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长生

　　楼闲绫犹豫了一下，本来想要拒绝，可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忽然变成了一句答应：“好啊。”
　　楼闲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只是心里有一个念头一直在催促她答应。

　　于是楼闲绫便又笑盈盈地对着照夜玑：“师尊，练累了也应该休息一下对吧？一起听一下曲怎么样？”

　　照夜玑其实是想要拒绝的，但是楼闲绫笑容明媚，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当真是很想听的模样，照夜玑便还是退步了，横竖不过听一个曲罢了，楼闲绫喜欢便听：“随你。”

　　照夜玑答应归答应，他却并不想听，他答应的只不过是楼闲绫听，是以抬脚便要离开，楼闲绫快走几步到照夜玑身旁一把拉住照夜玑的袖子摇晃：“师尊师尊，听嘛听嘛~你陪陪我，我们一起听好不好？青竹的琴弹得可好了。”

　　楼闲绫拉着照夜玑的袖子不停得摇晃着撒娇，照夜玑看着满脸期待的楼闲绫，最终又是没能拒绝，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只有楼闲绫一个徒弟，他不知道如何和徒弟相处，便在很多事情上莫名的纵容，纵容成了习惯，便不太会拒绝楼闲绫的要求，特别是楼闲绫撒娇的时候。

　　照夜玑抬手一挥，两个凳子出现在面前，很显然，照夜玑并没有给青竹一个凳子的打算。
　　楼闲绫和照夜玑一起随意惯了，直接坐了下来，又想到照夜玑还没有坐，便立刻又站了起来道：“师尊你先坐！”
　　照夜玑微微点头坐下，楼闲绫这才重新坐下，楼闲绫晃了晃凳子侧过头看照夜玑，惊讶道：“师尊，这个凳子好舒服！”
　　照夜玑抚摸了下楼闲绫的头顶，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是温柔的，道：“你喜欢就好。”

　　照夜玑拿出来的两个凳子都是高脚凳，别说照夜玑没有给他凳子，即便是给了，坐这样的凳子若是没有桌子，琴必然是弹不成的。
　　青竹见过的人太多，已经隐约感觉到照夜玑似乎在刁难自己，他却也没有在乎，干脆一撩衣袍席地而坐，将琴放在了腿上，如此，便是准备好了。
　　青竹的声音仍旧平缓，并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情绪，并未将照夜玑突如其来的莫名刁难放在眼中，他唇角带着微微的弧度，明亮如星子的眼睛看向楼闲绫，问道：“阿绫姑娘想听什么？”

　　照夜玑懂音律却不喜音律，带着楼闲绫在身边的时候没有教过楼闲绫，楼闲绫的师伯师兄师姐们对此似乎也不擅长，她自然也不通音律，对于琴曲自然没什么了解，干脆将问题扔回给青竹：“都可以啊，我不太懂，只分的清好听和不好听。你擅长什么？你喜欢什么？你想弹什么都可以。”

　　青竹点头，手放在琴弦上，思虑片刻后抬手抚琴，只奏曲不唱词，琴声婉转，又带着几分幽怨缠绵，照夜玑却微微蹙眉，不通音律的楼闲绫听不出，他又怎会听不出这是《秋风词》？又怎会听不出这首《秋风词》其中的意思？又怎会听不出青竹的意思？
　　可是楼闲绫似乎很喜欢听，照夜玑就没有说什么，只是在青竹看过来的时候给了青竹一个警告的眼神，青竹毫不躲闪，直接和照夜玑对视，两人对视之间大有针锋相对的意味。

　　当然，这些是楼闲绫并未察觉到的。
　　对楼闲绫来说，自己只是开开心心地和师尊坐在一起听青竹弹一首好听的曲子而已。

　　一曲终了，青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出于礼貌，楼闲绫也不好赶人，干脆就带着青竹在寒玉舟到处闲逛参观，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话——只是青竹性格使然，他基本上不太说什么，但是楼闲绫说的每一句话都确确实实得到了回应。
　　这倒是和师尊挺像的。楼闲绫这样想，但是下一刻又将这个想法从脑中驱逐，他们间也有太多的不同，虽然给人的感觉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师尊是师尊，青竹是青竹，这不能混为一谈。
　　只是楼闲绫还是不明白青竹想要干什么。

　　青竹似乎有什么目的，楼闲绫猜不透，可她也能隐约感觉到青竹的这个“目的”不会伤害到任何人，无论如何，某种程度上来说，自生灵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是以，楼闲绫就没有打算管这个。反正只要不伤害到她的俩人、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都没所谓。

