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师今天也在溜达

　　“铛——！”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震响猛地炸开，艾兰·奥德卡多只觉一股巨力沿着手中剑传递到手腕，他咬牙坚持。
　　哪怕再让这防御阵的力量消失一点！
　　可他最终在与防御阵的对抗中，整个人被狠狠地甩飞。
　　牧师惊呼着跑上前，手中法杖闪耀柔和光辉，“您还是休息一下吧。”
　　艾兰以剑拄地，稳住微微摇晃的身形，他拭去唇边鲜血，笑容虚弱却依旧保持着鼓舞人心的温和，“这点小伤不用得着浪费魔力。”
　　牧师摇头，反而加大了魔力传输。
　　休息完毕的格温尼尔唤出手心的霜木法杖，冷静道：“换人。”
　　对于这种大规模的护城防御阵，他们只能采取笨办法——集中力量攻击同一处。
　　他们日夜不休的攻击还算有效果，防御阵某处已产生裂纹。
　　至于原因嘛，一是他们人多，二是防御阵维护不当。
　　至少对于法阵精通的格温尼尔能看出来，防御阵某些地方的咒文有问题。
　　艾兰笑着摇头，“我还能坚持。”
　　“圣子阁下，还是让我们这些法师来吧。”伊赛特兹的校长巴尔德捋着他的大胡须，在他身后是七元素院的院长。
　　***
　　“莉莲？得了吧，她不过是点缀卡塔家族的一朵娇花！一颗待价而沽的宝石！就像是巴菲鸟的羽毛，华美却毫无用处。”伯德里克轻蔑地嗤笑，他话锋随即一转，“我记得，布什公爵的继承人还缺一位新娘？”
　　“是，但万一莉莲小姐不从……您是知道的，她有的是能力拒绝。”蒙罗德意味深长道。
　　“这可是家主的命令。”伯德里克转着拇指上的戒指满脸傲然，好似一个得到王冠的小丑。
　　蒙罗德眯眼笑，掩去眼底的轻蔑，说：“莉莲小姐也到了合适的年龄，两人一定很般配。”
　　“这两个家伙真是令人讨厌的——”
　　“讨厌的？”塞涅跟着重复。
　　安诺尔搜刮着脑海，最终想到某种让人讨厌的材料，补充说：“恶臭菇！”
　　“那是什么？”塞涅问道。
　　“长在沼泽地的一种灰绿色蘑菇，只需要嗅一下，那味道能让你晕死过去，光听名字就知道它有多不讨喜。”安诺尔说着还捂住鼻子，一脸嫌弃。
　　娱乐室里只有伯德里克和蒙罗德。
　　塞涅刚才溜出门缝看过，守卫都在外面，他们要行动将会非常简单。
　　安诺尔正要动手，可蒙罗德却大声的让仆人开了门。
　　他要离开了。
　　也好，剩下伯德里克更方便他动手。
　　又一次虚伪的吹捧后，两人总算分别。
　　安诺尔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待蒙罗德上了马车，伯德里克回了自己的房间。
　　仆人已为他准备好洗浴用的水，上面还泡满了花瓣。
　　伯德里克已经入浴，但还带着那枚家族戒指。
　　这样很好，起码他的眼睛不用受罪。
　　他捉紧时机，再次使了玛妮的办法，将粉末吹到伯德里克面前。
　　安诺尔上前，将他拇指上的家族戒指摘下，对着这张讨厌的脸，他眨眨眼，嘴里小声道：“塞涅，把史莱姆粘液给我。”
　　阴影吐出来一大罐装有透明物体的罐子，安诺尔打开罐子，将史莱姆黏液尽数倒进去。
　　塞涅也有样学样，自己开了一罐往伯德里克的浴池里倒。
　　安诺尔很满意，不愧是我的乌鸦！
　　一人一鸟干完好事，立刻回去找莉莲。
　　莉莲只觉两人分别还没多久，马上就再见面了。
　　但她的注意很快被安诺尔摊开的手掌吸引。
　　雕刻着雄狮纹样的家族戒指。
　　只要有它就能打开宝库，能找到解除父亲沉睡效果的魔法物品！
　　莉莲将家族戒指戴在拇指，果断地用右手两指紧捏戒指两侧，预想中拇指的刺痛没有传来。
　　她皱眉断定道：“这是假的。”
　　一直站在两人身后，存在感稀薄的琪拉上前道：“小姐，蒙罗德曾接触过这枚戒指。”
　　“原来他主动上门是为了这个，可他要戒指做什么……”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陷入沉思。
