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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成长
璟正王爷大婚之日,弄出的风波传遍了整个京都。
十三爷进献的假图,韩相的和稀泥,言官的硬杠,以及最后出场的皇太孙,这些人成了大婚闹剧的主角,而原本的璟正王爷与璟正王妃,倒是成了次要的。
上书房内,皇帝是龙颜大怒,一口气砸了安南上供的数十枚琉璃盏。
皇帝脚边跪着一群瑟瑟发抖的大臣,大臣们都趴在地上,一口一个“臣罪该万死”。
“嘉礼亲王到!”
皇帝连忙上前去迎接这位亲家,嘉礼亲王也是锁着眉头,见了皇帝一捋袖子想给皇帝行礼,却被皇帝制止了。
“方才我去了一趟璟正王府,听太医的意思,璟正王爷已经无恙了。”
皇帝点头,“如此便好,璟正大婚,却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朕对不起亲王。”
“微臣愧不敢当,”嘉礼亲王道,“只是,谁都没想到,璟正王爷居然会这样。”
皇帝的眼一下子立成了三角状,他也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有这毛病,看来之前京里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皇帝些许的郁闷。
六王爷能认字,但是不能进行长篇阅读。
这种毛病实在是闻所未闻,这样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嘉礼亲王:“人没事就是最要紧的,相关人等,还请皇上宽恕吧。”
皇帝重重地叹了口气,“宽恕何人?如何宽恕?他们何罪之有?”
淳于琳珉是请了皇帝的意思放出去的,而那些画是言官、十三送的,而几乎所有官员,都在等着六爷去验证一件事:
他到底识不识字?
这件事里,直接发生推力作用的是皇太孙淳于琳珉,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他回宫后,也是自觉的脱衣脱帽跪着向晟宁宫请罪,皇帝愤怒归愤怒,但念在他年纪尚小,先让他去了太庙跪着。
但所有人都觉得,这次皇太孙被废黜几乎是板上钉钉。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璟正此次,”皇帝看着嘉礼亲王,“必然会惹人非议,必然……”皇帝话说一半却是不往下说了。
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朝堂之上能够容忍一个不识字的王爷,但绝对无法容忍一个不识字的皇帝,嘉礼亲王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六爷,本来就是相中了六爷的帝王潜能,这下嘉礼亲王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嘉礼亲王‘扑通’一声跪下,“圣上明鉴!嘉礼绝无投机沾染皇位之心。”
皇帝眉头一皱,头发更是花白了许多,“寡人何时说了你有沾染皇位之心……”
嘉礼亲王伏身在地,大气都不敢出,周围跪着的官员也是如此,皇帝一人在上书房内静静地踱步,一人在思考着种种。
这人一直从未时跪到了酉时,皇帝最终还是让他离去了,有些事情,发生便发生了,结果无力扭转。
六爷这不识字的毛病传开了,且不论满朝文武,就是他的大本营御史台,里面也是有了一些别的声音。
言官们支持六爷是因为六爷确实是个风采绝然的文人雅士,他的作派、学识让文人们心服口服,文人们也从心底支持这个人来登上皇位。
结果,这人确实在文字方面有点儿毛病,认得字,但是无法去看连起来的字,这样的人,不说写文章了,以后怕是连折子都看不了。
御史台的上空笼罩着一大块的乌云。
胡言吾端着一碗酥冰酪,用小木勺子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这酥冰酪是方才星月楼给送过来的。
天气越来越热,段暄怕他受不住暑气,便让星月楼在下午送些冷饮过来。
前天是樱桃蔗浆,昨天是二皮饮子,今儿则是将□□、蜂蜜、花生碎与碎冰等物和在一起的酥冰酪。
星月楼送来的酥冰酪有两份,一份是给胡御史的,一份是给唐御史的。
唐百虎拒绝了酥冰酪,给的理由是年纪大了,受不得寒气。
夏日到了,其实朝廷给各部衙门也准备了消暑之物,比如说西瓜酪,比如说酸梅汤,但御史台几乎没人过问。
此时每个人都忧心忡忡,没人有心思去消暑,整个御史台里,能听到的只有盘旋在门口的乌鸦叫声。
这酥冰酪是从西域传过来的,而听说西域的更西边,跨越山和海,有个叫大秦的国家,那里做的酥冰酪才叫一绝。
他们管酥冰酪叫‘格拉切’,那里的人使用蚯蚓一样的文字,样貌、风俗与大晟都截然不同,最令人新奇的是,他们的皇帝是推选出来的。
《后汉书》有云:其王无有常人,皆简立贤者。国中灾异及风雨不时,辄废而更立,受放者甘黜不怨。
“这才是理想中的政治制度,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唐百虎闻言笑笑,“大秦现如今不叫大秦了,大秦一口气统一了整个西边世界,其面积远超大晟,但制度支撑不起如此宏大的疆土,很快被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而后北方蛮族南下,西大秦就此灭亡。”
“那西大秦灭亡后,又是哪个国家呢?”
