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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气为丝
话分两头,让白浩之与金明馨十分好奇的阿贞又在逃跑。
不过,她为什么要用一个又字呢?
话要说回阿贞与温天仁合力击败魔焰门结丹修士周云召后,温天仁自行回到乱星海,阿贞则决定继续向北。
她的心里涌出一阵无缘无故的悲哀。
鼻尖只能闻到草木冷郁的潮湿气味,那种气味将她引向一种更深的悲哀。
……又剩下她一个人了。
温天仁消失后,天地之间唯有雨声。
怒火熄灭后,这迟来的孤独终于透过湿透的衣服浸入了她的身体。
但阿贞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指尖凝火,将战斗痕迹抹去,又将飞行法器掷出,向着元武国的北方直奔而去。
远行之前,自然是要与元武国的故友道别的。
向北飞行不过小半天的时间,天穹变得明朗许多。
雨势渐歇,细雨绵绵。
太阳被薄薄阴云笼罩,只是将银白的光辉照向大地。
天地是明亮的,也是寒冷的。
阿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只是一阵风吹来,将原本就湿透的她吹得打了一个寒战。她的胳膊上突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汗毛倒立。
湿漉漉的少女转头,望向身后依旧阴沉的遥远天际。
以她目力所及之处的乌云之下,一个黑点正在盘旋鸣叫。
是红朱!
红朱是出云留给阿贞的一只低阶灵鸟,与她心有灵犀。
可以说,红朱就是阿贞悬于穹顶的另一双眼睛,比她看得更远,比她看得更广。
此时红朱急急啼鸣,催促着阿贞立刻离开!
因为作为灵兽的敏锐直觉告诉它,有一个恐怖的存在,正以极快遁速向这里奔来。
阿贞不假思索,当下全速飞驰!
然而,即使将这飞行法器的速度提到最快,她也能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遁速声。
这位年轻的修士并没有回头去看,因为没有必要用眼睛确认。
这样的遁速,只能是一位元婴修士。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但她绝不甘心接受任何高阶修士安排的命运!
但阿贞还有空在心里胡思乱想。
她在想,原来,一位修士的运气达到极致的时候,是真的会从天上掉下来一位元婴修士的。
不过这运气,她实在是不想要。
阴沉沉的天穹之下,一道红色遁光紧追着一位白衣女修。
飞行法器降下云头,降至广袤森林之中,几乎是紧贴着树梢疾驰而去。
见此,那红色遁光笼罩的修士发出一声笑:“这丫头,倒是机灵。”
声音稚嫩似幼童,讲话却老气横秋的。
不是古剑门的火龙童子,又能是谁?
自从锁定阿贞的所在,蓝焱早就减缓了遁速。
以他元婴期的神识,如天罗地网笼罩这数百里,自然早就看清阿贞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
这少女受了伤,捂着胸口驱动法器,她衣襟上的暗红色血迹让蓝焱又想叹息。
方才他遁行路过时扫了一眼,也看清了那座被劈成两半的山峰,不免啧啧赞叹。
真没想到重来一世,阿贞的剑意反而更上一层楼。
看来,出云坚持的才是最适合她的试炼方法。
只是不知道,这小丫头如今的剑术如何?
能不能逼一逼这没头乱窜的小丫头,让她对自己出一剑?
想到这里,蓝焱心里生出一点兴味,故意朗声道:“老夫与小友一见如故,小友何必如此害怕呢?”
可前方神识锁定的那道素白身影却从飞行法器上直接坠下!
“这!”
蓝焱脸上的笑容一滞。
他也向阿贞坠下的方位降落下去,掌中凝出红光,托住了紧闭双眼的少女。
他皱着眉,以神识探查了一番。
“不对啊,脉搏稳健有力……”
话音未落,那少女睁开双眼,向靠近的他拍出一掌!
她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只有一双冷静到过于冷淡的明亮双眼,如寒夜冻星。
寒风吹过,只是势头微弱了许多。
“前辈不愧是元婴期大修士。”
阿贞虚弱地咳了一声。
不知何时,红色丝线如天罗地网将她四肢穿透,限制了她的进一步动作。
而那丝线的尽头,正被一双嫩白小手捏在手中。
嫩白的童子啧啧一声:“小丫头实力不够,心眼倒不少。”
居然是化气为丝!
她错愕的表情倒映在幼童眼中,逗得他更为开怀地笑了出来。
刚刚蓝焱以剑气化丝,弹指间就制住这筑基期修为的少女。
他不慌不忙,推开阿贞要拍出的左掌,又点了点她藏在袖子中的右掌,如此评价道。
“先发制人的一掌,来掩饰你真正要引爆的符箓。啧啧,不像是出云教你的,小阿贞,你在外面都学了什么啊?”
他对自己的语气,为什么如此熟稔?
他……为什么知道自己是谁,又提到了出云?
身上的桎梏一松,阿贞深知毫无机会,当即深深一拜:“阿贞见过前辈。”
“鬼灵门的符箓?老夫倒有些好奇你之前的经历了,等你回了门中,一定要给老夫好好地讲一讲。”
这过分和善的元婴修士,不仅不计较她的冒犯,反而拿着她的符箓翻看。
阿贞茫然地看着他。
虽然察觉到这个元婴修士没有太多恶意,她才想着故布疑阵。
只需要为自己创造出一点机会,阿贞有自信可以借土遁的老招数逃走。
但是阿贞想不到的是,这个高阶修士,居然不是奔着她身上的任何传承或是法器而来,居然如此自然地,和她说起了话?
