏韩央,问:“他的研发项目是华云新上市的天价抑制剂?”
魏韩央有点意外,他摸了摸下巴,道:“哦,这我倒是不清楚,如有需要,等我回局里调取档案查一查。”
“我想说的是,”他继续说,“当时有成员参与了费和的实验项目,实验称参与者无需进行标记清洗手术就能摆脱信息素控制,我们询问过具体的受试过程,得到了几个信息点。”
“一是,这项实验在当时仍处于临床阶段,暂不可对外公开;二是实验组负责人告知受试者,需要他们提供一定剂量的alpha信息素,最好是与他们有过标记关系的,当然,这不是难事,毕竟他们的alpha都在同一家医院昏迷着,实验室可向科室申请提取腺□□;最后,受试者向我们描述实验药剂注射后的感受,说‘就像是自己的信息素在腺体内就被alpha信息素融合消化,不会再失控外溢。’”
“我们的调查资料虽然对此有记载,但上头认为与案件核心事实的关联性不足,结案报告未将其列入。”
魏韩央说完,眼中有深意地看向徐淮景和钟不落。话到这里,两人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言,钟不落冷笑一声,道:“所谓的‘犯罪签名’,比起情绪价值或行为艺术,指不定也有它必须存在的医学价值是吗?”
“感谢魏队提供的线索,”徐淮景道,“我们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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