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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寇(十)
岳渊挡在李檀身前,缓声吐出这样一番话来,教李檀心头一震,酥麻的痛意从心器当中泛出来,险些握不住手中的虎头刀。
何故......何故有配不上一说?
是他李檀将半条命都抵给了阎王爷,才换得如今权位。若说世间情爱,他虽心有向往,却也不再抱着甚么渴望,唯恐自己此生耽了别人。
李檀青白着一张脸,用手臂擦去额上的汗水,失笑着上前与岳渊并肩。
“胡说八道些甚么?”李檀说,“我可舍不得你......”
不舍得岳渊甚么,却也不说个明白。岳渊在话尾自个儿填上寥寥几字,已觉神魂颠倒。
死士迫近前去,却见李檀一直沉静冷冰的眼睛当中焕发出畅快爽然的光芒,在黑夜当中光彩夺目,华光四射。
“本侯就算死,也不该死在这些人手上!”李檀神威凛凛,道,“从前与你对式,比不出个高低,今日倒有个好法子。”
岳渊反手开一方剑,立刻意会到李檀话中的意思,扬起笑意来:“若你输了,该如何?”
“任你如何。”
得此一句,岳渊唯觉周身淋漓酣畅,重新拾起力气上来,仿佛背上的痛楚都已化作麻木,手中的剑发渴,只待爽快地饮一场热血。
刀剑形似一体,交叠着攻上前来!
死士陡见刀光剑影势头大涨,纷纷撤退几步,眼见锋芒已至眼前,反手格挡,可抵过剑,哪还能再挡得住刀?挡得住刀,又怎能再顾及了剑?
两人又似角逐,又似联手。死士训练有素不假,可面对的两个敌人都是用剑的高手,而他们也早已在之前的追杀中力有所逮,如今对上锋芒,一时连上风都占不得。
偏偏岳渊和李檀剑法互通,十分默契,挑刺扫劈,剑中君子之风刚烈非常,压得他们连连后退。却还未有回转的余地,剑势陡然蛮狠起来,杀招毕现!
剑锋刀刃所至之处,必见鲜血。血液落在朦胧的月色当中,如同绽开的花朵盛开在霜冷的路上,杀气腾腾,一片瑰丽颜色。
“侯爷——!”
燕行天和燕秀秀率兵赶到,就见李檀和岳渊两人从重重黑影当中撕出一道巨大狰狞的裂口。
燕氏兄妹见势,即刻冲将上去,一个抽刀,一个扬鞭,刀鸣鞭响,如同鬼哭狼嚎、天震地骇。
亦不过须臾的工夫,这些个死士一个接一个倒下,遍地都是暗红的鲜血,如溪水一般流淌蔓延着。
彻天的厮杀声、哀嚎声渐渐淹没在寂静的夜色中,林子当中的凄唳鸟鸣声久久回荡不去。
燕秀秀重将鞭子收回手中,赶忙迎上前去。
“侯爷!公子!你们没事罢?”
燕行天伏身跪地:“属下来迟!请侯爷责罚!”
“不迟,刚刚好。”李檀将虎头刀递到燕行天面前,燕行天见状,将湛金枪交换予他。
李檀掂起湛金,挽手将长/枪上下翻飞,蛟龙出水。他如握着一根定海神针,足以搅弄风云。李檀意气焕发,眉宇间尽是飒飒风姿。
“即刻带兵进寨。”
燕行天说:“山中守备甚密,一时难以拿下。”
“莫慌,将这虎头刀送到他们面前去,就说寨中内乱,寨主邢阔被幽州巡抚邹志射杀,已经丧命。”
燕行天听闻邢阔的死讯,一时大惊不已。
李檀说:“定要活捉邹志、卫英、曹锋三人。尤其是邹志,必要留个活口!”
