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胡亥鸡飞狗跳的日常

　　楚埙很小的时候，爹曾经在院子里刻木雕，他就在旁边看，总觉得五大三粗的爹竟然会做这样的精细活，十分稀罕。木雕刻了很久，渐渐露出人形，他就问：“这是娘吗？”

　　爹顺手拿木雕敲他的头：“这不是你娘。”

　　不是娘？可这分明是个女人，楚埙瞠目，小声：“爹，你终于又要娶啦？”

　　这回爹没拿木雕敲他，直接拿起刀了。

　　楚埙忙缩起脖子十分胆怯：“我错了，娘在天上看着呢，爹你别打我。你就告诉我吧，这是谁啊？”

　　爹低头继续刻，过了好久才说：“这是小虞。”

　　小鱼？什么小鱼？这是人，不是鱼啊？不过楚埙没敢说，怕爹揍他。

　　后来，他从爹的话语中零星猜到，这个小鱼不是鱼，是爹的妹妹，年轻的时候分开了，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儿。

　　原来爹有妹妹啊，楚埙想。

　　然而爹下一秒又说：“也是爹年轻时候喜欢过的人。”

　　可以喜欢妹妹吗？楚埙凌乱了。

　　爹说：“不是亲妹妹。”

　　哦，那还好，楚埙问：“那爹为什么不娶她呢？”

　　“因为爹那时候不知道这是爱，也不懂得去爱，而且她应该是不爱我的。”爹说。

　　听上去好像很悲伤，但楚埙还小，也不知道什么是爱，听过就忘。

　　他们一直住在山里，后来有一阵子爹进了城，再回来时高兴的拿起木雕，躲进屋子里，再然后，又是过了几年，爹就走了。

　　楚埙一个人无法待在山里，于是就下山进城，随后遇到了小郎君。

　　从回忆中回神，楚埙看着义姁，说道：“我爹以前刻过你的木雕，不过后来他给烧了，说是被别人看见了，容易当做巫术。”

　　“他一直念叨你，觉得亏欠了你，临走之前也喊着你的名字，说不该骗你。”他说。

　　义姁只觉得心中好像有一块巨石压着，透不过气。

　　楚埙挠了挠头：“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小鱼姨娘......小鱼姑娘......夫人.....呃，那个，反正就忘了吧，爹他肯定也不希望你难过。”

　　这称呼怎么定啊，楚埙懊恼。

　　义姁不知道该怎么答，她看着楚埙，似是在他脸上看到了楚籍的影子，她上前抱住了他，眼底微湿。

　　楚埙措不及防，抬起手臂尽量远离她，眼睛看向小郎君，嘴里无声道：她先动手的，跟我没关系。

　　小公子无奈的瞥他一眼，快四十了还这么不着调。

　　义姁松开他，楚埙如释重负。

　　“谢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义姁说，“他没有亏欠我，是我对不起他，我没有尽到妹妹的义务，没有帮到他，是我的错......”

　　清晨过去，匈奴人渐渐多了起来，小公子对义姁说：“你也不用多想，我见过楚籍一面，就是那时他托付我照顾楚埙的，我跟他说了，你肯定在某个地方过得好好的。”

　　“详细的以后再说，这里人变多了，你们先走吧。”小公子轻声道。

　　义姁看了看四周，点点头，拉着莲子走了。

　　楚埙等到都看不见义姁的时候才说：“小郎君，原来我遇到你不是偶然啊，不过我爹喜欢她，你和我爹还是朋友，结果你却娶了她？不太厚道吧。”

　　“分明是你爹先不厚道的。”小公子淡道，提步往前走，心里暗道，若不是楚籍把裴子衿带走，她也不会变成小虞，也不会研制火弹，也就不会有当初最后发生的事，楚籍那时分明是想用诈死来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更何况，生前不去追，死后还想插一脚？小公子抬头看了一眼天，想得美。

　　莲子见义姁的表情好像是释怀了，又好像还很在意，她握住义姁的手，安慰道：“虽然我不知道刚才你们都在说什么，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义姁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莲子也笑了，随后悄悄说：“姑娘，那个就是使臣大人吗？”长得真好看。

　　义姁刚要开口，目光扫见韩婴迎面而来，韩婴一脸笑意：“姐姐回来了？听说姐姐去右贤王那里了，右贤王可还好？”

　　“你与右贤王交好？”义姁问。

　　韩婴颦眉，嗔怪：“姐姐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和右贤王交好，分明是姐姐你......”

　　“那他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义姁拉着莲子从她身边走过。

　　韩婴咬了咬唇，转身跟了过去：“我就是顺嘴一问，还不是因为姐姐与右贤王关系匪浅，对了，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姐姐为什么把夫君赶出来了？”

　　义姁停下脚步，偏头看她：“夫君？”

　　韩婴羞涩道：“对啊。”

　　见韩婴双颊绯红，义姁微微颦眉，倒不是因为这声夫君让她不舒服了，而是韩婴这副少女怀春的样子让她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人，义姁努力去想这人是谁，却又想不起来。

　　韩婴见她眉头皱起似乎很不高兴，心中暗喜，继续说：“昨夜夫君见了我，便夸我的名字好听，昨夜夫君又夸了姐姐什么？”

　　莲子听明白了，这个胡女就是另外那个新娘子，一大早就缠着姑娘说着说那的，真是讨厌。

　　“姑爷和我们姑娘说的当然都是体己话，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又不是能够到处宣扬逢人便讲的笑话，为什么要告诉你？真想知道啊，那你去问姑爷啊！”莲子拉着义姁，“姑娘，我们走。”

　　韩婴几步挡在莲子面前：“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莲子昂首：“我是谁有必要告诉你吗？你是什么人啊！”

　　韩婴嗤笑：“不说我也知道，你不就是姐姐身边的一个女婢吗，神气什么。”

　　莲子瞪着她。

　　义姁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愣神，此时听到女婢，脑中立刻闪过灵光。

　　“青禾。”义姁低喃，她想起来了，那个人叫青禾，是小公子的贴身婢女，也是她在睁眼以后见到的第一个还算友善的人。

　　只是......为什么是睁眼以后......不应该说出生以来吗？义姁觉得有些头疼。

　　莲子看向义姁：“姑娘，你刚才说话了吗？”

　　义姁摇头：“没事。”

　　她拉着莲子，冷眼看韩婴，“我无意与你争人，不要再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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