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密码之锁心结

　　会客室一侧坐着老虫、光头阿峰、金丝眼镜包宏博和两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人，另一侧却是清一色的老家伙，除了蠕虫之外，还有破产老大黄力雄、失踪老赖熊典有、三角眼地产老板邹伟强，以及一个肥胖的中年人，其中黄力雄和熊典有曾是我恨入骨髓的死敌，但现下小凡已经回到我身边了，对他们的恨也无从说起。尤其是黄力雄，算起来也是我半个亲戚，本来在地下世界呼风唤雨，临近退休却落得个舍家弃业，避祸异乡，晚景多少有些凄凉。
　　黄力雄看见我被带了进来，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待看见一侧小凡挽着我的手，又克制住了想要冲上来掐死我的冲动，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跟熊典有攀谈，熊典有浑不似个做了亏心事的人，假装根本没有见过我，继续与黄力雄侃侃而谈，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厚脸皮。邹伟强昨晚被我和蝗虫戏弄了一番，今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也搭上了这艘远洋船，正瞪着一对三角眼打量着我，心里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老虫神色倒也坦然，或许对于这份友情，两年来真正放不下的只有我和蝗虫吧。
　　这些商企老板、□□领袖，一个个隐藏得那么深，几乎找不到任何个人的公开资料，恐怕也是蠕虫业务的一部分。
　　蜗牛随后被推了进来，他环视一周之后，盯着一个青年人看了许久，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猛地意识到，这个留着板寸的青年人会不会是藏在鲜花货柜中的杀手呢。他皮肤黝黑，两鬓刮得精光，纹着青色的条纹，直延伸到脖子下，像一只蜜獾。外形特别应了那句对蜜獾的评语：社会平头哥，人狠话不多。
　　蜜獾外表冷静，一动不动地坐着，对于我们的进来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反应，但是眼神中总是有一种难以言表的颜色，那是一种见惯了死亡的残忍，以及向外界宣告无害的刻意伪装，后一点倒是和我很像。

　　“老冯，你这次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什么人都往这船上装。你改行做蛇头了吗？现在华工可卖不了几个钱。”那个胖子开口了，声音倒似乎不陌生，他实在是太胖了，胖到五官在脸上只剩下几条缝，胖到脑袋上全是肥肉堆出来的褶子，酷似大脑沟回的纹路。但我应该没有见过，不然不可能没有印象。
　　“德叔，”蠕虫道，“稍安勿躁，相信我的判断。”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个德叔，这个据说在地下世界权势熏天，又资助了那么多团伙的人，竟然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看来肥胖可以让人保持年轻。
　　“小梁，这么多前辈在场，你介绍介绍自己吧。”蠕虫对我说。
　　“冯镜堂，你隐藏得够深的。”我恨恨地说。在我看来，蠕虫在这群人中的地位不低，却又受制于投资人，他的角色应该接近首席执行官，如果能找到机会瓦解其他人对他的信任就好了，“我们认识七年，枉我一直那么尊重你，没想到你谁都可以出卖。”
　　“小梁，你也别生气，谁没有自己的过去呢？谁又不是在为自己考虑呢？”蠕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小凡，平静地回答。
　　他让我无话可说，我不愿堕了威风，强硬地说，“小凡跟这件事情无关，你让她走，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哈哈哈，”蠕虫发出了一连串招牌式的嘶哑笑声，道，“我就喜欢你的不自量力，你是个优秀的开锁人，但你也只能开开锁而已，在这条船上，你女朋友的分量可比你重要多了。”几个老家伙配合着冷笑了几声。
　　我疑惑地看看小凡，又望望蠕虫，等着有人给我一个解释。他见我怎么也想不透，道，“这位樊，呃，博士，能够把我们的要求传达给一些特殊的人。”
　　难道他指的是小凡的父亲？可是他们明明认识，根本不需要小凡来传话。
　　“小樊，还是你自己来解释吧，刚才这几位叔叔也都挺好奇呢。”
　　“冯叔叔，你认识我父亲，有什么需求你可以自己去找他。”小凡平静地说，仿佛是在长辈家做客一般。
　　蠕虫向着对面轻轻地一摆头，蜜獾忽然动了，他像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在我眼睛一瞬的功夫，绕到了我身后，我感到脖子上微凉，左肩也被一只有力的手捏住，完全使不上力。
　　“快把刀拿开！”小凡失声叫道。
　　“表明你的身份，三。”蠕虫直接开始威胁。
　　“你要干什么？”
　　“就像对付货柜里那个高个家伙一样。”
　　“你们把姚志军怎么了？”
　　“嘿嘿，”蜜獾阴恻恻地笑了，“要不要送你男朋友下去找他？”
　　“你们这群凶手！”小凡发疯地捶打着蜜獾的后背。
　　“很遗憾，这不是问题的答案，二！”蠕虫一句话把小凡从悲痛中拉了出来。
　　蜜獾的右手一用力，我的脖子一阵刺痛，随即感觉到一只细小的虫子缓慢地向下爬行，带来一阵麻痒。
　　“小凡，别管我！”我有些懊恼，千方百计地找到这里，混上船，不料没帮上小凡，反而给了敌人一个威胁她的筹码。虽然我知道蜜獾杀人不眨眼，也许下一秒就会突施杀手，但我甚至来不及恐惧。我想到了父亲，十年来他带着他的气象小队到处做检测，每年只是偶尔见上一两次，多数只在过年回家和母亲团聚片刻。我想到了哥哥，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品学兼优好孩子的阴影里，毕业后为了摆脱他的阴影，我定居在这个远离他的城市里。幸好，临死前能见到小凡平安，我已经感到了莫大的安慰，如果她真有着特殊的身份，量他们也不敢把小凡怎样。希望赵桐和葫芦他们能及时把援军招来。
　　“住手！你快住手！我是MIT核物理博士！”
　　在座几个懂行的人都流露出浓厚的兴趣。
　　“还跟我耍滑头吗？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一！”
　　压在我脖子上的刀锋已刺穿了表皮层，那只小虫开始变得行动迅速起来，越过我的锁骨钻入我的胸膛。
　　我贪婪地望着小凡的脸，想把她美丽的脸庞印入脑海的深处，带着这份人世间最美好的记忆离开，带到下辈子去，我想到赵桐摔落前说的话。好讽刺，在过去的三十个小时里，我们周而复始地在一个怪圈盘旋着，却丝毫摆脱不了命运一次次的戏弄，每时每刻都可能要面对失去和告别。