　　几乎同一时间，安诺尔和莉莲猛地抬头看向对方，异口同声道：“延长防御阵开启的时间！”
　　莉莲对着贴身侍女比了个动作。
　　托丽拿着一袋金币回来。
　　“看来，还得麻烦你跑一趟。”
　　莉莲将金币郑重地交到安诺尔手里，说：“这是定金，请务必收下，委托完成后，你会得到更多报酬，正如父亲所言，卡塔家族不会忘记它的恩人。”
　　***
　　浑身酒气的蒙罗德被搀扶着上了车，命人推开车窗，让夜风灌进来。
　　接下来要去见黑市的主人，他必须保持清醒。
　　蒙罗德的魔法马车设有禁制，只有得到马车主人允许，外人才能进入，玛妮无奈只能趴在车顶。
　　马车离开公爵府邸转入大道，路边树木高大的仿佛遮蔽了月光，地面被染成红色，瘫倒的人群围绕着树木倒下，他们嘴里塞着树叶和果实，肚子鼓胀四肢却瘦小干枯，浑身是伤和污秽的黑土。
　　“给我！”
　　“你个该死的东西！卑鄙的小人！”
　　更远处还传来争执的声响，累倒的人群只是掀起眼皮，虔诚地摸着树根，期望大树明天结出果实。
　　分不清到底是他们在进食，还是树木得到养料。
　　这究竟是人类在采摘果实，还是那棵树，正通过果实反向汲取人类的生命作为养料呢。
　　“哈哈，看看这些上瘾者的蠢状，若是在他们面前放下一颗果实，想必能榨干他们所有的金币，可惜，可惜啊……”
　　蒙罗德眼眸的贪婪转变为某种让人骇然的痴迷，“但若是为了她，为了她的伟大理想，我能奉献一切。”
　　然后与他们一同品味胜利后的果实，说不定他还能得到爵位！
　　压下心中的贪婪，高胖的商人好心情的问身边的手下，“黑栗草卖的怎么样？”
　　“全都卖出去了，大人。”
　　“今天收上来多少种子？”
　　“十八颗。”
　　“什么？这太少了！太少了！”蒙罗德能想象到拉克莎女士会有多么的心碎，他破口大骂：“你们这些饭桶！”
　　玛妮边听边在心里咒骂蒙罗德，但很快她对他们的谈话感到疑惑。
　　收种子又是什么意思？
　　周围的环境让玛妮感到熟悉，她紧皱眉头，喃喃道：“黑市的路……”
　　玛妮神经紧绷，没注意到肩头停了只乌鸦，直到塞涅轻轻啄了她一下，吐了张纸。
　　玛妮快速扫了一遍内容。
　　的确……
　　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蒙罗德在餐桌上提出要欣赏戒指，原来是造了一个假的，换掉伯德里克那枚真的。
　　玛妮将纸递给乌鸦，忍不住摸一把。
　　乌鸦收了纸，往后跳了几步，蓝眼睛里写满拒绝，它扒拉身上的羽毛，揪出一根尾羽放在玛妮边上，上面传来安诺尔的声音。
　　“玛妮女士，请收下联络道具，以防万一。”
　　玛妮捏起这根手感冰凉的羽毛，盯着塞涅，眼眸微眯。
　　预备手段再多也不为过，安诺尔的魔宠倒是奇特，还能用羽毛当作联络道具。
　　塞涅忽地打了个寒战，它警惕往马车侧边窗户位置跳，待玛妮看不见它时，便融化成一滩阴影。
　　喝下隐身药剂的安诺尔飞在马车后方。
　　看着周围的惨状，他头脑只充斥着一种想法——夺回戒指，解放萨维亚。
　　视线落到马车阴影中，安诺尔停止飞行。
　　一滩影子快速蠕动，向着安诺尔的位置涌来，在距离他不到几步的距离时，影子变成一只叼着戒指的乌鸦，扑到安诺尔的怀里。
　　“换好了！”乌鸦的蓝眼睛亮晶晶的。
　　安诺尔双手接住小鸟，好好的夸了一遍。
　　他升到高处俯视萨维亚，心里却涌现出一股怪异感。
　　城里的树木减少了，不再是铺天盖地的夸张数量。
　　他轻声唱着：“‘那棵树扑通一下掉落，重新变成那颗奇迹之种。’”
　　“大树变成种子。”安诺尔正想要掏掏口袋，找个瓶子摸点什么让自己更好的思考。
　　塞涅歪着脑袋疑惑，说：“鸟毛诗人唱的歌？”
　　正巧塞涅凑了过来，他一手握着乌鸦，拇指揉着它的脑袋，“萨维亚正在重演哈杜顿的惨剧，树木变成种子……种子……容器！”
　　乌鸦安安静静地当安诺尔手里的揉捏玩具，满意地看着安诺尔辫子里插着的蓝黑色鸦羽。
　　这可是从它身上拔出来的第一根尾羽！
　　塞涅越看越满意。
　　安诺尔还在捏它，嘴里嘀咕着什么，它问：“容器？”
