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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坊游船
齐颂作东,宴请航舶司的诸位官员,按理说,褚兴作为姐夫理应与小舅子同气连枝才对,可褚大人毕竟前不久才高升,新官上任,这三把火的余威依旧不减。
哪怕最后,仓实与麦穗配合得再好,二公子依旧被灌了个酩酊大醉。
翌日。
小丫头期期艾艾地守在拔步床边。
榻上的人似乎醉意未消,长眸紧闭,睡意深沉。
外间,巧莲与青稞也暗暗期盼着,二公子快点醒来啊!!今日不是要出门嘛!!
直到辰时三刻,榻上的贵公子才幽幽醒来,一睁眼就对上一张殷勤备至的笑脸:
“二公子,你终于醒了,马车已经备好了,咱们今日究竟去哪里啊?”
小芝麻替他端来漱口的茶水,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出门的喜悦。
齐颂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可小丫头这张笑脸过于明媚,他心情随之愉悦起来,哑声道:“去了便知。”
用过早饭,靛蓝色的圆顶马车终于从齐府西角门而出了。
此行带的人不多,仓实驾车,马车里坐着二少夫人、巧莲与青稞三位女眷。
麦穗与三个护院策马前后相护,齐颂则独自驭马在侧。
初冬的凛冽寒气已然逼人。
一行人很快就出了杭城西城门,一路往西走了半日多,直到内江渡口才停下。
“要坐船了!”王巧莲惊喜的撂下车帘:“我看见码头了!”
果然,几人下了车后,就看见岸边停靠的三层游船。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泛黄的鹭草掩映着碧绿的江水,远处凉风迎面扑来。
“登船吧。”
齐颂身着玄色窄袖长袍,外罩银色薄披风,雕花白玉发冠衬得他温润儒雅。
过河时,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二人一路并肩踏上游船。
船顺着内江一路向东。
小芝麻是第一次登上如此豪华的游船,她顺着木台阶来到顶层甲板,临栏而立,视野霍然开阔起来。江面清风吹起了她额角的碎发,远远眺望两岸延绵起伏的峻岭,心下无比激动。
齐颂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冷吗?”
小芝麻回头看他,清秀的眉眼间尽是欢喜,语调也飞扬起来:“不冷。”
出门前齐颂提醒她换了一身厚裳,层层叠叠的罗裙外罩着千羽红披风,任凭江风列列,亦不觉寒冷。
他忽然指了指远处的青山:“那一座便是福秀山。”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峻岭间,一座座巍峨的高山赫然挺立在对面,距离太远,她不太能分辨出具体是哪一座?
齐颂低头从袖筒里取出一只一尺余长的黄铜圆筒,筒身打磨得极是光亮,上面錾刻着繁复的葡萄缠枝纹。
“此物名曰千里镜。”他变戏法一般将其轻轻拉长,随后递到她眼前:“用它看远处山,近在咫尺。”
小芝麻稀奇道:“当真?”
齐颂不语,只含笑将小小的目镜移到她的眼前。
起初还是一片模糊,待他轻微调节后,远处的山峰竟猛地被拉到眼前,就连半山腰那参天的古木都清晰可辨!
她心中一震,此等缩地成寸之能,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看见了,看见了,原来那就是福秀山?”
她口中默默重复着这个名字。
齐颂薄薄的唇在初冬的江风中一开一合:“嗯,你若是觉得这个名字不好,也可以换个名字。”
小芝麻困惑地看着他,好似他在说什么笑话:“山的名字怎可随意更改?”
她从小到大还从没听过哪座山改名字的。
握着千里镜的他哑然。
其实改名亦非难事,只要她愿意,福秀山亦可改为清音山。
“况且我觉得这福秀山就蛮好听的。”一阵冷风吹来,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可露在冷气中的那双大眼睛,却一瞬一瞬地望着齐颂:“你说是不是?”
齐颂不语。
小芝麻却不在意,她的心思都在这神奇的千里镜上,忍不住细细端详起来。
齐颂从前爱好收集西洋器具,这样的东西,他有不少:“喜欢就送给你了。”
语落,不等她开口,他便揽着人往船舱走去。
傍晚的江面湿气重,吹久了容易头疼。
船舱内有熏炉有炭盆,一入其中便觉得暖意十足,舫顶高悬着七色绢纱琉璃灯,厚实的地毯与一水儿的酸枝木家具。
“这船舱里真漂亮!”巧莲一进来就被室内的精巧的陈设惊呆了。
三层船舱竟比一般人家的正厅都华丽阔气;怨不得人家说:舫中三日,世上千年!
几人小坐了片刻,仓实浑厚的嗓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船家方才钓鱼到一条大鱼,晚上咱们可有口福了!”
小芝麻听后一脸跃跃欲试:“我也想去钓鱼!”
仓实看了看身后端坐的二公子,他正喝着一碗热茶,氤氲的热气浮上眉梢,显得那样飘飘若仙。
小芝麻期待地眨眨眼。
齐颂这才施施然落下一句:“加件厚裳再去。”
一身浅红罗裙的她登时欢呼雀跃起来!
“好,巧莲。青稞咱们一起去啊!”
船舱里尽是她欢喜的语调,叽叽喳喳说着自己打小就是捕鱼高手!
齐颂端着茶盏静静不语,随着她欢喜离去的步伐,热闹的船舱顿时归于沉静。
炭盆中微微摇曳的火光,令他想起出海远行的日子,远洋航行艰险异常,但偶尔也有风平浪静的时刻,他也很喜欢带人钓鱼,远洋的鱼群密集又繁盛,只要下网,便无需发愁,每每收杆,网兜重得好似快要坠断一般。
沉思间,文稻推门而入。
“二公子,盛京那边有消息了。”
齐颂眉眼微微上抬:“哦?”
