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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英国绅士
二零零四年十一月四日，星期二，天气阴转小雨。
早上七点钟，开窗户的时候我才发觉外面的气温陡然下降许多。
我在薄毛衣的外面添了件原来冬天才穿的黑色大衣，本以为这样便不需要白布裹胸了，却发现依然能轻易让人看出端倪。不会是那里变大了吧？郁闷！只得重新把白布裹上，为了遮住身形，大衣还是必须的，再用帽子把头发压进去。早知道，就不做什么头发了，现在弄得麻烦的要死！
鲜于方丹同我一照面，就大笑不止，问我是不是准备去阿拉斯加过冬天。我白他一眼，没理会。
从猫猫一族楼下的大铁门走出来，我们迎面便撞见鲜于文静站在门前的路灯底下等候，身上穿着件黑色呢子大衣，颇具绅士味道。
“文静？起来这么早？”我惊异的说。
鲜于文静走近来，微笑说：“我想和两位哥哥一起去吃早餐。”
鲜于方丹托着下巴，怪笑道：“看你们俩的穿着，一定是昨晚商量好的吧？还真像情侣装呢！”
“这叫品位懂不？你看你穿的什么？夹克和牛仔裤，当自己是西部牛仔啊？”我还以讥讽，并扬起手搭住鲜于文静的肩头，推着他走，口里说：“走，我们吃早点去。”
鲜于文静笑着回头问：“哥哥，你们一般在哪吃的早餐？”
鲜于方丹大大打个呵欠，说：“跟着你小甜姐姐，等会肯定会吃些垃圾食品，我还是……嗯？喂，你们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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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红油小面味道非常好，特别是里面的黄豆最好吃，应该是底汤熬得好的功劳！”鲜于文静侧身对我说。
我矮着头，伏在课桌上面，悄声说：“文静，你这样很危险，伏下来，伏下来！”
鲜于文静笑了笑，学我伏在桌面，将脑袋搁在手臂上，躺着看我。
中年的英语老师在讲台上大声朗读着一段不知所谓的英文。
我小声而紧张的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来我们班上听课？被老师发现你不是我们学校的，那就惨了。”
“不会的，你看，不是有很多人没来么？原来在国内读大学，可以随便不上课的，难怪哥哥不愿意出国去。”鲜于文静说。
“唉呀，你小心点就是啦，最好别惹麻烦。”
鲜于文静微笑说：“今天的天气很舒服，感觉就像回到了伦敦，阴沉沉的天空，飘着小雨，江面传来的汽笛也和River?Thames上的一样。”
“泰晤士河？是不是还有伦敦桥和大笨钟？”我来了兴致，这些都是在图片上看到的景色。
“对啊，你可以喝着大杯的Starbucks，去逛Selfridge，在伦敦的街头徜徉；也可以一个人走在London?Bridge上，围着厚厚的围巾，望着河岸两旁灰蒙蒙大雾里的灯火，感受着自己生命的存在；还可以去坐London?Eye，巨大的摩天轮，转得很慢很慢，站在透明的舱边沿，就好象凭空站在天上似的，俯瞰脚下的Big?Ben、River?Thames，整个伦敦的夜景尽收眼底，灯火璀璨，你会觉得自己像上帝在俯视纷纭的尘世……”
我呆了，瞧着他出神的眼睛，仿佛自己正和他一起站在摩天轮里面一样，在空中飘荡，下面是云是雨，古老的建筑和耀眼的灯光互相交映着瑰丽的色彩……
我情不自禁的用手拍打至桌面，欣喜说道：“真想去看看呀！”
唰的一声，周围所有人目光齐齐聚焦到我身上。
英语老师停止讲课，扶了扶滑下鼻梁的眼镜，朝我瞅过来。
原本略显吵闹的教室霎那间变得宛如恐怖片里猛鬼即将出镜前的那一刻宁静，每个人都好似被窒息住，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我急忙伏倒，把英语课本竖立起来遮挡住自己。
“Hey，the?gentleman?with?black?hat?over?there，could?you?please?answer?my?question。Yeah，it’s?you。（戴黑帽子的同学，请起来回答我的问题！对，就是说你！）”英语老师突然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串子英文，然后我发觉周围的人陆续向我这里瞧来，身旁的一个同学捅捅我的胳膊，低声说：“叫你起来呢，蒋啸天。”
