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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生续缘
晚儿转头望向她,眼底空洞的光里终于燃起一点微亮,屏息等着下文。
“她告诉我,虽然你封住了她部分记忆,但她与你相伴的这些日子,总觉得,自己从前或许早就喜欢上你了。”
槐序声音放轻,“你可知道,你吸□□气的反噬、修炼的噬心之痛,全是她在替你受着。”
花魅猛地瞪大双眼,呼吸骤然一滞,身子晃了晃,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说什么?阿瓷她……”
槐序没重复,只继续道:“她说,若有来生,她愿意与你来生续缘。”
她说着,抬手凝出缕淡青灵力,指尖微微发颤,显然在忍着灵力反噬的痛,将那缕光轻轻落在晚儿指尖。
晚儿下意识抬手,只见左手无名指上,一道浅红丝线缓缓浮现,像系着看不见的约定,轻轻缠绕在指节上。
“为什么……你还愿意帮我。”她声音轻得发哑,指节的红线隐去。
“我只是在帮阿瓷。”槐序收回泛着白的指尖,语气平淡,却藏着点说不清的软。
“……多谢。”晚儿缓缓起身,朝她深深躬身,随着这声谢,周身缠绕的黑气如退潮般散去。
她抬手朝身后挥了挥。
瓷辛坞瞬间化作飞烟,被掳的女子们缓缓显出身形,面色苍白地倒在草地上,“希望姑娘……能将我与阿瓷葬在一处。”
话音落,她身子一软,直直倒了下去,发间蔫了的辛夷花落在地上,沾了点雨水。
槐序握着朝露剑的手垂了下来,望着满地昏迷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
那些姑娘大多因精气耗损太多,仍闭着眼昏迷不醒,唯有阿杏因早被槐序二人在幻境救下,尚能撑着身子站着。
“阿杏姑娘!”清和快步上前,稳稳扶住踉跄跑来的阿杏,“你先乖乖歇会儿,待她们醒了,我们就送你们回村。”
/
桃浦村。
槐序将最后一位姑娘扶进家门,转身便要离开,却被几位村民拦了去路。
为首的村长攥着布包,语气恳切:“仙长,多亏您二位出手,孩子们才捡回条命,不如留下来住几日,让我们好好感谢您和清和姑娘。”
身边的村民纷纷点头附和,手里还捧着刚蒸好的米糕、晒干的桃干,塞到二人面前。
槐序却轻轻摇头,避开递来的布包:“不过举手之劳,不必费心。既已无事,我便先告辞了。”
她说着朝众人微微躬身,转身径直走出人群,春风卷着桃花瓣落在她肩头,脚步轻得没带起半分泥。
清和在后面喊了她两声,目光在她背影与阿杏之间来回扫了扫,又急忙回头温声安抚:“你好好养着,我改日再来看你,保重。”
话音落,她攥紧玉扇,提着裙摆匆匆跟上,衣角扫过刚抽芽的桃枝,带起缕清甜的香。
刚走出村口,槐序脚步一顿,抬手死死捂住心口,喉间涌上腥甜。
“噗”的一声,鲜血顺着指缝溢出,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清和吓得快步上前扶住她,声音都发颤:“序序!你怎么了?是不是方才打斗伤了哪里?”
槐序靠在她肩头喘了口气,抬手拭去唇角血迹,脸色苍白却摆了摆手,语气轻得像纸:“无碍……只是两次逆天而行,遭了点灵力反噬罢了。
“你是说,续红线?”清和又急又气,攥着她的胳膊都用了力,“明知是逆天而行,为什么还要答应阿瓷?”
槐序垂眸看着指尖未干的血,喉间滚了滚,低声道:“……可能,我是真的爱多管闲事吧。”
“序序!”清和又气又心疼,声音都拔高了些。
槐序却忽然笑了,眼底染着点浅淡的暖意:“我想去趟幽都,你可要一道?”
