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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步向前
椎名葵并不十分习惯夜晚外出。
通常她上学归家的时间大多不超过七点，社团活动之类的则与她无缘——她报名的是一个读书会性质的社团，里面的社员大多不会开导致晚归的会议，为了维系这个社团所交的“赎金”不过是一些比赛的优胜奖，这些事都有固定的那几位天才之人来填充——她到家时，一般而言椎名武还得过个一小时左右才能到家，父亲椎名浩一则更晚，所以葵总是在这个空闲期帮着处理一些家务、解决一点作业。
椎名家是一栋简朴的二层小楼，这栋楼能够保存下来实属万幸——当初椎名沙耶香遇难、椎名浩一因急病入院、不讲理地索要赔偿的人对她和哥哥进行骚扰时，要是没有丸山南背着父母拿出她自己的积蓄，可能她的哥哥真的会不得已地将它售出也说不定。
屋子里的装潢是沙耶香一手敲定下来的。她的母亲格外地钟爱本土日式装潢，但当初装修时他们并没有太多的闲钱，所以那些布艺的装饰、小小的点缀物无一不是沙耶香自己缝纫、刺绣出来的杰作，仅仅凭着这里一块那里一块拼凑出来的布料，她就将这个家打造成了一个舒服的居所。葵觉得自己的母亲真的十分了不起，但她却没能遗传到母亲那双巧手、手工方面极为地笨拙。
葵一直都为此觉得难过。她可能是太不灵光了，明明在妈妈手中服服帖帖的布片或黏土到她手上却会变得一团糟——她太不像沙耶香了，可她真的想成为像母亲一样的人。虽然她的父兄都表示她做自己就好，可她就是没由来地觉得内疚。
如果再多像妈妈一点，爸爸和大哥就能从我身上找见妈妈的影子，那他们应该能多忘记一些妈妈的死吧。
她是这样想的。
但她还是多少从沙耶香身上学到了一些小技巧。每天放学回家，她都会将自己早上因家里无人而合上的窗帘拉开，之后将它们打成像是绣球花一样的结，这是沙耶香的习惯，她成功保留了下来。
葵觉得这样会让她的父兄有一瞬间“没有失去母亲/妻子”的错觉。虽然有点自欺欺人，但至少能让人觉得有点欣慰，哪怕是一瞬间也好。
因为有时候一瞬间发生的事也能让人振作起来。
她现在坐在彭格列的车上，开车的是狱寺隼人，库洛姆·骷髅坐在副驾驶座，而沢田纲吉与里包恩则与她同列。葵看着车窗外已经降下来的夜色，觉得实在是阔别已久——夜晚出门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有时候路灯会洒进车内，之后马上又浮掠过去，这时候数路灯的数量变得十分有有趣，还能缓解一下满车寂静的给她的不安感。
彭格列年轻的十代目自那两句跟她打招呼的话后就没再说些什么，葵听出他话音里藏着的疲惫，因而也没多接口。里包恩难得放过了他俩，一坐上车内的座位就睁着眼吹起了睡眠泡泡。坐在前面的岚守和雾守都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纲吉，但谁都没说话。
车窗上贴着黑色的防爆膜，因而倒影显得格外清晰。葵数了十五个路灯之后有点眼花，眨了眨眼睛，注意到了纲吉倒映在窗上的影子。
彭格列教父的衣着比起他宴会上的那套要更简单，也更加严肃正统。去掉了那件长披风之后的西服显得有点硬邦邦，葵看见纲吉的领带连同里衫上那枚最顶的纽扣都被解开，心想紧绷着肯定不舒服——但他的西服外套并没解开扣子，所以坐着的姿势让这件外套被拉扯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
葵不知不觉皱起眉头。她觉得他这样穿着外套会很累，但纲吉可能是习惯了这样合衣休息，正很没负担地合着眼休息。
“说起来，小葵。”里包恩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葵本来不知道看了多久纲吉的倒影，冷不丁地听到里包恩点到自己的名字时像被人发现做了坏事一样、差点从位置上蹦起来：“欸——啊！是！”
“去戈尔登那里时别忘了带你今天换下来的礼裙，丽贝卡的手法太粗鲁了，得叫他修一下。”
“哦……知道了。”葵想起丽贝卡·冯·兰瑟里恩只是观察了她的礼裙一会儿就极为娴熟地直接把她除衬裙之外的衣物全给扒了的那事儿，尴尬地笑了笑。
“丽贝卡？”纲吉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转头望过来，“小葵你交了新朋友吗？”
“嗯……算是……”他的语气里没有责怪的意思，但葵还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好。
里包恩活动了一下脖子：“她算是你的很前很前的师姐。迪诺都算是她的师弟了。”
纲吉脑袋里浮现出一位中年女士的形象。
“没那么老，而且比你还小一点。”里包恩毫不费力就知道他学生心里在想些什么，“丽贝卡是欧洲一个小国的长公主，不过她挺讨厌交际的，所以不认识你和彭格列。”
纲吉实在没法想象里包恩魔鬼训练一国的长公主的场景：“所以里包恩你是教她什么？”
“艺术鉴赏。”里包恩又不知道从那里拿出咖啡杯和咖啡壶，“这方面她比你有天赋多了。”
“……公主还要学这种东西？？”彭格列十代目已经不想惊讶他的家庭教师在五花八门的领域有伟大建树的事实了。
“你以为公主那么好当的吗？某种角度上她来看比你还辛苦，因为她是个女孩。”里包恩说，“戈尔登说那些飞行器要你去他才满意。你带着小葵一起去吧，伊娃很喜欢她——毕竟圣诞节快到了。”
纲吉知道里包恩的意思是指伊娃·罗格朗对没有孩子这一事的遗憾。他很愿意让那位温婉的夫人开心，当初继承仪式的时候她安抚了他，而且他的衣服有一大部分也是伊娃亲手裁制的。
只不过他倒挺惊讶，因为即便伊娃夫人没有孩子，初次见面就能够让她发自心底喜爱的人也不占多数。他想或许因为葵是“局外人”，干净的气质能让人亲近吧。
里包恩接着问：“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纲吉想了想：“明天晚上应该——”
“那就明天晚上。”里包恩看向葵，“小葵，打个电话跟伊娃说你们明天晚上会去他们那儿。”
葵一愣：“咦！？我来打吗——”
“你明天晚上没空吗？”
“诶？啊，除了做晚饭之外应该没什么事吧……？”
“那就打吧。已经拨好号了。”里包恩扔过去一部米色外壳的触屏手机，上面显示正在拨号。
葵手忙脚乱地接到那部手机：“怎么突然就——啊，罗格朗夫人！晚上好，我是前段日子叨扰过你们的椎名葵——嗯……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搅您——那个，明天晚上我和阿纲能去拜访吗？——嗯，嗯，好，不好意思麻烦您了——是，好的，晚安——”她呼了一口气，把电话挂上了，“罗格朗夫人说没问题。话说里包恩先生你怎么突然就扔个电话给我啊，吓死人了——”
“这个手机就给你用了。正好你今天不是拿了丽贝卡的电话号码吗，现在就可以存进去。”
坐在驾驶座的狱寺觉得头疼——你干什么啊里包恩先生！？居然给她手机？？
“真的吗？——呃，这样好吗？”葵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还怀疑我泄露情报什么的吗……
“既然都给你用了，就别辜负我对你的信心，”里包恩喝了一口咖啡，“小心点用，知道了吗？”
葵看了看那部手机：“嗯……是。”她觉得有点开心。
好像有点被接纳了呢。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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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小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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