我慢慢将眼睛露在竖立的英语课本上头，看到英语老师愠怒的神情，暗叫不妙。
“就是你，戴黑帽子的男同学，起来回答我的问题！”英语老师破天荒地的第一次在课堂上用中文说话了，神了。
我缓缓站直身子，双方手互相捏了捏，又放到背后去，偷眼瞧那个英语老师，只见他踱步行至讲台正中央，放下备课笔记，严肃的说：“I’ve?just?read?this?article。Do?you?have?any?opinions?and?feedbacks？Answer?me?in?English。（我刚刚读过的这篇课文，你听后有什么心得和感想，请用英语回答我。）”
明显是想看我笑话的嘛，我听都听不懂，更别说回答你问题了。而且，我要是一说话，别人不就听出我的声音很怪异了，一直以来我在学校都是装哑巴度日的。
我正觉尴尬万分的时候，身边鲜于文静陡的高高举起右手，大声说道：“Oh，sir，I’ve?got?many?ideas，may?I?answer?it?for?you？（老师，我有许多的感想，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吗？）”
嗯？我怎么突然觉得他像外国人？
英语老师怔怔然，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爽快的说：“Sure，please。（好的，请你来回答。）”
鲜于文静站起来，一瞬间将班上所有的目光给吸引住了，我还看到几个女同学掩嘴吃吃的笑着，陈蕾那根香菜如同看见了外星人一般，眼珠子几乎就快挤破了。周围议论声纷纷不绝，我晕啊，肯定被发现他不是我们班学生了。
鲜于方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俩的好戏呢！
鲜于文静自信的笑笑，平和的说：“When?the?cobra?climbing?across?on?the?woman’s?foot，she’s?reflection?which?is?calm?and?wise?has?proved?that，when?dangerous，women?nowadays?would?not?only?scream?but?also?take?an?decidedly?reaction。In?spite?of?self-control?or?behaviour，what?she?did?is?not?less?than?of?the?male?does。I?admire?this?kind?of?women?so?much，and?I?believe?that?I’ve?found?her?in?my?life。I?wish?I?could?be?together?with?her?and?spend?my?lifetime?loving?her。（当眼镜蛇爬过那个女人的脚背时，那个女人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和聪慧，已经证实了现代女性面对危机情形，不只会尖叫，还会果断做出应变行为，不论是在自控能力还是修养上面，绝不输于男性。我非常佩服这样的女人，我喜欢这样的女人，我也相信已经在生活中找到了这样的女人，我希望能和她一起生活，一起度过整个人生。）”
现在不止我一个人了，几乎全班的学生都用敬若天人的目光凝视鲜于文静滔滔不绝的演讲。班上成绩好的的几个学生张大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英语老师微笑着不住点头，眼神里时而流露几分赞许，时而冒出几分诧异。
英语老师大笑着说：“Excellent！What?a?wonderful?answer！Do?you?study?the?oral?English?by?your?own？Or，usually?practise?it?with?others?in?a?salon？（太棒了！回答的很好！你口语是自学的吗？经常去沙龙角找人练习？）”
鲜于文静温雅的笑答：“Yup，you?are?right。Of?course，it’s?my?pleasure?to?take?you?class，that’s?the?prerequisite?before?having?confidence?to?learn?English。I?think?you?must?be?one?of?a?few?couples?of?the?great?teachers?in?this?school。（您说的很对。当然，能听您的课是我们的荣幸，这才是我们有信心学好英语的前提。我觉得您是学校里少有的好老师！）”
