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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
此刻,在一片布满山岩和妖兽的高地上,持剑的元婴男修孤零零地站着。
完了。真的完了。
这是该男修,白澈,脑子里最大的念头。他被四面八方传来的、化神期的威压笼罩,彻底傻眼。
在本次兽潮中,白澈又被派来援助西岳。他打得太专注,一不小心就冲得过深,脱离了队伍。等他意识到危险,一切已经太迟了:他已经被强大的、战力相当于化神真人的妖兽们包围了。他再怎么机敏、能打,也只是元婴修士,根本没法与它们抗衡。
怎么办?白澈盼着有人来救他。师父、父亲、或者元彻真人、袭明真人,是谁都可以!白澈缩进岩石旁边的小角落,努力往天上扔求救的符文。
白澈诚心诚意的祈求好像真的灵验了。很快,他明确地感应到,有出窍道尊来到了他附近。师父,是师父吗?师父来西岳了?白澈来不及细想,他满怀期待,跑向威压的源头。他看到——
广武道尊封铮一手按着妖兽的脑袋,一手持刀砍断它的脖子。道尊的表情如此索然,就好像他在切一块木头。扔掉兽首,道尊环顾,目光停在白澈的方向。
白澈顿时哆嗦。他揖手:“道、道尊。”道尊朝他走过来。“那个,您。”越走越近了!“您,啊啊啊啊啊!!”道尊把刀举起来了!
妖兽飞扑而来,道尊早已识破它的动作。刀刃捅穿心脉,将它穿成了串。这一切与白澈近在咫尺,出窍修士的灵力差一点点就打中他,妖兽的血溅在他的脸上。白澈吓得堵住嗓子,“啊”声戛然而止。
道尊就好像没看见白澈似的。他甩掉兽尸,又开始寻找下一个“有待解决”的对象。眼看道尊就要走了,白澈反应过来,连忙追着喊:“道尊!我能跟着您吗?”他语气有点可怜,“请您允许——请您允许我跟着您。”
道尊肯定听见了:道尊看了他一眼。但除此之外,道尊没有点头摇头,更没有说话,白澈实在不明白道尊的意思。白澈正纠结着,只见道尊转身走了。白澈哪敢耽搁,赶紧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白澈没被赶走。
一路上,白澈神经紧绷,每次广武道尊手起刀落,他就不禁一激灵。好在道尊虽然不搭理他,但至少默许他跟随。这里随便哪只妖兽都能轻易杀掉元婴修士,要是道尊赶他走,他绝对只剩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白澈紧张兮兮地又跟近了些,把五步的距离缩短为三步。广武道尊没反应,不说行也不说不行。白澈刚要松一口气,就有利刃直冲他飞来。白澈被吓得不轻,瞬间逃开很远,回头一看:是半截断刀。他又看向广武道尊,后者正把剩下半截刀捅进妖兽的脑门,利落地杀了它。妖兽临终前的嘶吼震耳欲聋,道尊仿佛没听见似的,扔了刀,又抽出一把剑。
白澈眼睁睁看着他斩击时又折了剑,再换矛,矛也能没撑过一记贯穿妖兽的突刺。戈、枪、长柄刀、匕,每一样都被广武道尊用得熟练,却没有一件承受得住他的战法。
要怎样的天赋和多少年的苦功,才能让一个人将这些兵器的全都融会贯通?然而敬畏之余,白澈心生担忧:看这些法器的品质,实在是一件不如一件。
修为越高,趁手的法器就越难找。如果将就着用次一等的,就会像广武道尊现在这样,法器承受不住神威,用一个坏一个。何况道尊用兵器完全不爱惜,打起来唯求攻击强力;损耗再多,他好像也不在意。
终于,广武道尊再次打开储物的佩囊。他翻找好一阵,最后什么也没掏出来。
白澈见状,赶紧奉上一把长剑:“道尊!请用这个吧。它应该能行,就是有点太轻——”他还没说完,广武道尊已经拿走他捧着的剑。
这把剑的剑鞘剑柄都洁白。道尊拔剑审视,锋刃雪亮。他仍旧没有说话,试了一招剑法。
白澈看呆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他之前用不好它,便嫌它太轻,却忘了轻剑适宜快攻,其实是他不懂得活用剑招去发挥它的优势。白澈的眼神顿时热切起来,他眼巴巴地看着广武道尊,盼着后者再使一招剑法。
妖兽袭来,白澈的期望落了空:广武道尊以最普通的方式直接砍下它的脑袋。出窍修士的战力足以碾压这些妖兽,道尊杀它们不需要技巧。方才那招剑法,大概只是用来试试兵器。白澈失落。他有预感,只要多看几遍,他一定能有所顿悟。他鬼使神差地想,要是这时候来一只更强的妖兽——
白澈回神,被自己的念头惊得一悚。他竟然因为仰慕道尊的武招,就期待有强敌降临。
妖兽堆里,白圭正卖力地奋战着。
突然,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碰撞声。白圭饶是身负化神修为,也被震得心颤。莫非又有什么可怖的妖兽现世了?白圭眺望,眼看几具兽尸被掀飞,有一持剑人影显露出来。
是广武道尊。
白圭顿时如释重负。虽然广武道尊之前答应会援助他们,但是据白圭所知,道尊从来都不怎么信守承诺。所以,除非亲眼看见道尊本尊,否则白圭真是没法放心相信他会来。
这些妖兽的实力与化神期修士相当,数量又多。白圭应付着,明显感到吃力。然而对广武道尊来说,斩杀它们只是枯燥的体力活。利剑所到之处,妖兽的生命流逝得比它们的血还要更快。等等——
看清广武道尊手中拎的长剑,白圭心脏骤然紧缩,仿佛全身血液都在倒流。他绝不可能认错,那正是他命人专门为儿子铸造,又亲手送出的剑。它怎么在道尊手里?难道道尊捡到了它,或者干脆是道尊将它从白澈手里抢走了?他仅仅抢了东西,还是——?!气息震荡,符文剧烈颤抖着炸开,妖兽向白圭扑去,他竟毫无察觉。
白澈从广武道尊身后探头,东张西望。