再多疑问也不容燕行天再问。他领下命,提了虎头刀,留下燕秀秀带领的一小队精兵保护李檀和岳渊,自己速即率兵往主山道上跑去。
大队人马真得好似火龙盘旋,如火如荼,将这黎山都点燃起来,一点一点火噬到山顶上去。
月光霎时间大盛,随行的士兵手中还举着灿然如星的火把,将这一方照得亮灿灿的。
燕秀秀担忧地看向岳渊苍白的脸色,再问道:“公子,你可受伤了?”
已经发乌的鲜血顺着岳渊的袖口滴答一下滑落在叶子上,在寂静中尤为清响。不待众人反应,岳渊如山一般倒了下来,李檀大惊着伸手接住他,这才看见他背上早已浸透了的一片乌黑,却不是甚么别的,淋漓着的皆是血。
岳渊神识已然近崩溃的地步,可他仍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死死抓住了李檀。
几不可闻的一句,亲昵地响在李檀耳侧:“七个.....我、我赢了......”
李檀眼眶一热,气息间不经意的颤抖着。
“你这个傻......”咬牙切齿之下,终是化成绵长的叹声,“......是,你赢了。”
李檀背着岳渊回到黎山下驻扎的营地,请了随行的郎中为他诊治伤口。
贯穿整个背部的血痕足足缝了二十八针才作罢,走针穿过血肉,直看得李檀心惊肉跳。待至裹上伤口,他仍旧心悸得厉害。
沉浸在昏迷当中无法挣脱的人躺在床上,这般情况还一直死死抓着李檀的衣角,生怕他离了去似的。
李檀一边守着岳渊,一边运筹山中战事,夜鹰子收传捷报,来回出入帅帐。
这攻寨的一仗从天黑一直持续到天亮,邹志带领的残兵在黎山死守。
可邢阔的死已经激怒了守山的虎头匪,加上曹锋、卫英倒戈对向邹志,他再多的兵力也抵不过燕行天和虎头寨的两方夹击,终是弃兵投戈,偃旗息鼓。
清晨露风吹来了大捷的消息,燕行天押着俯首系颈的邹志进入营地,之后卫英和曹锋亦被捆缚着押进来。
李檀走出帅帐,燕行天将邹志按跪到他面前,说:“侯爷,邹志押到,请侯爷处置!”
邹志仰着头,脖子依旧硬得很,冷冷地盯向李檀,沉怒道:“神威侯,你可知我是谁的人!”
李檀上下打量他一番,揣着明白装糊涂,恍然道:“南郡王?一个死人,你觉得本侯会怕他?”
“你敢杀我,康尚书饶不了你!”
“真是康峥海。”李檀直起腰来,了然地笑道,“康峥海教你来虎头寨做甚么?跟朝廷作对?”
“跟朝廷作对的难道不是你神威侯么!”
“本侯奉皇令前来平寇,何来作对一说?”
邹志大疑:“皇令?甚么皇令!”
李檀说:“自是圣上的命令。”
“怎么会?康尚书可不是这样说的!”
原来邹志入京之后走投无路,正是彷徨不定的时候,有一个姓关的人拿着康峥海的信物前来,指点他去虎头寨。
康峥海回到朝堂,急需一桩政绩来稳固地位;而邹志也需要戴罪立功,保住自己的官职。
两人殊途同归,都瞄准虎头寨这块肥肉。
后来虎头寨被引诱劫了皇商的货,一干兄弟下狱,邢阔就与朝廷叫起板来。
康峥海派人传信给他,说当朝首辅进招安的谏言,宣德帝即令神威侯为使臣,前去调停此事。
康峥海希望邹志能劝服寨中的头领,向朝廷投降。等事情平定下来,由康峥海牵头,将邹志深入虎滩、在虎头寨卧底一事奏明圣上。
两人事先准备好的双簧戏,可邹志不甘自己再回去当个武散官,又从康峥海那里一早得知朝廷选择退让妥协,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煽动邢阔向朝廷索求条件,好从中牟取更多利益。
李檀听他将此事细细招来,冷冷地笑了一声:“你消息倒是灵通,可惜是假的。”
邹志大惊失色:“难道他骗了我!是他骗了我?”
李檀说:“说不上骗。只不过本侯奉承得是皇上的旨意,却不是他康峥海、顾守豫的旨意!”
