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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你妄想。”
笑声嘎然而止。
“你到底想怎样?你以为我还会像三年前那样,木偶一样沉默的任着你摆布吗?”
苏致禾的脸色彻底的阴暗了下来,闪动着一点点残酷,一点点恶毒,没有了方才的那种温情的、纵容的神气,而苏辰夜的脸也是于苏致禾笑声止住的一霎,彻底的拉了下来。
石头雕塑般的冰冷而决绝。
“这句话是我该问你吧,小夜,你到底想怎样?”
心头愤怒的从目光触到苏辰夜的第一瞬间就开始累积,水波一样的漫过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又全都不约而同的汇集到了胸口,酝酿着,膨胀着,膨胀到心口都开始砰砰的快速的跳了起来。
而听到刚才那句话的一刻,心更是跳的几乎要跃出心腔子般的,像是出其不意的接收到情人的表白似也。
深深的吸一口气压抑住那种异乎寻常的心跳,苏致禾扯出一个浅浅的、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反问出来。
“我想怎样,苏致禾,我想你不要来打扰我,我想过我想要的生活。”
不想去直面面前人的因克制与狂怒两种情绪竞相冲突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孔,撇过头去,掐住了手心,苏辰夜控制着自己的颤抖,平静的讲这句话讲了出来。
这句话,在心底埋藏了三年。
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隐忍,不在经营,为这句话实现的可能性而谋划,今天,他终于毫无顾忌的讲了出来。
最后一个字脱离唇齿的时候,三年来都压在心上的那块磐石霎时间似乎也随着话语的吐出,而被转移了,又仿佛,心愿被讲出来,那么它成为现实,也就指日可待了。
不自禁便滋生出一种欢欣雀跃的心情来,明知事情绝没自己想的那般容易,苏辰夜还是轻轻的笑了。
那是对往日的释然与淡忘,也是对未来的憧憬与想往!
那个未来,那个沈静宜会伴着他的未来,没有那些晦涩,亦没有那些逃亡,沉重,枷锁,隐瞒,它包含着爱情,信任,守护,以及那些他曾经失去在岁月的长河里,却又再次握住的——
幸福!
是的,幸福,无限透明的蓝色天空那样深沉的、辽远的、温暖的幸福!
沈静宜给他的幸福,他和沈静怡相守到老的最简单也最动人的幸福。
无意识的,苏辰夜伸出指尖,虚虚的在半空中做了一个轻柔的触碰的姿势,或者说是一个感受什么实体的存在的姿势。
像是去感知一缕光,一份热,又一如习惯性的,伸手去抚摩沈静宜白净光滑的脸蛋,好像沈静宜本人就在他面前、就在他怀中一样。
浑然不觉,他的表情,有多温柔,有多,让人嫉妒。
“我说了,你妄想。”
像是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冲到了脸上,苏致禾的脸和脖子都红得吓人,红的像是鲜血随时都会挤爆血管,猛地喷发出来似地。
砰地一拳,苏致禾握得死紧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苏辰夜身后的墙壁上。墙皮破碎的声响里,殷红的血丝,顺着骨节,缓缓地流了下来。
被风雨剥蚀的已经显出灰黑色的墙面上,亦溅开了几颗刺眼的血珠子。
姿势都没有换一下,苏辰夜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冷冷的看着苏致禾的动作。
“现在跟我回去,我保证不会动叶碧心那女人一根寒毛,也不会追究那些跟叶碧心勾结在一起的人,否则,对于他们,我都会按照叛教来处理。你知道烟霞谷里,叛教的人会是个什么下场。”
脸上的神情益加冷清,像是被万年的寒冰封住了,而在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叫它解冻,能叫它化开。
嘴角重又勾起了笑意,优雅的,淡漠的,却是没了一点活人的感情,全然的刺骨的凌厉,苏致禾用着燃烧过后的死灰般清淡的语调,向着苏辰夜说道。
并不曾威胁,亦不曾逼迫,但那话里头的意思,已经够明了了。
“叛主是什么下场,我自然晓得,不用你来提醒。可是问题是,苏大教主,你以为,你能处置得了他们吗?”
