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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绝
“你就是个最低等的奴隶,卸你一只胳膊一条腿又怎么样,不杀你已然是开恩……”
“……别以为公主多瞧了你一眼,你就能高人一等,妄想逃出这个奴隶营了……”
“……你这副模样,确实不错,你要是从了我们兄弟俩,保准你在奴隶营少受些苦,不睡那满是牛骚味的沙地……别反抗了,从了我们,少不了你的好处……”
……
“不,不,放开……”奚芫芫紧闭着眼,深深陷入了梦境泥沼,她整个人在本能地挣扎,指甲缝里全是臭烘烘的砂砾和干草,鞭痕未愈的的地方被粗暴按压,鲜血滴滴溢出,混合着男人猥琐的笑声和令人作呕的臭味,她的意识沉沉浮浮,但她清楚地知道,她不能被随意夺去清白,不能被人肆意侮辱、践踏……
她绝不能死在这!
她艰难地摸出一把钝了一块的爪刀,此刻扑在她身上的人拼命撕拽她的衣服,死结的腰带被扯断,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
她卯足力气,爪刀狠狠扎进那人的脖颈,鲜血喷涌,她被糊上了一脸血,鲜血溅进了她的眼睛,她几乎睁不开眼,有瞬间,她甚至看不清眼前将死之人那惊愕的表情。
他双手捂着喷血的脖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直至倒在血泊中,抽动了几下,便彻底没有了动静。
这爪刀本是他们缴获的战利品,现在却成了了结他们性命的武器。
另一人见状,吓得连连后退,他怎么也没料到一个奴隶竟反抗?还杀人!
“救、救命!来、来人!”那人几乎连滚带爬地逃走,但很快,外头就没了声音。
她眼前一片模糊,分不清是血还是泪,胡乱抹了把脸,鼻间满是浓烈的血腥味,和他们杀牛时冲天的血腥味一样。
等缓过神,她慌忙甩开手中黏腻的爪刀。
她无助地环顾四周,只想逃离这里,可身体不受控制,她只能咬紧牙关,匐在地上,拖着不听使唤的腿缓缓往帐蓬外挪动。
可刚爬出帐篷外,她便看到了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具尸体。
她吓得后撤一步,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冰冷的双眸,她穿着黑衣,身影隐在黑暗中,身姿挺拔,高高束起的马尾配上她巴掌大的小脸,更有一股飒劲。
她睨了眼狼狈爬行的人,利落地拔出插在那具尸体心脏上的弯刀,弯刀尖上还滴着温热的鲜血。
她手握弯刀,将弯刀在尸体的衣衫上擦拭干净,这才将弯刀入鞘。
周遭陷入诡异的安静,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开门见山:“公主要见你。”
听到“公主”二字,她才将眼前的人与白日陪在公主身边的那张脸联系起来,她曾听公主唤她珠玑,原来,她是公主身边的近卫。
……
……
噗通一声,她整个人被一股猛力推入了一个大水池,水池很大很深,可她不通水性,笨拙地探出脑袋,拼命蹬腿,搅起更多的水花,池水瞬间灌入口鼻,呛得她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她胡乱地挥舞着手臂,越挣扎,她的身子越往下沉。
正当她陷入恐惧,以为要殒命在这儿的时候,一只手将她拉出了水面,她才得以大口呼吸,水珠从睫毛滚落,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她才终于看到这只手的主人,一张白皙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两道弯眉下有一双动人的明眸,翘挺的鼻子下是如胭脂般红润的唇瓣。
她穿着一身紧贴身形的白色里衣,如绸缎般的长发泛着光泽,自然地垂落在胸前。
“总算洗干净了。”身着里衣的人开口,声音清清冷冷,透着一股子疏离。
她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以防她再度沉下去,那动作中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意味,随后,她缓缓伸出另一只手,葱白般的手指轻轻勾勒着对方的脸,看着对方脸上的恐惧与狼狈,颇为满意道:“原来,你长这副模样啊。”洗去了身上的污泥与血迹后,露出了她原先的面容,肌肤胜雪,哪怕是在非人的奴隶营,也没被折磨得面目全非。
“这般出众的样貌,也难怪那两个人心生歹念,”她轻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上视线,“真不愧是一张能害人丢掉性命的脸。”
她很不喜欢被人当作物品那般打量,挣开了她的手,别过头。
珠玑见状,握紧手中的弯刀,强压着心里的怒气:“你竟敢对公主无礼……”
公主抬手示意,一个动作就让珠玑噤了声,她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这股子不屈的劲儿,她甚是喜欢,她觉得她很有趣:“珠玑,不准对我的客人无礼。”
珠玑应声:“是,公主。”
“一个奴隶,却在奴隶营杀了人,你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在自寻死路?”她眼神玩味地盯着她瞧,“不要命的奴隶,我见得多了,但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
她缓缓逼近,身上的香味充斥在鼻间:“以后,你就待在我身边,做我的影子如何?”
