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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今世一
午后的阳光透过酒店薄薄的纱帘,在地板上织出一片斑驳温暖的光影。
池念刚洗完澡,湿漉漉的长发还滴着水珠,她坐在床沿,正用毛巾轻轻擦拭着发梢。
这时,江怀寂从身后轻轻环抱住她,他身上还带着户外阳光的暖意,温柔地将她往柔软的床榻上带。
“别闹,头发还没干呢。”池念笑着轻轻挣扎,却被他更紧地拥入怀中,按在柔软的被褥间。
江怀寂撑着手臂悬在她上方,深邃的黑眸里漾着化不开的温柔,指尖轻抚过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就爱闹你。”
他低头欲吻,池念却俏皮地偏过头,掌心轻轻抵在他温热的胸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狡黠的认真:“江怀寂,你先起来。”
“怎么了?”他挑了挑眉,身子却纹丝不动,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颈侧,惹得她一阵轻痒。
池念望进他满溢宠溺的眼眸,唇角弯起一抹甜蜜的弧度,抬手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声音甜得像浸了蜜:
“因为呀,这里住了个小家伙。你压着我们俩了。”
江怀寂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撑着的手臂微微发颤。
他怔怔地盯着她覆在小腹上的手,又猛地抬眼望进她的眸子,喉结轻轻滚动,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真的?”
池念含笑点头,看着他瞬间收敛所有玩笑的认真模样,眼底不自觉泛起晶莹的泪光。
江怀寂立刻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伸出手,却又迟疑着不敢落下,只哑着嗓子问:“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就想在这一刻告诉你呀。”池念主动拉起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小腹上。暖融融的阳光洒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将心尖都烘得发烫。
江怀寂的掌心紧贴着她的小腹,眼神里的狂喜与珍视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反复轻声确认:“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池念摇摇头,笑着拍拍他的手背:“就是前几天总犯恶心,现在好多了。”
这句话让江怀寂瞬间蹙起眉头。当天下午他就退了房,带着池念赶回京市。
第二天一早,他便拉着她去了最好的私立医院。
等待检查结果时,他紧握着报告单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直到医生微笑着告知“初期反应正常,多注意休息”,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的日子里,池念的孕吐时好时坏,江怀寂干脆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工作,整日守在她身边。
每当她因孕吐而面色苍白时,他总是心疼地轻抚她的后背,眼中写满担忧。好不容易等孕吐的症状缓解了些,他立刻带她去医院建档。
此后每一次产检,他都雷打不动地陪在左右,手里永远捧着温好的柠檬水,口袋里总备着她能入口的话梅糖。
候诊时,他会仔细翻阅孕期手册,产检时则寸步不离地搀扶着她,直到医生笑着说“胎儿很稳,发育得很好”,他那紧蹙许久的眉头,才敢轻轻舒展半分。
然而那时,外公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
江怀寂提议接老人家来京市治疗,外公却摆摆手拒绝:“不去,海市的老中医我信得过。再说你外婆坐不惯长途车,她那些花也离不得人。”
老人家性子倔强,池念知道劝不动,只能每天通过视频多陪他说说话。
屏幕里的外公一天天消瘦下去,颧骨愈发突出,却总是强撑着笑容说“没事”,还让外婆举着手机给她看阳台上新绽放的月季。
池念看着他咳嗽得直不起腰,每次挂断视频后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江怀寂总是从身后轻轻抱住她,手掌温柔地贴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柔声安慰:“外公心里一直惦记着咱们的宝宝呢,他会好起来的。”
临产前一个月,外婆发来一段视频:外公坐在他最喜欢的藤椅上,手里捧着一个小布偶——那是他亲手缝制的老虎枕头,针脚虽然歪歪扭扭,却能看出格外用心。
“你外公今天能吃小半碗粥了,”外婆的声音里带着欣慰,“还说要等宝宝出生,教他下棋呢。”
池念望着屏幕里外公眼中重新泛起的光亮,悬了许久的心终于稍稍安定。
生产那天格外顺利,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了产房的宁静。护士把裹在襁褓里的小家伙抱到她面前:“是个健康的男孩,六斤八两。”
池念轻轻抚摸着孩子温热的小脸蛋,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她多么希望外公能立刻看到这个新生命。
月子里的某个清晨,江怀寂接了一个电话后,回到房间时眼圈通红。
他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得厉害:“念念,外公......走了。”
池愣怔了半晌,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眼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
后来他们才知道,外公早就到了弥留之际,全凭着一股意念强撑着。
他总说“得等念念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连外婆都被他瞒得严严实实。
直到看到重孙的照片,他盯着看了好久,轻轻说了句“好,好”,才在六天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池念不顾月子里的忌讳,执意要回海市。
灵堂设在熟悉的客厅,外公的遗像悬挂在正中央,还是去年拍的那张,笑得一脸慈祥。她跪在蒲团上,指尖轻抚过冰冷的相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江怀寂始终陪在她身边,替她挡开前来劝慰的亲友,只在看到她哭到脱力时,才将她稳稳地揽进怀里。
外婆红着眼眶轻拍她的背:“你外公走得很安详,他说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好好的。”
一个月后,池念正带着宝宝在海市的池家别墅小住,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简短的短信:“念念,我走了。”
当她匆匆赶到外婆家时,发现老人家已经在睡梦中安详离世。
床头柜上放着一封没有封口的信,是写给她的。字迹有些颤抖,却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
“念念,别怪外婆不告而别。你外公走的那天,我就知道他在等我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和你外公刚认识那会儿吗?我们经人介绍约在安山公园见面,我等了一个钟头也没见着人,气呼呼地往回走,却看见他蹲在树底下看别人下棋。
一问才知道,他找不着路,被棋盘勾住了魂。别人都说这傻小子不靠谱,我当时也气,可等他红着脸来道歉,我心里却直想笑:怎么会有这么呆的人?
他这辈子就爱两样,下棋和我。如今他一个人先走了,他这个路痴肯定又要迷路,我得去接他。
小江是个好孩子,我看他对你的心是真的。以后好好跟他过日子,要是他敢欺负你,我和你外公就是拖着一身老骨头,也会爬回来替你撑腰。”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轻轻敲打着玻璃,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池念的眼泪落在信纸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
她转身扑进江怀寂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我没有外公外婆了......再也没有了......”
江怀寂紧紧抱着她,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而坚定:“你还有我,念念。我会一直陪着你,还有我们的宝宝,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外公外婆的爱,会一直活在我们心里。”
雨还在下,听着江怀寂温柔的安慰,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暖,池念忽然明白,外公外婆留下的爱从未真正离开。
就像江怀寂掌心的温度,就像远处宝宝均匀的呼吸,都在告诉她:往后的日子里,她从来都不是孤单一人。这份跨越生死的爱,将永远守护着他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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