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绵长

　　请假那天后，柯辞说到做到，不会熬夜学到这么晚了，但也真遵守诺言，快两周没回家了，这让某人十分痛苦。
　　任慕戚在宿舍里哀嚎，一副不想活了的模样，4号床魏学凌忍不了了，他知道任慕戚怕柯辞，就提议道：“你没事吧？我去隔壁把小辞叫来吧。”
　　任慕戚瞬间不哀嚎了，生怕柯辞来了把两周延长到三周。
　　魏学凌：我还治不了你了。
　　也难怪一向不爱说话的魏学凌会突然出声制止，因为临近期末，他们化学系的考试难度又是出了名的，而且一个寝室三个化学系，简直要了他们的老命。
　　他们拼命复习的样子连柯辞都会惊讶，孙宇羡慕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任慕戚，好奇道：“你怎么不复习？你们数学系不会没有考试吧。”
　　“有啊。”任慕戚抖着腿哼着歌，“凭我的聪明才智，一定拿高分。”
　　其他三人无语了，心想你就继续得瑟吧。
　　任慕戚当然不担心数学考试，有柯辞这个数学天才辅导，再加上他本身也不笨，考试对他来说轻轻松松。
　　柯辞可不觉得，从官网上下载历年的考试题，他做完后简直惨不忍睹，又回想起了当年第一次参加竞赛的感觉，于是出门买了两桶水回来。
　　“我去。”恰好从外面跑步回来的赵玉杰见到柯辞凳腿旁放着的两大桶水，惊讶地喊了出来，一嗓门把正在认真复习的三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沈一维和卜凡由于复习的太认真，都不知道柯辞出去买水，而且赵玉杰出声才知道他回来了，他俩同时对赵玉杰表示关心，以为他磕到哪才喊了一声。
　　“小辞怎么买了这么多的水？要过泼水节了吗？”赵玉杰一边说还一边翻手机看日历，“没有啊。”
　　他俩顺着赵玉杰的话看去，纷纷震惊：“我去！”
　　“呃，我一紧张就想喝水。”柯辞解释道。
　　“紧张？”沈一维以为有什么趣闻，猥琐的表情瞬间露了出来。
　　“我做了历年的考试题，结果不太理想。”
　　“就这个啊。”沈一维失落，以为可以在枯燥的复习生活中听到有趣的故事，顺便调侃一下内敛的舍友，从而获得乐趣。
　　“嗯。”
　　“这么难吗？任峰刚刚还跟我吐槽，慕戚那小子在床上躺得可悠闲了，你俩是一个数学系吧。”
　　看到柯辞瞬间拉下去的脸，卜凡清楚地意识到，他说错话了。他就像走在路上看到隔壁家小孩调皮捣蛋，回来后向小孩家长告状的恶毒邻居。
　　只见柯辞顾不得对着红彤彤的试卷泪流满面，迅速来到隔壁寝室，把任慕戚从床上拉到凳子上，然后啪得一声在桌子上放了十张空白卷子。
　　“做不完不许上去！”只留下这一句话，然后愤怒地离开了，这操作简直让任慕戚崩溃，他想完蛋了！如果不把卷子做得十分完美，他是哄不好了。
　　而他的另外三个舍友呢？当然是对柯辞的操作三分惊讶和对任慕戚的七分幸灾乐祸。
　　让你得瑟！
　　这次之后，每次考试前夕，任慕戚都老老实实地复习，甚至有了自己的学习计划，这让柯辞十分欣慰。
　　可能是从他们确认关系起，任慕戚的行为便没有了独立性，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他都紧跟着柯辞，像个有隐形线的木偶或是认主的行尸走肉。
　　柯辞也是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知道小时候的经历对任慕戚的影响一直都存在，虽然身边人的陪伴和长时间冲淡了这份悲观心理，但就因为太小和隐藏的太深，导致他们很难发现问题，更别提帮助任慕戚解决问题。
　　也是误打误撞，一天任慕戚把自己写的计划表拿给柯辞看，他高兴了好久的同时发现了这个问题，而且很棘手，他怀疑就是自己总是引导任慕戚，渐渐地淡化了自己的思想，才有了现在的状态。