烟霞谷与如今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行教两者是一体的,历代的天行教众都居住于烟霞谷中,可以说烟霞谷既是天行教的大本营,又是天行教的权力核心。但其实,第一位隐居于烟霞谷中并开创出天行教的教主苏天行并没有想要将天行教发展成多大规模,只是单纯的想要护卫烟霞谷的安宁而已。而那时的教众又多是苏天行的弟子,一方面不想让自己参悟的武功心法外传,另一方面考虑到烟霞谷的安全,加上苏天行的性子又有些极端,是以苏天行制订了一条让人闻之便毛骨悚然的刑法,来防止教众判教。
这个刑法便是,将叛教的人丢进蛇窟,让这个人被千万条蛇啃噬殆尽。
“你什么意思?”
原以为抓住了叶碧心,便是抓住了苏辰夜最关键的弱点,未料到面前之人竟是这么一副不以为然的、甚而可以说是蔑视的光景,语速飞快的,苏致禾反问。
“教主不妨看看,这是什么?”
真的是轻蔑了,或者说是可怜更恰当,苏辰夜的视线在苏致禾脸孔上淡淡划过,而后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黑沉沉的物件来。
红晕尤残的脸庞霎时变得煞白,然眨眼之间,血气又全都冲上了脸颊,将苏致禾的脸涨得通红。
“好,好,哈哈哈,我没料到,师父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哈哈哈!”
恶狠狠地一把夺过躺在苏辰夜手心的那个东西,苏致禾再次忍不住的大笑出声。
此时此刻,苏致禾的心情与那些经过一夜豪赌,赢得财宝无数,但转眼之间,所有的财货又被输的精光的那些人是一模一样的,更确切的说,就像是有人不经意的走进了南柯郡,名利财产,统统都有了,但回转头来,却发现自己不过是在做梦。
南柯一梦,真正的南柯一梦呵!
苏辰夜刚刚从袖口里掏出来的,是天行教的圣物玄天令,依据天行教的教规,玄天令在谁人手,谁就有权力调动或命令五大长老。而天行教的五大长老一旦联合,是可以节制在任教主的任何行动的。
所以手拿着玄天令,也就等于握住了,整个天行教。更何况以往历代,玄天令都是掌握在教主手中的。
笑到声音都嘶哑,冷不防噗的一声,苏致禾从嘴里吐出一大口血来。
“师兄,你做你的教主,我做我的小老百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行吗?”
当初师父过世硬将玄天令塞给自己的时候,自己还以为推辞,因为那个时候,从没想到会有用上它的一天。然世事难料,师父的这一个后招,终是走对了。
想起师父,心口不由得便升腾起一种伤感的情绪,而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这般失魂落魄的人,更于不觉间加重了这种伤感情绪的蔓延。
假如可以,他真的不想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壁垒分明刀光剑影的跟着面前的这个人对峙。
只是光他这样子想,又哪能做得了准?
“什么小老百姓,什么教主,你才是真正的教主,我算个狗屁教主!”
嫣红的血丝顺着白皙的下颌滑下,火红的残阳里,尤显刺目而骇人。颤抖着嘴角狂笑不止,浑似在梦中般的迷茫的望着某个未知的角落,苏致禾近乎喃喃自语般的咳着笑着,断断续续的吐出这一番话来。
“师兄,师父虽然把玄天令交给了我,可我从没想过要拿它来谋什么东西,其实今天我把它拿出来,原本也就是为了归还给你的。”
天玄令,也确如苏辰夜所言,是他准备用来和苏致禾交换自由的砝码。
“我不稀罕,我不稀罕…”本来苏致禾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不清醒的状态之中,然一俟苏辰夜说起要将玄天令交给他,像是被尖针倏然狠戳了一下似地,苏致禾身体腾地一下跳起来。而后像是抗拒又像是受到了羞辱,将手中的玄天令重重的掼在地上,同时苏致禾的嘴巴里也爆出一连串的模模糊糊的话语。
嘴里自言自语般的咕咙,蓦地转过身去,苏致禾拔腿向着大门口跑去。
“师兄。”虽然跟这个人已经没有一点情分可言,可苏致禾的那个状态实在是令人忧心,见他冷不丁的转身往外跑,苏辰夜也赶紧起身,追了上去。
却是刚跨出门槛,就与迎面跑来的一个少年两两相撞。
张嘴正要说抱歉,那厢却已然攥住自己的手腕扯着自己跑起来,清丽的面容上,也是一派的无措紧张。
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啊?
心里这样想着,苏辰夜正要挣脱问个清白,少年的一句话,却是如一记闷棍般的,敲得自己眼前直冒金星。
“快点啊,静宜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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