唐百虎摇摇头,“现在那边叫海西,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片地区,无数的城邦自立为王,遥尊七丘城的天主教宗为皇,他们现在说的语言也非秦语,你吃的这个现在叫‘吉拉托’。”
闻言,胡言吾放下了手里的勺子。
“城邦制的核心仍旧是家族世袭,但整个制度里,人才流动成了问题,打铁的儿子依旧是打铁的,贵族生下来便拥有整片封地,拥有封地里所有的牛羊、女人,这才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胡言吾点点头,这唐百虎虽然看着冒着一股子朽气,但这异国文化倒是颇有了解。
这时,门口扒了一个言官,喊唐百虎出去一趟,等唐百虎回来的时候,胡言吾手里的酥冰酪已经见了底。
回来时,唐百虎的脸色略微凝重,看来那言官已经把六爷大婚之日发生之事告诉了他。
“唐老师,您怎么看?”胡言吾也不遮掩,直接问唐百虎的意见。
唐百虎被这问题唐突到了,紧皱的眉头是皱的更深了些,见他不想回答,胡言吾想改口岔开话题,却听见唐百虎道:
“这个问题我本不应回答你,你虽是我的学生,但你不是御史台的人,不过也正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我愿意和你说这些,”唐百虎脸上的沟壑似乎更深了些,“这些话,我连言官们都是不敢说的,六爷的形象在整个御史台大大折扣是肯定的事,很多人心里产生了动摇也是肯定的事,御史台眼看着大势将去,你不是御史台的人,大势将去,你要赶紧找好退路。”
胡言吾不知那言官与唐百虎说了些什么,让唐百虎这般悲天悯人。
数天之前,这群言官还是踌躇满志,自信自家主子是皇帝的不二人选,可发生了这样的事,整个六爷集团的内在自信,一下子摧枯拉朽。
“那六爷?”
“六爷确实是个文人,他虽然有那毛病,但他确实是个学富五车的文人,”唐百虎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我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来学习,但这人,确是个文采卓绝的大才子。”
胡言吾点点头。
“六爷如果生在海西,就算他有这毛病,但他也是命定的领主,君权神授,无人敢议,可是,”唐百虎的声音一下子弱了,“这里是大晟,他不能够当大晟皇帝,这是对全天下百姓的极度不负责任。”
看着唐百虎一脸悲怆,胡言吾不由地想起了去年画舫事件里死了的许大人,以及在寒冬被发配至塞北,现在已经死了的夏大人。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些大人们,哪个不是头悬梁,锥刺股,耗费十年、十几年、几十年考取功名?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他们以致君尧舜、匡世救民为人生己任,什么君子所怀,天下为公……哪一个不是带着满腔的理想和热情进入了朝堂,哪一个不是为国为民呕心沥血肝胆相照?