“影子永远得跟着我,被我踩在脚下,听我的话,”她笑得天真又无邪,可是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野心,逼得人喘不过气,“想做我影子的人不计其数,但我就想要你做我的影子,答应吗?”
见她不说话,公主耐着性子说道:“做我的影子,你不必再被困于非人的奴隶营,不必再忍饥挨饿,也不必受鞭行火炙,多少人想要这个机会,我都不曾给过。”
“你还在犹豫什么?跟着我,你这条命就保下了,你不想活命吗?”
瞧她眼神有些松动,继续诱惑道:“不止是你,还有你的家人,他们的命运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见她依旧不说话,公主终于是没了耐心,松开了手。
没了支撑,她整个人再度没入水池,挣扎之际,她看到在浴池边的那张脸,冷漠还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神情。
看着她在水池中挣扎,她眯起双眸:不听话的人,就得吃一点苦头;不听话的人,总有让他们听话的法子。
就在她快要没有力气挣扎时,她又被一只手拉出水面,扑腾激起的水花溅湿了公主的衣衫,但她一点都不生气。
见公主身上被溅湿了,珠玑赶忙取来干净的帕子,递到公主面前:“公主。”
她没有接过珠玑递来的帕子,只是抬手轻抹了抹挂在下巴上的水珠,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想好了吗,答应吗?”
半晌,依旧没有等到她答应。
公主勾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再次松开手,看着她一度沉入水池。
看着水池里的身影挣扎力道慢慢变小,她仍是冷漠旁观,她相信她不会轻易死的,她既然能从那两个找死的人手中争得一丝生机,这小小的一汪池水又算得了什么?
水池里的人快没有力气挣扎了,她好像快要与池水融为一体,她看着水面上的模糊身影,她想浮上去,她想活着,她不要认命。
她被抓来奴隶营,但她不是生来就是奴隶,她不愿意做奴隶,也不愿意做一个影子……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突然抓住了一只手,她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
……
“元夕。”赵亦烽紧紧回握着她的手,用干净的袖角轻轻擦拭她额角的汗珠,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不要!”她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终于从没入她的水池中脱身了。
赵亦烽心疼地看着她:“元夕。”
闻声,她这才看清赵亦烽的脸,一看到他,她心里筑起的高墙一瞬崩塌……原来刚才那窒息的感觉是她的梦,她没有溺水。
“元夕,你怎么……”
赵亦烽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猛地扑进他的怀里,他是她在偌大的水池中抓住的浮木。
“越亓。”她声音嘶哑,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抱着他的手不自觉地越收越紧。
赵亦烽轻抚着她的背,轻声道:“我在。”
“越亓,我做了个噩梦,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什么噩梦?”他喉结轻滚。
他虽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噩梦,但他知道她做噩梦与今日被抓住的那名暗卫脱不了干系,正是那暗卫的出现,让她想起了在骊国的那段遭遇。
“……我梦见,我溺水了。”
听她借梦说出自己的过往,他心疼到难以自持,可他只能佯装一无所知。
“那只是梦。”赵亦烽轻声安慰着她。
他无从知道以前的她吃了多少苦,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让她余生都能肆意快乐。
她将头埋在他胸前,有他陪在自己身边,她才得到了平静,可是他对她的这一份独有的好,却是她借用别人的头衔得到的。
她紧紧揪住他的衣衫,她以前不害怕失去什么,因为她已经没有了一切,可现在,她很害怕失去他。
“我陪着你,”赵亦烽轻声道,将她拥得更紧,给出承诺,“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她轻轻闭眼,无声的眼泪悄然滑过她的鼻子,浸湿了他的衣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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