白圭一辈子都没这么心情大起大落过。五彩斑斓的符文涌现,将妖兽轰到旁边。白圭长出一口气,仔细勾勒符咒,使它彻底了断生机。白澈也终于看到了父亲,眼睛发亮。不用他设法去找白圭,白圭很快就来到他旁边,向道尊行礼致谢。他拍拍儿子的肩膀,几枚防护的符文从袖口飞出,开始环绕着白澈飞舞。
乏味平淡的千百遍挥剑中,鲜血不断溅在封铮身上。最终,他环视,没有看到任何妖兽的动静。结束了。
封铮御空离去。他飞过几里,忽然顿住了。他看看手里的剑。封铮并非有意抢那名元婴男修的东西,只是它的确是一把好剑,封铮用得太顺手,完全忘记它不是自己的兵器。再者,就算想起来了,他也懒得去还。只是,如果玲此时在他身边,大概会提议物归原主。只要和她一起,无论去做什么都很好。
封铮凌空站着,胸腔一阵沉闷。他摩挲着剑柄,此刻除了玲,他什么也没有想。
兽潮结束,白圭带着儿子回家,一路絮絮问话。有受伤吗?下次你不要冲到太前面。当然,落在后面也不妥当,但是不要冲到太前面。剑借给广武道尊了?做得没错,应该的。还看到了道尊的剑法?而且离得非常近,所以看得很清楚?!下次……不,最好还是不要有“下次”。
一股威压从背后快速追来。父子二人同时绷紧肩膀,他们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广武道尊已经拦住他们的去路。长剑入鞘,道尊把它递给白澈:“给。”
白圭瞋目结舌。难道道尊是来还剑的?广武道尊?还剑?
白圭可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化神期的广武道尊上门挑战陆英华,若手里没有趁手的兵器,往往就直接从陆英华的兵器架上拿。刚开始陆英华更强,打赢后自然要他归还;后来陆英华竟逐渐打不过他,于是有一次道尊打完,拿着枪就走了。陆英华失去好枪,恨得咬牙切齿,还曾要求白圭陪她一起去抢回来——总之,白圭见多了道尊不问自取,可从来没见过他专程归还东西;那些被拿走的物件还能不能回来,全凭运气。
白圭再一看,白澈居然还真的伸手去接!白圭眼前一黑。这孩子,半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白圭赶紧抓住白澈,把他往身后推,又对广武道尊说:“道尊,这剑算不上顶尖,承蒙您看得起,请您随意拿着用吧。”
道尊说:“关你什么事。”
白圭如鲠在喉,努力地措辞:“我作为这孩子的父亲,一把剑,我可以替他做主……”
道尊闻言打量他们两眼,说:“原来李伏的徒弟是你儿子。”
白圭大为震撼。这么多年了!广武道尊竟不知道白澈是他的儿子!首先,此事在修道界根本是人尽皆知;其次,道尊绝对亲眼见过他与白澈父子相称;何况,白澈几次晋阶,白圭都在归藏门设宴庆祝,出于礼貌,他每次都给广武道尊递了请柬。虽然广武道尊一次都没来。此番种种,道尊居然一概没往心里去。白圭心中有千言万语,张开嘴又闭上,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好在道尊不需要他接话。道尊收起剑,转身就疾飞而去,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白澈又从父亲身后探头出来看。他从小就爱做这副姿态,几十年过去,还保留着幼时的习惯。白圭有意教育白澈几句,但又思忖着,严能道尊恐怕不希望白澈学得圆滑世故。心中思绪转过几圈,白圭最后说:“你以后注意,不要和前辈们争东西。”
白澈应声,却也纳闷,广武道尊归还剑给他,为什么算是他和前辈争东西。白圭一看白澈困惑的表情,就知道儿子又没听懂。白圭安慰自己,也许这样就最好。他的儿子与他不同:他白圭生于长于归藏门,本来只是白家里一名不起眼的低阶修士,打点关系、广结善缘都是必要的生存之道;但是白澈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只要他这个做父亲的地位不倒,白澈自然有不尽的资源可取用,又何须学这些揣摩上意的门道?
此外,严能道尊的认可,才是白澈最大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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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铮:(平A)(平A)(平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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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筑基成仙后第三天已经熟记高阶修士人际关系网络·郦自衡口述版)
封铮:(得道五百多年但不保证能记住任何人除了优质对手)(和玲)(和极少数讨厌的人比如郦自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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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把剑是第二卷第一章出现的剑。

一直纠结这个伏笔(以及关于蒋琴的)是不是埋得有点多余,因为似乎没带来什么惊喜感。但是总之还是塞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