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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付锦兰还是没有出声,转身率先迈开步子向前走着,似乎像是在给他们带路。
郑安和蒋楚生对视一眼,从善如流地跟了上去。
大概又走了半柱香,付锦兰主动道:“蒋公子,我爷爷早就发现了你的存在,他不说,其实是故意叫你给郑安带路的。”
“实际你再往下走,就会被他的人抓到,然后关进小黑屋里。”
“果真如此吗?”蒋楚生终于开始正视这位云南长老的智商,“那我这般不知情,岂不是在将皇上往火坑里推?”
“所幸你们碰到我这么好心的美女子。”付锦兰颇有些得意道:“我爷爷是预料到了你的存在,却没有预料到我会帮你们。”
“你们呀,就偷着乐吧。”
蒋楚生、郑安:“……”
果然付锦兰一开口,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
还是郑安颇有涵养,忽略掉付锦兰的一些不正经语录,他沉声问道:“付姑娘,你爷爷为何临阵倒戈,可以透露给我们吗?”
听到这话,付锦兰的背影愣在原地。
她不是不可以告诉他们真实的原因,可她今日肯来带路的真实原因是——
结束父母那一辈的恩恩怨怨,劝爷爷回头是岸。
原本付锦兰是很恨她父亲和爷爷。
一个久不归家、伤害母亲,一个心怀不轨、执迷不悟。
祖上两代都没个正经人,也让过去的付锦兰一度哭闹不解。
后来,母亲死于非命,父亲离奇失踪,她沦为了无人看管的孤儿。
身边只有一位祖父,却形同虚设。
更何况,付锦兰极度怀疑是父亲与祖父联手杀了母亲,是以,她就更不可能同祖父有什么深厚的情感。
付锦兰心态转变的那天是她得知母亲真正死因的那天。
原来父亲和母亲结怨已久,早在天水城的时候,两人便视对方为仇敌了。
那个时候,付锦兰还未出生,尚在余鸳的肚子里头待着。
她不知道她母亲雷厉风行又虽远必诛的行事风格,亦不知道其父风流浪荡、不负责任到了极点。
彼时余鸳生下付锦兰刚出月子便拉着从半路捡来的两位仁兄,一路杀到了云南。
不想,付笙见到余鸳后竟假意求和,实际则暗中盘问慕青山与柏松林碧海观一事。
柏松林自然一问三不知,慕青山却编造出“璃咒需静待几年才可彻底形成”的谎言。
付笙沉吟片刻道他可以等,说罢便转身离去。
慕青山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余鸳后,余鸳冷笑一声,笑他付笙半生的耐性皆错付给了魔物。
后来付笙竟主动相邀余鸳一起共进晚宴。
取鹊脑,与人酒中饮,则相思。
这句话,是付笙对余鸳讲的。
若不是余鸳从慕青山那里提前得知鹊脑乃剧毒之物,她合该被付笙打动的。
付笙不知道余鸳早已知道他要杀她,一面替余鸳斟酒,一面还故意话尾的“相思”二字说得缱绻又情深。
可付笙非但没有从余鸳的脸上看到他意想中原谅之色,甚至他还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股浓厚的杀意。
付笙一开始以为是错觉,还继续温柔地劝余鸳饮酒。
直到看到余鸳极尽温柔地端起酒杯,随之猛地将酒杯狠狠掷在地上。
付笙这才发现,那股杀意不是错觉。
很快,付笙发现自己说不上话来,喉结之处疼痒无比。
他惊骇不已,双手捂着脖子瞪大眼睛去看余鸳。
“这便怕了?”余鸳阴狠起身,一步一步踱到付笙面前,“在你临死之前,我想问你一句。”
“你为何,如此迫不及待地要送我去死?”