英语老师极有兴致的说：“I?would?be?more?delight?to?have?this?kind?of?students?as?well?as?you。May?I?have?your?name？（有你这样的学生我更加高兴！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鲜于文静说：“Simon。Peter?Simon。（西蒙。彼得·西蒙。）”
英语老师笑着点点头，抬手说：“Thanks?for?your?answer，I’m?so?impressed。Sit?down，Simon。（谢谢你的回答，请坐吧，西蒙同学。）
鲜于文静微微欠身，说：“You?are?welcome。（谢谢！）”
英语老师愉快的向我摆摆手，说：“戴黑帽子的同学你也坐下吧，以后上课要多听讲！”
第二句中文了，千年等一回！
我如逢大赦，连忙坐倒。
教室里此时热闹非凡，大家交头接耳，瞧眼神都猜到议论的中心议题是鲜于文静。
英语老师重重的咳嗽几声，肃清一下场面，然后继续大声的用中式英语讲课。
刚才捅我胳膊的同学这时又扯扯我衣服，瞄了眼鲜于文静问道：“这帅哥是哪位啊？怎么在我们班上？”
我冲他呵呵一笑，不理会。
我扭回头，偷偷对鲜于文静说：“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啊？”
“回答老师的提问咯！”鲜于文静笑着说。“用英语口语回答他的问题，简直太容易了，如果我回到国内，起码能够当一名合格的英语教师吧？”
我说：“我如果和你一样，从初中开始在英国读书，一定不会比你差！”
“如果有机会的话，啸天哥哥愿不愿意去国外住呢？”鲜于文静直直盯着我瞧，好象有些许认真似的。
“呵呵，”我讪笑道。“口语都说不上几句，去了不是丢人现眼吗？”
鲜于文静含笑不语。
我笑了笑，坐直了身子，翻开英语课本，从第一页慢慢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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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校园林荫道，这条小路即使是在白天，一阵人潮涌过之后，便也安静下来。
“啸天哥哥，下午没课了，你计划带我去哪里游览？”鲜于文静同我并肩而行。
我望了望阴霾的天空，蹙眉说道：“今天可能要下雨的，那样就不好玩了，等哪天放晴了，我请假陪你！”
鲜于方丹微笑说：“好的，我等那一天。那我们中午去吃什么？”
我想了想，正欲回答，蓦然察觉小路左边的树丛后面藏匿着两个黑黑的人影，立马抬起手臂阻止鲜于文静继续前行。
窸窣声中，两个人趋身出来，横在路心——萧童和他的“爱人”。
我急忙抢到鲜于文静身前，伸展双臂，叱道：“你们两个人想干什么？大白天的，难道就不怕我报警吗？”
鲜于文静一只手搭在我胳膊上，轻声说：“他们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跪下！”萧童侧头呵斥道。
我愣然之际，却见萧童的“爱人”双膝一屈，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凉的水泥地面。
萧童深深鞠躬，说：“蒋啸天，十分对不住你，还有你的朋友们！跪在地上的这个人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忠实的fans，如果不是他自己告诉我，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国际动漫节当日，将你拉倒在舞台上的人是他；在学校里，趁你不注意，蒙住你脑袋，把你拉滚至楼梯上的也是他；最后一次，在Ｗ市，他在我眼皮底下拿刀片企图伤害你。而且，他长期偷偷跟踪你拍了很多相片，这些都是我使料未及的。他全部都告诉我了，我也知道了他被你们抓去过一次。对于他所犯下的种种罪行，我萧童在此向你们请罪来了，你们想怎么处置我们都行，请给予我们惩罚吧！”
我和鲜于文静对视一眼，均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一时间没了主意，结巴的说：“那个……你朋友……其实……你们……”