　　照夜玑一向都是陪着楼闲绫的，哪怕现如今楼闲绫多了一个玩伴，照夜玑也还是陪在楼闲绫的身边，听着楼闲绫与青竹侃侃而谈，见楼闲绫心情不差，照夜玑便也没说什么，由着他们两个聊了一个多时辰。

　　照夜玑忽然站起身：“阿绫，修炼不可一日懈怠。”
　　说罢照夜玑便走开，没有给青竹一个眼神，仿佛这里根本不存在一个叫“青竹”的人一般。

　　先前楼闲绫练剑时心不在焉，心情似乎不好，照夜玑便让今日的修炼干脆作罢让楼闲绫好好休息，现在却又以此做借口，显然是有些不满。

　　楼闲绫也看出来的，却有些意外，她也是第一次看见照夜玑这样……
　　楼闲绫只好笑笑对青竹道：“我要去修炼了，接下来大概是顾不到你了，改日我们再一起聊天吧，还有就是你的琴很好听哦！”

　　“多谢。”青竹微微欠身，“那我先离开了。”

　　青竹觉得照夜玑很有意思，明明喜欢楼闲绫却不作为，是碍于师徒身份和世俗吗？还是照夜玑本质上自己也未曾注意到自己的情感呢？

　　青竹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转过身看向楼闲绫，决定在这事上再填上一把火：“阿绫姑娘，如果下次还想听曲，也可来寻我，无论何时，我都愿意为你奏曲。”

　　楼闲绫愣了一下点头，道：“好！谢谢你青竹！有机会我会去找你的！”

　　青竹和照夜玑纵然像，但也只是沉默时的气质，他终究不是照夜玑，想不通照夜玑到底是什么打算。
　　青竹同样不明白楼闲绫的伪装，在照夜玑面前，楼闲绫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相似又相反的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青竹不知道的事情，可青竹也不打算探究，这并不是他任务范围之内的事情。
　　他承认自己很喜欢楼闲绫，如果他和楼闲绫修为相等，又没有那样落魄在那种地方待过，他或许可以尝试一下真的和照夜玑争一争，但是现在的他不能。
　　如果不是卫惊鸿所托，红昭楼倒了，他也不会来寻楼闲绫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他们甚至都不会再有交集。

　　青竹看着他们，只看见楼闲绫和照夜玑在一起的时候笑得开心，他心底叹气，只希望他们将来不会有一个令人失望的结局，也希望自己和卫惊鸿的努力不要白费——当然这其中大部分是他的努力。

　　楼闲绫走在照夜玑身侧，他能够感觉到照夜玑情绪不对劲，或许是因为青竹，但是是因为青竹来这里，还是因为她和青竹亲密呢？

　　楼闲绫看不透。
　　她一向看不懂照夜玑。

　　照夜玑对她很好，很温柔，楼闲绫也知道照夜玑其实是个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他仿佛雪中莲，清冷孤傲，对绝大部分的人和事都淡淡的，也就对着楼闲绫的时候有些人味，可是这一次就连楼闲绫都察觉到了照夜玑对青竹的敌意，她不知道照夜玑的敌意从何而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照夜玑更有可能是因为青竹这个外人来到这里而情绪差。
　　楼闲绫没接触过感情问题，她喜欢照夜玑是真，但是她分辨不出来别人对她是什么情感，更不知道如何面对。

　　楼闲绫会的懂的，也仅仅是照夜玑他们教过她的。
　　她在这方面并不会无师自通。

　　注意到楼闲绫有些出神，甚至偶尔去看一眼青竹离开的方向，照夜玑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忽然开口道：“走吧，阿绫。”

　　楼闲绫这才从思绪里回过神，抬头望着他，有些疑惑：“师尊，怎么了？”

　　“同为师走。”照夜玑说着，便已经迈来了步子，楼闲绫连忙蹦哒两步跑到到照夜玑的身侧跟着。

　　走了片刻，楼闲绫注意到这里并不是去修炼的那处的方向，楼闲绫抓住照夜玑的袖子疑惑开口：“师尊，不是说要修炼吗？”

　　照夜玑将手放在楼闲绫的肩膀上，道：“为师有些东西要给你，带你去取。”

　　楼闲绫的眼睛仿佛一瞬间亮起来，她一把抱住了照夜玑的手臂将脸贴在上面，高兴地抬起一条手臂，仿佛下一刻就要蹦起来，语气也是难掩的欢喜：“哦！好哦！谢谢师尊！”
　　楼闲绫没有问是什么，照夜玑给她的东西不少，也只当是照夜玑忽然想起来要给她什么，反正她就算不问，过会儿也能知道是什么。

　　照夜玑又在前面，楼闲绫落了照夜玑半步跟在照夜玑身后，照夜玑一路领着楼闲绫去了他的住处，楼闲绫心里期待着这一次师尊又要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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