邹志呆愣了一阵儿,眼见自己被康峥海害到如此地步,哪里有不气的道理?他当即从腰间拿出康峥海的玉牌,狠狠摔到地上去,道:“他!我必也不教他好过!”
他仰起头,看向李檀,恶狠狠地说:“神威侯!你可要小心了,康峥海要我趁着这次机会杀了你!”
燕行天大吃一惊:“你说甚么!”
李檀骤然蹙起眉头来。
邹志说:“这是他肯助我重登官途的唯一条件。”
“——痴心妄想!”李檀冷笑了几声,“你以为康峥海会真得帮你?若真如你所说,虎头寨接受招安,你也就是出京去做一个芝麻小官;可他教你斩杀使臣,不过是把你当一枚棋子看待,想利用你来铲除异己罢了。”
邹志又怎会不知康峥海是个靠不住的?不然他也不会极力为自己争取官职。
邹志说:“我知道我是棋子!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
“你有甚么不甘心的?你听从南郡王的调令赶来京城,难道不是起了反心?”
当时皇上下令查南郡王府的旧账,估计南郡王也知道此事不妙,意图死地回击,一不做二不休地调兵来行谋反之事。可远水救不了近火,李檀的行动太快,皇令压下来得也太快。
顷刻间,便是灰飞烟灭。
邹志只是不甘心一辈子当个幽州巡抚,南郡王召令,一旦成功,他必位极人臣。是、是,的确,这本就是成王败寇的的一搏,哪里能有甚么他不甘心之处?
他不甘心的,只是自己还未搏上一把,就已一败涂地。
邵志见大势已去,一片颓然,垂首跪坐在地上。
李檀派去搜寻邢阔尸身的士兵也已经回到营地。
邢阔的尸身覆着白布,被抬了进来,卫英、曹锋看见,猛地挣开缚锁,几乎是扑到了担架上。两人皆是放声痛嚎,不断地嘶声唤着“大哥”。
可邢阔的尸身已经冷了,哪里还能再回应一声?
卫英独臂提剑冲到邹志面前,士兵见状赶紧上前拦住了卫英。卫英红着眼眶看向李檀,声音沉郁嘶哑:“我要为我大哥报仇!”
李檀:“邹志会由朝廷处决。”
卫英:“我要亲手杀了他!”
李檀朝燕行天伸出手,燕行天赶紧将虎头刀交付过去。李檀提着虎头刀挡到卫英面前,说:“与其杀了邹志,不如替邢阔完成他临终遗愿。”
曹锋从悲痛中抬起脸来,跪向虎头刀:“大哥死前可说了甚么?我、我曹锋赴汤蹈火,也要替他了却心愿!”
“他希望你们能率领虎头寨的帮众离开中原,去北荒拓业。”
曹锋悲痛交加,问道:“此话当真?”
“我神威侯如有半句虚言,甘受天谴。”他将虎头刀交到曹锋手中,将他扶起来,“曹锋,你当知他何故有此愿。”
曹锋怔愣了一瞬,看向李檀这张与李文骞极为相似的脸,终是明白了。
两三个士兵上前,再次将卫英和曹锋捆缚起来。
李檀抱拳对向他们,说:“虎头寨后事,还得看圣意裁决。但请两位放心,本侯必定在皇上面前力保尔等性命,也请二位向虎头寨的各位好汉讲明北荒一事。”
宣德帝对待虎头寨一向宽仁,若不是他们这次挟持了陈卓和岳渊,宣德帝绝不会有赶尽杀绝之心;此次李檀平下乱寇,若能改编虎头寨,令他们去开拓北荒,不再生事,宣德帝必会乐见其成。
卫英和曹锋惶然点了点头。
李檀看向燕行天,吩咐道:“燕统领,即刻整顿军队,回京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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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渊:嘿嘿嘿,下章任我如何吗?
李檀:......喂,110吗?对,我需要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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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想问一下,如果发巨轮的话,是微博私信方便呢?还是企鹅群方便呢?(反正也没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