萧童大步前跨，行到我们眼前，再次深深鞠躬下腰，恳切地说：“请不要吝惜你们的愤怒，把所有不快都发泄在我们身上吧，让我们有罪之身彻底的得到洗礼！这样，我们才能安心的度过余下的生命！”
我朝后避开，心里想这是什么台词啊？怎么像在演舞台剧一样？可是看得出来，他们悔过的的决心不像假的呀！
我连忙说：“你们别这样吧……”
“喂”。身后忽然传来鲜于方丹的大喝：“给我让开，你们这些杂碎！”
砰一声巨响，从我身后飞出一条长腿，正踹中萧童的肩膀。萧童骨碌碌扑地滚去，翻落入矮树丛后面。
与此同时，鲜于方丹身子一闪，连拽带拉揪起跪倒在地的萧童的“爱人”，右拳猛地出击，星星点点的血珠之间，那人仰天跌倒，狠狠摔落。
“两个变态，有完没完？你们害我弟弟差点丧命，害得蒋啸天险些声名狼籍，这些还不够？不是在W市和你们都约定好了吗？你们不再伤害蒋啸天，我也就不再追究你们了，如果你们胆敢动他一根毫毛，我说过，不管你是谁，还有萧童是谁，我以自己的性命起誓，一定会让你们从此在人间蒸发！”鲜于方丹朝着摔倒地面的人，握紧拳头，非常失态的吼叫着。
萧童一身泥土枯叶的自矮树丛中爬起来，斜前方他的“爱人”捂住鲜血狂涌不止的鼻子，身子瑟瑟发抖的注视着鲜于方丹。
“你们倒底想怎样？爽快点说出来！”鲜于方丹怒道。
“哥哥！”鲜于文静走上前去，拉住他说：“他们刚才在向啸天哥哥请罪，不是来找麻烦的！”
“什么？”鲜于方丹紧皱眉头，眼睛里如欲喷出火舌来，似乎并未听清弟弟的话语。
鲜于文静继续解释：“他们是来请求赎罪的，让啸天哥哥惩罚他们的罪行。”
鲜于方丹终于听明白了，眉头稍稍松弛，转头问我：“是这样的吗？”
我点头。
鲜于方丹沉默几秒钟，大声喝道：“不需要你们假惺惺这样做，从此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眼前，快滚！”
萧童嘴角咧了咧，扶起地上的“爱人”，用纸巾蒙住他流血的创口，返身隐没入另一条小路。
莫名的，我感觉想笑，但是笑不出来，所有的感觉都怪怪的，对萧童他们既憎恨又有些愧疚，对鲜于方丹既感激又有些恼火。
我及时按捺住所有奇怪的的想法，毅然朝前走去，路过他们俩兄弟的时候，淡淡说了句：“文静，我们去吃饭。”
鲜于文静答应了一声：“好！”接着对鲜于方丹说：“哥哥，我和啸天哥哥先去吃午饭了，晚些再和你说话吧。”
鲜于方丹没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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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天哥哥没有生气吧？”鲜于文静在旁边小心的问道。
“我？”我看一下他，无奈的笑着说：“没有，我不喜欢生气，也没有气值得我生。”
“啸天哥哥半天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在生哥哥的气呢！”
“我早已经不生他的气了，他这人不论做出什么教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极有可能性的，因为在他眼里，他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听起来，好象依然在生气哦！”鲜于文静呵呵笑道。
我呼出一口气，扭头说：“不说这个了，你想到吃什么没有？”
鲜于文静问：“Y市有Haagendazs吗？”
“哈根达斯？”我疑惑的说。“传说中的冰激凌？午饭吃冰激凌？”
鲜于文静点头说：“看样子，似乎是没有了，我是在网上看到的，好象在国内有这样的说法，年轻人会带自己喜欢的人去吃哈根达斯！”
“啊？”我愕然。“那个……呵……我没听说过呢。”汗，这也是个难缠的家伙啊，我怎么觉得时时处处都被人算计着？
“那没办法咯，假如小甜姐姐能去英国，随时都可以吃到，尽管也是要排队，但比国内要大众化得多！”
“哦。”我讪讪笑道。“我也没法了。”
鲜于文静提议：“那我们去吃肯德基吧？”
“中午不吃米饭呀？”我有些难以接受。
“因为那里有草莓圣代啊！”鲜于文静温柔的笑道。
“也是冰激凌？”
“对，快走吧，好象前面就是！”
“喂，那个草莓圣代，不会，也有什么说法吧？”
“到了再告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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