　　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就不能再用引导了。
　　而解决办法的前提就是他们不能这么黏下去，于是他想到了周老师前几天跟他们提过的一个大创比赛。
　　周老师带的研一师姐是跨专业考研上岸，也是第一次参加关于数学的比赛，周老师为了检测师姐的竞赛能力，没让其他研究生跟她一组，反而让她带着本科的三位学生，就是柯辞，任慕戚和刘海铭一起参加。
　　准备竞赛的过程，每个人都分配好了任务，柯辞还特意找师姐，要求分配给他和任慕戚的任务尽量不需要沟通。
　　“你们是有什么矛盾吗？”师姐问道，她害怕自己的第一个项目因为队友矛盾腰斩，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类事，问的时候语气都是颤抖的。
　　“当然不是，你知道我和他是家人吧。”在师姐点头后，他继续说道：“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再是家人也不能这么黏着了，所以，就是这样。”
　　师姐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三个本科生的时候，第一印象确实是这两个男生太黏了，柯辞走到哪任慕戚跟到哪，像个连体婴儿。于是她非常理解地点头，表示非常支持柯辞。因为她幻想着以后如果自己生了两个儿子，那么粘腻，有些可怕。
　　然后导致任慕戚不喜欢这个师姐，他向柯辞吐槽：“她看不出来我们关系很好嘛，怎么安排的任务都是把我和你分开啊。”
　　越说任慕戚搂柯辞的力道越紧，要把人搂得喘不过来气了，终于挣扎出来后大口呼吸空气，然后才解释：“这可是师姐的第一次比赛，她很重视，每个任务自然都是给适合的人来做，巧合而已。”
　　“那我看起来很适合复制粘贴吗？”任慕戚越听越委屈，这不变得法说他能力低下吗。
　　“呃……”柯辞略有些尴尬，他也没想到师姐给任慕戚的任务会是这么简单的工作，在任慕戚复制粘贴后直接给刘海铭处理，然后刘海铭把文件给他和师姐，任慕戚确实不需要和他沟通，但交待的任务简单到谁做都行，自己刚刚说得那些话确实伤自尊，他不知道怎么圆回来了。
　　“呃……”柯辞还在思考，任慕戚那边突然放开他，翻身只给他留下一个悲伤的背影，他从背面抱住任慕戚，轻拍着任慕戚的腹肌，试探道：“其实你也可以找海铭，帮她做任务。”
　　“不要。”任慕戚故意吸了鼻子，营造有鼻涕的假象，“我没那能力。”
　　“别生气了好不好。”柯辞柔声细语，像哄孩子，“你怎么会没能力，你可是京尔市状元啊，咱京尔可是直辖市，约等于省状元的。”
　　“呵。”
　　“……”柯辞第一次觉得任慕戚那么难哄，而且他不能再拿自己哄任慕戚了，思来想去，灵光一闪：“你处理的文件可是有二百多页呢，而且不只是复制粘贴，你要从里面挑选符合条件的，海铭是帮你润色，是她辅助你啊。”
　　“真的吗？”任慕戚就是个特别好哄的孩子，转过身面对着柯辞，拿脑袋不断蹭着柯辞的胸口，像个小狗。
　　知道把男朋友哄好了，柯辞放心地呼出一口气，他这一天的思考都没有此时有力，感觉自己的情商都进步了，只是委屈了刘海铭，他心里直对刘海铭道歉：对不起啊同门，抱歉抱歉。
　　事实证明，柯辞这次的办法很有效果。他俩几乎不用交流，任慕戚的任务简单明了，很多不知道怎么办的疑点，他也是直接问的师姐，比赛过后，他给柯辞的感觉就是：没有自己，任慕戚也可以过得很好。
　　虽然道理悲观，但很现实。他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一辈子很长，难免不会因为出差琐事分开一段时间；一辈子又很短，如果是他先死亡呢，留下任慕戚一个老头子，再加上这辈子都黏着，他毫不怀疑任慕戚会跟着他死去。
