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刃向柔

　　猎鹰特战旅，旅长办公室。
　　窗明几净，阳光透过玻璃，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方正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水和茶叶香气，与萧毅身上尚未完全褪去的消毒水味道形成微妙的对峙。
　　萧毅站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前，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只是左臂微微收敛的姿态，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勉强。他双手将一份打印工整的申请书，平稳地放在旅长周建国面前。
　　纸张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的“啪”声。
　　周建国没有立刻去看那份申请书。他靠在高背椅上，手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如鹰隼般落在萧毅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拿起申请书，目光快速扫过那几行打印的文字：
　　「本人因多年执行高强度特种作战任务，左臂旧伤（神经及韧带损伤）持续恶化，经医疗部门确认，已难以适应特战岗位要求。鉴于个人及家庭原因，恳请组织批准转业，并酌情安排至江东省江市工作。」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遥远操练口号声。
　　几秒钟后，周建国将申请书“啪”地一声按在桌上，身体前倾，盯着萧毅，那眼神像是要把他钉在原地。他嘴角扯出一抹说不出是气还是笑的表情，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调侃和无奈：
　　“行啊，萧毅。”他手指点着桌面，“老子让你回去养伤，顺便追姑娘。嗯，你这两件事办得是真漂亮——伤‘养’到医院去了，姑娘也追到手了。然后呢？你小子干脆连人都不打算回来了是吧？”
　　他越说越气，猛地站起身，绕过办公桌，作势抬脚，虚虚地朝着萧毅的方向踹了一下，当然并未真的碰到。
　　“他娘的，老子现在就想踹你！”
　　萧毅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眼帘微垂，将所有情绪收敛在眼底。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副“您随意，我受着”的坦然模样。
　　周建国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铁了心要走的架势，胸口堵着的那股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大半。他烦躁地抓了抓板寸头，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座位上，拿起那份申请书，胡乱地挥了挥手，语气带着认命般的疲惫：
　　周建国看着他这副铁了心要走的架势，烦躁地抓了抓板寸头，重重坐回椅子上，拿起那份申请书挥了挥手：
　　“行了！申请书放下，滚蛋！”
　　他恢复公事公办的口气：“旅里会按规定召开党委会议研究，然后上报集团军。审批流程至少一两个月，你急也没用。这期间该养伤养伤，该……咳，该干嘛干嘛去，保持通讯畅通，等通知。”
　　“是！谢谢旅长！”萧毅立正，敬了一个标准有力的军礼。
　　他转身走向门口，手刚触碰到门把手。
　　“萧毅。”周建国的声音再次传来。
　　萧毅动作一顿。
　　周建国看着他的背影，声音低沉了几分：
　　“你父亲，”他顿了顿，“萧将军，前段时间给我通过气了。”
　　萧毅猛地转身。
　　周建国迎着他讶异的目光，缓缓说道：“他为你，拉下老脸找了好几个老战友，提前帮你留意江城那边合适的岗位了。不过最后具体安置到哪里，还得等整个流程走完，由地方和部队共同确定。”
　　阳光透过窗户，在空气中勾勒出浮尘的轨迹。
　　萧毅站在原地，喉咙发紧。父亲……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为他做到了这一步。
　　他迅速垂下眼睫，遮住瞬间泛红的眼圈，胸腔里五味杂陈。
　　最终，他只是再次挺直脊梁，朝着旅长，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然后，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周建国看着那扇门，摇了摇头，目光落回桌上那份转业申请，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猎鹰的利刃即将归鞘，但归鞘前的等待，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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