可政治厮杀,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同样的抱负,不同的立场,便导致了不同的结局。
“唐老师,”胡言吾忽然道,眼神无比坚定,“御史台……没事的。”
唐百虎只当他是小儿说痴话,不想与他多争论,摇摇头。
“鲈鱼正美不归去,空戴南冠学楚囚,下官是没希望归去吃鲈鱼了,只希望在临死前把最后的工作做好,对得起苍天,对得起百姓。”
胡言吾眼里蓦然冒出一股子水雾,他不想让唐百虎看出来,便借口出去透透气,御史台的青墙黑瓦,此时也变得压抑起来。
有道是:丹心照汗青,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正气贯天地,下为河岳,上为日星。
他原本对朝堂之事无比厌恶,觉得人活一世,犯不着天天算计来算计去,后面为了段暄,他入朝,开始发奋。
现在,他却是真确儿的感觉到了自己肩上的担子,自己所负的责任。
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吧,原本推着他向前的那双手在外面推着,而现在,那双手渐渐地成为了他内部的力量。
韩府。
天气是越来越热,树上的蝉鸣是一日高过一日,池子里的荷叶从最开始的尖尖角,到现在是接天无穷碧。
荷花却都还是骨朵儿,但是用不了几日,便会竞相开放。
韩相一手捧了一把鱼食,另一手,将这鱼食缓缓撒入池塘中。
璟正王爷之事,他说到底也是参与了的,皇帝罚了他半年的俸禄,并禁足一月。
“老爷,外面有人求见。”
“谁啊?”
“十八王爷。”
韩相将手里的鱼食全部倒了池塘里,池子里的锦鲤们一拥而上,拼命争抢。
“准备接驾。”
管家微微有些诧异,接驾这个词用在一个老幺王爷身上未免过于隆重,但他也不敢反驳,只是飞快道了句“是”就离开了。
六爷一倒,剩下来的便只有十三与十八,十三无心权势,那剩下的便只有十八爷段暄了。
十八爷段暄到时,韩相已经换上了朝服,大夏天的,朝服左一层右一层,把人包裹成了一座钟,十八爷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相爷无须多礼。”
“下官乃戴罪之身,王爷来访,更是不能失了礼数。”
“何来的戴罪?”十八爷道,“相爷为了照顾各方,挺身而出,可谁料后面发展成这个样子。”
“十八爷过奖过奖,”韩相招呼下人端些消暑之物过来,“下官确实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否则六爷也不用遭受如此厄运。”
段暄:“六爷之事,已成定局,本王今日前来,是想打听一件事。”
“十八王爷请讲。”
“皇太孙因为私自去了江宁,一直被圣上禁足,禁足这段期间,他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如何知道璟正王爷有‘不能读’的毛病?”
六爷大婚,在各方势力的努力下,成功将婚礼变成了一场闹剧。
皇太孙淳于琳珉去了,没有让这场闹剧终止,反而是添油加醋推波助澜,直接导致了六爷的失态。
这无法让人不去联想,琳珉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他这么做纯粹是故意。
“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万事万物皆有章法可循,”韩相道,“皇太孙处于东宫,无人能接触,他接受的信息只能来自宫里。”
“相爷的意思是,皇上?”
韩相点点头,“皇上让皇太孙这么做,一方面是检验六爷是否如外界所说那样,另一方面,也是有十足的借口来废皇太孙。”
“多谢韩相,”段暄一拱手,毫不拖泥带水,得到了答案便准备离去。
“十八王爷请留步,”韩相忽然道,“十八王爷的赋税新法做的是有声有色,国库因此丰收了不少,我听大臣们说,十八爷的下一步是吏改?”
“正是,”段暄不想瞒他,道:“大晟冗官冗兵良久,对于国家实在是个沉重的负担,段暄立志于解决此问题。”
韩相赞许地点点头,“果然是智勇双全十八爷,去年刚归了朝,便一连做两件大事,日后,国家是有指望的。”
段暄:“身为皇子,自当为大晟尽全力,可是,天子之位,段暄是从来不敢多想的。”
韩相哈哈哈笑笑。
皇帝先是废黜太子,然后设计让六爷出丑,太孙失势。
与此同时,十八爷与他的赋税司在朝里是出尽风头。
皇帝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段暄:“十三哥才是最合适的人。”
韩相笑而不语,只是看着段暄。
段暄被他看的发毛,连忙又是一拱手,“本王还有要事,今日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请!”
韩相笑眯眯地差遣管家送十八王爷至门外。
虽然十八爷口口声声对皇位没兴趣,可是十八今日过来找他,问皇太孙的事,这背后,还是对皇位产生了心思。
更何况,他推行的赋税新法、吏改,哪样不是在其中扶植了自己的势力?对于权势,所有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老爷,两广总督给送了些东西,”十八爷走后,一小厮又来向韩相报告。
韩相爷原本慈眉善目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行了,知道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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