　　“我是上海核电办的，我只是个小人物。”小凡咬牙切齿地哭喊着。
　　“差强人意吧，全名呢？”
　　“全名就叫上海核电办公室，真的没有其他名字了。”小凡死死的拉住蜜獾的手，想制止他，无奈力量太过悬殊，她用尽了全力却不能影响这个杀手分毫。
　　“小凡，能再见到你，我就觉得上天待我不薄，我爱你。”
　　“啧啧啧，多么感人至深，姑且相信你吧。仕钧，放了他。”
　　蜜獾手一抖，谁也没看清他把刀藏在哪里，他平静地坐回到沙发上，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小凡帮我按住伤口，哭着说，“快拿绷带。”蜗牛也上前来，扶着我慢慢坐下，眼神却紧紧锁住蜜獾，恨不能生生地噙其皮啖其肉。
　　老虫从一个标着红十字的矮柜中找出了医药箱，交给蜗牛后一言不发地回到沙发。蜗牛找出一瓶云南白药洒在我的伤口，小凡再仔细地用绷带替我包上。

　　“浪费了几分钟，但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我相信现在开始樊博士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蠕虫慢条斯理地说，“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还有，十五个小时。”
　　“老冯，我不知道你准备搞个什么大动作。但我要提醒你，现在可正在峰会期间，各国的政要都在上海，你想让我们都变成靶子吗？”
　　“十五个小时之后，我们早就到了安全的地方。你们放心，我做事一向不留痕迹，没有人会查到我们，许诺给各位的，我会一一兑现。再说我们也没有退路了。现在我们请樊博士，为我们做一次核物理科普教育。”

　　蠕虫让人将液晶电视打开，播放了几张图片，几段视频，配着若干数据。小凡目不转睛地看着，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我发现她的脸由于气愤而变得通红，双手不断地发颤。我关切地握住她的手，希望帮助她平复心情。她神情复杂地看了看我，问道，“鲲，你是图像专家，告诉我，这些图像有没有处理过？”
　　我盯着那些图片，卡车进入标志性的建筑物中，车厢被打开后，可以看见精密的仪器被装载在卡车内部，跳动的数字在提示着时间的流逝。
　　“没法放大看，从肉眼判断这些图像应该没有编辑过的痕迹，如果有的话，这个人水平肯定特别高。”我如实地评价道。
　　小凡又问了几个数据，蠕虫一一作答，小凡脸色煞白，坐着一言不发。

　　从图像文件中体现的信息，蠕虫进行的计划似乎是不同寻常的交易，数据的可信度极高，至少从小凡的专业判断来看确实如此。

　　小凡的单位对此事暗中调查了很久，对于大致的脉络早已猜透，但缺少细节。如今看到这些图像证明和数据，几乎可以证实蠕虫所言非虚。她理清了思路后，开始了专业的点评。虽然没有演示文件，但小凡凭着生动的语言，精准的分析，完美的逻辑，向我们做了一次深入浅出的科普汇报。我从没意识到小凡的口才这么好，从一开始就被她的自信所感染，如果当年我的高中物理老师能有她十分之一的循循善诱或是十分之一的美貌，让我饶有兴趣地听完她说的每个字，每个数据和每个专业词汇，可能我的人生就会改写，我会在最高等的学府接受教育，或许还能和小凡成为同学提早认识呢。等我的爱意和骄傲慢慢沉淀下来，我开始理性地思索这个耸人听闻的内核，蠕虫的计划，足以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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