　　两个人再相爱，也是要有独立精神的。
　　这次之后，他俩依然黏着，但柯辞可以从很多细节上看出任慕戚有自己的想法，也显示着谈恋爱后互相黏着把俩人都憋坏了，比如买饭，以前柯辞知道自己买什么任慕戚就买什么，导致他每次买饭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道菜任慕戚喜不喜欢，他很久没买自己想吃的了；再比如任慕戚的控制欲极强，每天穿哪件衣服都要听他的安排，而且很痴迷买衣服给柯辞穿，柯辞虽然对穿着没想法，但也不代表要被圈起来一样；再比如交作业非要一起交，有时候他写得快，也要等到柯辞写完，都导致柯辞写题速度上升不少，准确率都变低了，现在好了，想什么时候交就什么时候交。
　　以前黏在一起导致的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里，柯辞就扶额叹气，庆幸现在改变了不少，他做很多事情前也不用束手束脚了。
　　他对现在倒是很满意，该黏在一起的时候黏在一起，该分开就分开，就是不知道任慕戚是因为什么，主动做出这么多的改变。
　　然后，柯辞后悔问出口了，因为任慕戚回答：“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为了以后分开做准备。我早应该猜到的，你没想和我过一辈子，高考那天你说得话其实是真心话对不对！”
　　任慕戚都快要掉眼泪了，柯辞手足无措的，嗯嗯啊啊半天，最后心软了：“不对，我没有那么想过，你想错了。”
　　“别解释了，我都懂。”任慕戚站起来欲往外走，被柯辞抓住也没挣扎，反而继续诉苦：“都说七年之痒，我看是三年之痒才对，呜呜呜。”
　　“我错了。”柯辞语气特别软，学着任慕戚会做的动作，一把把任慕戚拉进怀里，抱着他说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瞎折腾了，好不好？”
　　“没敷衍我吗？”
　　“没有。”
　　“我就想黏着你。”
　　“我也喜欢你黏着我。”
　　“呵”
　　“……”
　　“那你主动亲我。”
　　这几年里柯辞变了很多，早就不是刚谈恋爱时对亲密的事腼腆的柯辞了，他很自然地吻着任慕戚的嘴唇，接下来发生的事也在他的预料之内。每次他们有了小矛盾都会让任慕戚有股泄愤的感觉，最后承受结果的总是他，这次更是，至此他决定再也不试图改变任慕戚什么了。
　　无论小时候的阴影导致任慕戚成为什么样的人，他都会一直陪在任慕戚身边。既然任慕戚控制欲强，爱粘人，那么他就顺着，反正他也愿意。
　　只是，这次为什么这么能折腾，他们已经大二了，任慕戚都21岁了，状态竟然没有丝毫下滑。
　　快点结束吧！
　　“又不认真了？”任慕戚贴着他的耳朵，喘息着唤回他的思绪，随后耳朵上湿黏的触感让他背后发凉，这是任慕戚还想继续的征兆，完蛋了！
　　“明天还有课呢，放我睡觉吧。”
　　“不认真就要接受惩罚，你说是不是？亲爱的。”
　　第二天柯辞醒来已经没力气发火了，任慕戚一脸歉意地解释：“昨晚上我魔怔了，这几个月很多事情都不能一起做让我很憋屈，对不起宝宝。”
　　“没事，一会儿上课帮我背书包，我没力气了。”
　　“哦，一会儿我帮你上药。”
　　“嗯。”
　　柯辞还没有意识到，因为他从刚开始谈恋爱就惯着任慕戚，才导致他现在想改变什么都以失败告终，而现在呢，他反过来被任慕戚治得服服帖帖，并且已经无心改变了。
　　就这样吧，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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