　　“没错，种子是储存灵魂的容器！”
　　安诺尔说着，他不远处的某棵树刹那间消失。
　　他双眸锁定目标，周身气流猛地将他环绕，往树木消失的方向飞去。
　　污浊血腥的土地上是呈扩散状的枯尸，在它们中央的土坑里静静地半埋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种子。
　　拐角处传来些许微光，有什么人提着灯往这里走。
　　安诺尔湛蓝眼眸泛着冷光，他半漂浮在种子上方，指引风流将种子升到面前。
　　吸满了血肉与灵魂的种子如心脏般鼓动。
　　安诺尔嫌恶地把种子收进随身携带的容器中。
　　塞涅提醒道：“过来了。”
　　提灯人果然是为了这颗种子而来，安诺尔记下几人的样貌特点后，赶紧返回。
　　回到公爵府邸，安诺尔按照莉莲的嘱托，以精灵语念了一遍卡塔家族的箴言，再次解除魔法失效阵对自己的影响，才进入房子。
　　***
　　在黑珍珠某栋不起眼的建筑顶层，身穿黑裙的美艳女人俯视着城中的一切，浓密的黑发下，是一双鲜红如血的眼眸。
　　令人惊悚的是，她眼眸中没有瞳孔，只有两圈深不见底的漩涡。
　　“如今的萨维亚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她红唇轻启，颇为满意。
　　“呜呜呜！”
　　她腿下围着几只似人又似狗，双眼被束缚的生物，对她发出讨好的呜咽。
　　拉克莎指尖夹着支细长的烟斗，袅袅升起的烟雾在半空中浮现一张哭泣人脸图案。
　　在她手边，是装在精致容器里仍在蠕动的活种子。
　　“女士，您今天依旧……”
　　拉克莎打断道：“漂亮话就免了。”
　　“就在这。”蒙罗德恭敬地双手奉上戒指，“一切都顺利，女士。”
　　就在拉克莎接过戒指那一瞬。
　　笼罩萨维亚全城的防御阵骤然变得透明稀薄。
　　古老的城市终于得以喘息。
　　也没过多久，绕着港口的微小火光接连亮起——那是始终守在城外的治安部与教会，他们正迅速地赶往城内。
　　拉克莎将戒指随手一丢。
　　蒙罗德的表情崩了。
　　戒指裹着他的恐惧骨碌碌地滚到脚下。
　　蒙罗德脸上挂着的笑容一顿，他只觉脊背发凉，泛起根根汗毛，比他膝盖更快落地的是他额角滑下的冷汗，“女士，我……”
　　拉克莎却是微微俯身，温柔地抚摸着蒙罗德的脸，“当然，意外是常有的。”
　　“是……”蒙罗德的回答带着无法控制的颤音。
　　“那么，让萨维亚热闹起来。”拉克莎那双赤瞳中空无一物，唇上却勾起甜美的弧度，语调轻柔：“你能做到的，对吗？”
　　那片赤红海洋，让人目眩神迷。
　　“没错，是的……”蒙罗德完全沉醉在深沉的赤红中，他头脑眩晕地离开，丝毫没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人。
　　面貌苍白的亡灵法师瑞佛恭敬地站在侧边，“女士，我谨代表我的导师——吉迪恩·布恩，向您问候，希望种子能帮到您。”
　　“当然，你们那份，我已准备完毕。”拉克莎轻轻的笑了，她用那双赤瞳注视瑞佛，说：“不过在你离开之前，请帮我个忙。”
　　站在她身前的亡灵法师神情微微一顿，在他出发前吉迪恩导师就和他说过，不要去看拉克莎的眼睛。
　　瑞佛一向是个听从导师命令的好学生，自然会遵从导师的命令。
　　可……他发现自己无法不去看拉克莎。
　　这位女士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
　　瑞佛狂热地向那双赤瞳道：“您请说。”
　　“蒙罗德身后跟了个小尾巴，就麻烦你去处理一下了。”拉克莎眉眼弯起——她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笑。
　　她宠溺地摸着凑到脚下的犬人，“亲和风元素的治安官，一个转化为亡灵刺客的好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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