“当然要!”清和想都没想就点头,扶着她的手更稳了些,“你现在这副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走?再说了——”她顿了顿,语气软下来,“我们现在是朋友,你去哪,我自然跟着去哪。”
/
幽都,萤村。
槐序和清和踩着漫山萤光走到幽萤族地界,刚拐过挂满萤灯的老树,便见村门口立着道熟悉的青衫身影。
“竹音姐姐。”槐序眼中泛起浅光,声音轻了些,方才的虚弱散去几分。
那人闻声抬眸,鬓边别着朵幽蓝萤花,见着槐序,当即咧开明媚的笑,快步迎上来:“小槐,你可算来啦……清和也跟着来啦。”
“竹音师姐好。”清和连忙扶着槐序,跟着颔首问好,目光忍不住扫过四周。满村萤光像落了满地星子,暖得能驱散幽都的寒气。
她又望向村内忙活的族人,有的在扎萤灯,有的在摆香案,好奇出声:“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今日是幽萤族的祈愿节,清和应是头回赶上吧?快进来快进来!”竹音说着,伸手就要拉她们往里走。
槐序在二人身后慢慢跟着,指尖微动,从袖中唤出那盏无尽灯。
先前黯淡如死灰的灯芯,此刻竟燃起了簇微弱却坚定的火苗,暖光映着她的眼底。
她心尖轻轻一动,唇角漾开丝极浅的笑意。
握着无尽灯,她脚步不自觉拐向村尾,走到尽头那间熟悉的小木屋前。
轻轻推开门,屋内没什么陈设,唯独木桌上,静静摆着盏已燃过的祈愿灯。
灯芯余灰尚在,灯面覆着层薄尘,却能看清上面早被人写了字,墨痕虽淡,却没被岁月磨去。
槐序顿住脚步,指尖刚要触到灯沿,身后便传来“吱呀”的推门声,竹音捧着盏新萤灯走进来。她抬眸看向竹音,语气里藏着点意外:“竹音姐姐,这是……”
“被你发现啦?”竹音笑着走近,“尊上当年在你走后偷偷来过,把你留下的这盏祈愿灯收了回来,怕落灰,还特意找了布罩着,一直放在这儿呢。”
槐序听完,忽然低低笑出声,上前拿起那盏灯,指尖拂过灯面,终于看清楼飞雪当年留在上面的那行字,墨色清隽,力透纸背。
月远不知意,昭昭共此生。
“月远,不知意,昭昭共此生……”槐序指尖贴着灯面,低声读着,语气轻得像怕碰碎了字里的温柔。
这时清和推门进来,手里提着盏缀着萤花的新祈愿灯,声音脆生生的:“序序,竹音师姐,族里的人催啦,放灯要赶在萤光最盛的时候!”
竹音笑着应了声,拉着清和先往外走。
槐序轻轻放下手中那盏旧灯,指尖蹭过灯面残留的墨温,转身跟上,桌上的无尽灯还燃着微光,映得那行字愈发清晰。
几人站在溪边,水面浮着细碎的萤光,族人们递来笔墨。清和笔尖飞快,几笔就落了字,见槐序迟迟未写,凑到她身旁探头:“序序,你要写什么愿望呀?”
“我写什么……”槐序笑着顿笔,探身想去看清和的灯面。清和立马把灯往后一藏,鼓着腮:“序序耍赖!不许偷看我的!”
竹音见状,笑着过来拽走清和:“先带你去占个好位置放灯,让她慢慢写。”槐序望着二人打闹的背影,眼底漾开浅暖,低头握着笔,缓缓在素白灯面上写下。
灯与月依旧,人与人长久。
笔尖落定的瞬间,溪边响起一阵轻唤,数盏祈愿灯接连飘向夜空,萤光裹着灯影,将暗沉的天幕染亮了几分,连风里都浸着温柔的祈盼。
夜色渐深,槐序和清和应了竹音的挽留,决定在萤村住一晚。
木屋简陋却暖,她枕着窗外的萤光浅眠,竟入了梦。
*
梦里是熟悉的暖香,楼飞雪的身形清晰地立在眼前,未等她开口,便被他稳稳抱进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哑得发颤:“岁岁,你不能和别人太好,更不能忘了我。”
“朝朝,”槐序被他背对着抱着,指尖轻轻攥着他的衣摆,侧头笑出点浅涡,“当初你不是说,希望我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寻个心仪之人好好过活?”
“……那是我说胡话。”他闷声回应,手臂收得更紧,像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现在我改主意了。我会一直纠缠你,就算我们缘分耗尽,我也绝不会放手。”
末了,他低头,赤眸里翻涌着执拗的温柔,轻声问:“岁岁,这样的我,你怕不怕?”
槐序在他怀中转过身,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触到熟悉的温度,望着那双盛满自己的赤眸:“朝朝,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所以,别再让我等了,快点回来吧。”
可她还未听见对方的回应,梦影便像被晨风吹散的萤光,一点点淡去。
楼飞雪的轮廓变得模糊,怀中的温度骤然消散,最后只剩掌心空荡荡的凉。
*
槐序猛地睁开眼,窗外的天刚蒙蒙亮,萤村的微光透过窗纸渗进来,桌上的无尽灯还燃着弱火。
她坐起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仿佛还残留着触碰楼飞雪脸颊的触感,心口空落落的,连呼吸都带着点涩。
恰好这时门外传来竹音的轻唤:“小槐,你醒了吗?我把早膳端来啦。”
屋内传来一声轻应,竹音便端着食盘推门进来,目光扫过桌案时,忽然顿住。
那盏无尽灯静静摆在那儿,灯芯的火苗虽弱,却稳稳燃着,暖光映着桌面的祈愿灯,格外显眼。
她当即放下食盘,凑近了些,满脸惊讶:“小槐,你怎么会有无尽灯?”
槐序指尖还残留着梦里的温度,闻言抬眸,望着灯芯跳动的微光,语气轻缓:“是漓夜给的,他说这灯能聚齐楼飞雪的魂魄,我便带在身边了。”
“哎呀,他净瞎说!”竹音笑着摆手,伸手点了点灯芯,“这灯哪有那能耐,最多也就只能凝聚心中人留下的一件念想物件罢了……我记得,尊上从前不就是用这盏灯,聚过他娘留下的那枚玉扳指?”
说着她抬手指了指槐序指尖,语气自然:“喏,就你指间戴的这枚。”
槐序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握着祈愿灯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姐姐……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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