就像是,她本该是他看着长大的一个小辈。
看出她的茫然,蓝焱放弃了继续逗弄小辈的恶趣味。
这个红衣的幼童一甩袖,一道寒芒飞出,缓缓地停在阿贞面前。
他看着阿贞慢慢睁大双眼,眼中波光粼粼,不由叹息。
“你就算不记得老夫,也该记得这把剑吧?”
那是一柄玉色长剑,莹润如月,寒冽胜雪。
真心应物,真应至情。
一人一剑,斩妄破障。
她怎么会不记得呢?
“真应剑……”
那双冷静到过于冷淡的明亮双眼之中,一下子涌出了过多的泪水。
火龙童子又叹了一声,他温和道:“走罢,阿贞,和老夫回古剑门。”
“所以,你是来向我辞行的吗?阿贞。”
故友面容苍白,眼神清明,身上也有一股清幽淡雅的茶香气。
她们中间的灵茶冒着热气。
阿贞点了点头:“我要去古剑门,看一看我阿娘留下的东西。”
她的脸色也十分苍白,自从与周云召一战,她就受了不轻的内伤。
说话之间,也忍耐不住咳了几声。
而坐在阿贞对面的那位粉色罗裙的女修,也是一脸病容的样子。
她用过分苍白到毫无血色的手替阿贞斟茶,听到周云召果断自爆金丹时,动作一顿。
辛如音叹息一声:“虽是魔修,也算是性情中人。”
阿贞举杯饮茶:“正是如此。”
她呷一口茶,又问:“不说我的事情了。如音,你最近身体如何?”
辛如音是阿贞与温天仁来到元武国不久,机缘巧合救下的一位炼气期女修。
“自从你用素问九针为我行针后,早已经好了许多了。”
辛如音用温柔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阿贞,见她神色如常,依旧不免担心。
她眨了眨睫毛,眼中的担忧都要溢出来了。
“所以……温前辈真的离开了?”
阿贞点头,却发现辛如音眼中担忧更深。
她笑了,放下茶杯,用手拍了拍辛如音紧握着放在桌上的手:“如音,不用担心我。不论他去哪里,我总是要穿过无边海把他抓回来的。”
辛如音闻言苦笑。
不说无边海之广阔,连元婴修士都无法渡过。
只说温天仁本身就是位结丹修士,师父又是位元婴后期巅峰的修士。
但阿贞说完以后,眼神坚定,莫名令辛如音感到信服。
而她却要对着这样的挚友,隐瞒下阿贞最想知道的消息。
这让辛如音眼中的愧疚越发浓重起来。
辛如音说:“我信你。”
阿贞又将这病容满面的女子的手拉过来,探在脉上,片刻后,脸色沉凝道。
“不过如音你这经脉实在是……竟然又比我上次为你行完针时,又枯萎了几分。可惜我如今的修为,还是无法为你根治。”
辛如音苦笑。
“我这样的龙吟之体,注定是要早早离开人界的。辛苦阿贞你替我行针数次,又为我延续二十年寿元。但我的经脉注定要全部枯萎,何必浪费你的灵力和灵草灵丹呢?”
龙吟之体,乃是修士男生女体,活不到筑基就会经脉衰败而亡。(注1)
听她这么说,阿贞却摇了摇头。
“等我炼制完素问九针,我有信心能治好你的病。”
辛如音看着阿贞捻出一根青色灵针:“一针充灵,纳气归元,充盈本源。”
一根蓝色灵针:“二针调灵,引导灵气,化气为丝。”
金色灵针被她捏在手里看了许久,但她最终说了下去,话语中有些惆怅。
“三针绝灵,封脉锁窍,万灵归无。”
剩下六根灵针都是黑色的坯子,一并现于半空中。
“四针探灵,神念如丝,心通杳冥。”
“五针净灵,驱除心魔,破妄除障。”
“六针固灵,固本培元,元神永固。”
“七针化灵,百川入海,化而归一。”
“八针乞灵,心外无物,灵在心中。”
“九针魂灵,魂游太虚,起死回生。”
“如音,别怕。我一定会炼制出素问九针,你不会死于龙吟之体的。我发誓。”
辛如音看着这孱弱少女,她眼神明亮,眼中充满了无限希望。
她的希望是如此充裕,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她的希望滋养了辛如音原本日渐干涸的经脉。
辛如音微笑地看着她,发自内心地点头道:“我相信你。”
门外是大好晴日。
辛如音看着她走出门去,沐浴在阳光之下,整个人透明又轻盈,似乎在发亮。
那少女回过头来笑着对着她挥了挥手。
这一幕,辛如音觉得自己会记住很久。
她顺从心意向前一步,对着远去的少女喊道:“阿贞!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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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妾身当然知道,我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吗?我的体质是龙吟之质,男体错生女儿身,强行修真的话,寿命经脉会渐渐错位萎缩,能活到今天已是侥天之幸了。当初我费尽了心机找到的一份古方,自以为可以治愈此症,可是还是失败了。倒白白浪费了齐大哥替我寻来的许多灵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