半晌无人回应她,余鸳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早已不堪剧痛而蜷缩在地的付笙。
“哦,我忘了,你中了剧毒,已然说不出话来了。”余鸳居高临下道。
付笙或许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初次在冷宫里见到余鸳的时候,付笙便直觉余鸳不是位普通女子。
余鸳胆大心细,强势又美丽,让付笙起了强烈的征服欲。
后来付笙在余鸳心中终于有了一席之地的时候猝然离去。
他当时就在想,余鸳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皇帝不要的女人、一个冷宫里失宠的妃子,他要走,她再不甘,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可付笙一直以来都小瞧了余鸳,也低估了余鸳想要出走皇宫的夙愿。
其实余鸳接受付笙,最初不过是听到付笙可以带她出宫。
后来余鸳发现自己怀了他的孩子,想起自己那个年幼的女儿。
余鸳自觉不能拖累她,便咬咬牙,狠下心来毅然同景章帝提出了离宫清修。
余鸳知道她那位坐在皇椅上的夫君早已对她厌烦至极,若不是为了他和她共同的女儿能有个体面的身份,景章帝必定一早就将她处死了。
五公主争气,小小年纪便为自己争了一个公主封号。
她这个做母亲的若不能替女儿分忧,至少也不能给其添乱,余鸳如此想着。
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皇宫。
余鸳一向说一不二,自然也希望他人重诺。
她没想到付笙竟会毫不犹豫地抛下自己,她更没想到付笙为了那什么璃咒,某一天还要送自己去黄泉路。
余鸳其实很想问付笙,到底是为什么,可她最终却选择在他想要开口之际,亲自了结了他。
余鸳想,或许原因什么的她根本就不在意。
只要那人先她一步动了杀心,他便要对方付出代价。
付笙最终死在了余鸳放置在空气中的剧毒之下,而余鸳也带着慕青山和柏松林逃了。
几年来,余鸳知道云南长老在暗自搜寻着自己的下落,她也不愿就这么落入他的手中。
于是她创立了一个叫“霜不杀”的组织。
慕青山与柏松林就成了她的两个左右护法。
只是尚且年幼的付锦兰还在云南长老的手中,余鸳始终不放心。
慕青山替她打听到,云南长老在付锦兰身上中了一种毒,似乎要引余鸳现身。
余鸳经过几年的逃亡之旅,终于有了那么点母性光辉,连夜同她两位属下探讨解救付锦兰一事。
谈论之下,慕青山突然想起不久前,慕琼宁似乎同自己通信时,提及了余鸳在宫里的女儿蛊毒缠身,还被人视作不详。
见余鸳对自己的另一位女儿如此上心,慕青山忍不住向她提了一嘴她的第一个女儿的近况。
余鸳听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微微愣了愣神,便继续同柏松林探讨。
难道世间真的会有这种对女儿厚此薄彼的母亲吗?
同样是她的女儿,为何小女儿可救,大女儿却不可救?
想到这里,慕青山暗自叹了口气。
后来,慕青山偷偷研制着能够解除天水城那位五公主身上蛊毒的解药,被故作闲庭信步的余鸳从身后看了去。
原以为余鸳会管教他几句,不想她就那么轻飘飘地走了过去,权当没看见。
从那时起,慕青山便知道,余鸳她只是嘴硬,实则她也同样在乎着她另外一个女儿。
没过多久,余鸳死了。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包括慕青山和柏松林。
余鸳死后,托人给他俩带了书信。
信中余鸳详尽道出了她身死背后的真相。
原来余鸳从付笙设下的那场晚宴中逃离之际,便被付笙中了一种蛊毒。
余鸳的身体因此越来越差,后来在听说付锦兰被云南长老中蛊之后,她便猜测付笙种在她身上的蛊会不会和付锦兰身上的是同一种。
余鸳方想替自己的小女儿试药,便从慕青口中得知五公主的身上也有这种蛊。
对余鸳来讲这无疑又是一道晴天霹雳,不想自己毅然出宫,竟还是给她添了麻烦。
然而,这蛊究竟是如何传播的,一开始慕青山也想不通。
直到今日看到余鸳的绝笔书,他才知道,那蛊早在余鸳同付笙春风一度之时,便被付笙种在了余鸳体内。
那蛊传播性及其猛烈,但凡与中蛊之人共处一室,便会被悄悄中蛊。
这也就是为何,郑妍的身子越来越差,而景章帝也因此过早驾崩。
好在之后,通过慕青山和慕琼宁的共同努力,郑妍身上的蛊毒终于不再如此来势汹汹,同时也避免了郑安的性命之危。
这种蛊一向只在有着共同血脉的人身上传播,是以历代皇帝都因如此而早亡。
可怜郑妍背了这么多年的骂名,不想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是付笙。
余鸳恨透了付家父子,便在只身前往云南长老居住之处时,便做好了要与其同归于尽的想法。
可云南长老太过奸诈,竟在余鸳一剑向他刺来之际,迅速将付锦兰挡在了他身前。
余鸳对此瞠目结舌,一瞬之间红了眼。
她只听见云南长老声带残酷道:“只有你死,你的两个女儿才能活。”
“只有你为吾儿陪葬,你的两位手下才会得到我手中的解药。”
回看这一生,余鸳发现,她几乎都在为自己而活。
至于旁人的死活,她向来不在乎。
可自从为人母亲后,余鸳第一次学会了护崽。
她的两个女儿还有她们的人生要走,她怎忍心将其剥夺。
最终,余鸳选择了挥刀自刎。
而云南长老亦守信将解药与余鸳身死之事仿照着余鸳的字迹向慕柏二人传送了去。
自此,余笙二人的恩怨落下帷幕,慕青山与柏松林亦离开了云南,回到了天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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