文稻颔首:“大公子已经被学政除名,正在遣返归乡的途中。”
齐颂两指夹着青花白瓷盖,轻轻撇去茶汤上的浮沫,清润的眉宇间显出一丝戏谑:
“赴京赶考也不肯闲着,哼。”
文稻忐忑道:“二公子,老太爷那边估计很快也会得到消息,您看咱们是否折返回府?”
可对面的齐颂却一言不发,白皙的指尖轻点杯盖。
嗒,嗒,嗒。
“上钩了!上钩了!芝麻你好厉害啊!”
“二少夫人果然是高手!”
“那当然了!快来帮我拽一下啊!”
窗外的欢声笑语吟吟不绝,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人倏尔起身推门而出。
橘黄色的晚霞映着江面涩涩的寒风,她一身火红披风,手持鱼竿站在船尾逆风处,毛茸茸的帽兜裹着她清瘦的笑脸,一双大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儿!
他立在甲板这头,抿唇轻笑。
见她看见自己,隔着好远的距离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鱼竿:“齐颂,你快看啊,我真的钓到鱼啦!!!”
江风夹杂着她清甜飞扬的语调,打了几道弯,却还是不偏不倚的撞进了他耳朵里。
齐颂微微一怔,随即阔步走向船尾。
“别动,让我来!”他快步行至她身后,双臂环绕在左右,修长有力的大手稳稳握住她的手,鱼竿那端的猎物仍在奋力的挣扎着。
“它,它,它快要逃走了!”她顾不上其他,满心满眼都是对鱼儿的渴望。
“放心,它逃不了!”笃定的声音从耳侧传来,那股带着淡淡茶香的热息拂过她微凉的面颊,男人高挺的身躯完完全全将她笼罩其中,热切却又略带一丝压迫感。
她不知为何,竟觉得窘迫起来。
人与猎间的博弈还在不断进行着,他进它退,它进他亦退·······
往复间,她感觉到男人孔武有力的手臂正紧紧地拥着自己,那道火热的胸腔贴靠在自己的背后,衣料摩挲间,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体温正牵绊在一起。
这,这样太亲密···她下意识想要松开手。
可齐颂没有给她机会,他重重地握住她的十指,掌心交叠、密不透风:“专心点!鱼要跑了。”
她赫然回神,俯视江面。只见水面挣扎的漩涡越发巨大,依稀可见鱼儿肥硕的身躯和隐隐发亮的金鳞。
“好,好大的一条鱼啊!”
到底是船上的人更胜一筹,鱼头浮出水面,鱼口虽死死咬着不肯松,可肥硕的鱼身已经不再奋力挣扎。
齐颂双臂伸向左,持续地拽着它顺流而下,半晌后,又缓缓调转到另一边。
鱼儿在他的掌控中,任凭戏弄。
她扬起纤瘦的下巴不解地望着他:“为何还不收杆?”
齐颂颔首,与她四目相对,两岸的青山在晚风中隐隐绰约,不甚真切,可他的眸子却如天边星旭,闪闪夺目。
“不急,先让它挣扎泄力,待它力竭时再收杆亦不迟。”
他语气爽朗,瑟瑟江风吹起那玄黑的衣袍、黑发飞扬的弧度衬托着那张英气十足的脸,她仿佛看见了少年时代的齐颂,自信张扬,锋芒毕露。
胸腔倏尔一热,心跳声震耳欲聋。
齐颂手腕放沉,钓竿即刻弯成满月形,精疲力竭的金鳞赤尾大鱼终是破水而出,顷刻间水花四溅开来,引得甲板上一片惊呼。
恰有一滴落江水在她的眉心,突如其来的凉意,令那飘远的神思赫然回归。
仓实与巧莲欢天喜地的将鱼儿拖进竹笼中。
“这鱼得有七斤了吧!”看着肥肥白白的鱼肚子,巧莲似乎都能想象到鱼汤鲜美的滋味了!!
“不止,”仓实掂起竹笼:“我估摸着得有九斤!”
躲在一旁的青稞忍不住惊叹:“这江里的鱼果然长得好!味道肯定也好!”
仓实笑曰:“那可不,咱们一船人都吃不完!”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谋划着该如何处理这条大肥鱼,一旁儿船长忍不住赞叹:“这九斤老鳜鱼可是通灵之物!你们瞧它背鳞上生有金线,定然不是俗类!”
这话一出。
众人忽而面面相觑。
通灵之物?那谁还敢吃呀!
“要不···咱们还是将它放生了吧!”胆小的青稞立即改了口。
巧莲舔了舔嘴唇,小声嗫喏:“怪,怪可惜的····”
仓实也咽了咽口水。
小芝麻却不由得想起二公子之前遭遇海难,听说他在海上漂浮了许久,才被路过的渔船救了,继而捡回一条命来······
大家伙儿一时都没了主意,纷纷看向一旁的齐颂。
他黑袍裹身,只露出一张洁白如玉的俊脸。
江风吹落了小芝麻背后的帽兜,她飞扬的发丝在空中扬起一道优美的弧度。
齐颂莞尔,语气轻快地打消了众人的顾虑:“无妨,天地万物自有生克之道,它今日既吞了咱们的饵,便注定要献身于此。”
他抬手拢了拢她的兜帽:“快些进船舱去吧,外头冷。”
太阳已然落山,江面陷入一片黑暗,寒风裹挟着浓稠的湿气袭来,令人鼻尖发颤。
仓实与巧莲抬着肥美的鱼儿前往船舱厨房。
入夜后,那一晚温热的鱼汤抚慰了众人的五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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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颂:带亲亲老婆去度、蜜、月、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