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爱你一人啦

　　蛋黄在瓷盘上淌成一条小金河，楚岁瑶拿勺子沿着边缘划了一圈，抬眼问：“今天几号？”

　　“九月三十。”沈婉儿端着咖啡杯，蒸汽蒙住她睫毛，“明天国庆，我们领证一周年。”

　　楚岁瑶“哦”了一声，低头把最后一口煎蛋送进嘴里，咀嚼的动作慢半拍，像在算计什么。沈婉儿太熟悉她这副模样——耳朵微微发红，说明心里有鬼。

　　“想干嘛？”她放下杯子，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碰出清脆一声。

　　楚岁瑶擦了擦嘴角，忽然伸手，从睡衣口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便签——是去年领证时民政局给的回执单，背面写着一行褪色的蓝黑墨水：

　　【明年今天，要去宇宙看桂花。】

　　沈婉儿挑眉：“宇宙？”

　　楚岁瑶没回答，只拉着她往院子走。晨雾未散，桂花王却开得泼天泼地，香气像一场金色雪。树下停着一辆改装过的露营车，车顶架着一只银白色的小型天文望远镜，镜筒侧边漆着一行新字：

　　【桂花宇宙·私人航班】

　　“昨晚到的。”楚岁瑶拍了拍车门，“新车，氦气罐、恒温舱、自动驾驶，全套手续齐全——可以飞到平流层边缘，看银河不落桂花。”

　　沈婉儿愣了半秒，笑出声，却故意撇嘴：“楚岁瑶，你老了还这么浪？”

　　“老了才要抓紧时间浪。”楚岁瑶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小姐，登机口关闭前，还有五秒。”

　　五、四、三、二、一——

　　沈婉儿钻进车厢，顺手把车门带上，额头抵着她的，声音低却亮：

　　“起飞吧，楚机长。”

　　“目的地？”

　　“宇宙尽头的桂花巷。”

　　车轮碾过落满花瓣的小径，晨风卷起香气，像给新车办一场露天剪彩。楚岁瑶握着方向盘，指尖在喇叭上轻敲两下，声音穿过雾气，惊起一群早起的麻雀——

　　叽叽喳喳，像在为她们的第无数个一年喝彩。氦气罐轻轻嘶鸣，车顶的望远镜像一门小炮，瞄准了天空。露营车驶出“婉居”铁门，桂花枝扫过车顶，簌簌落下一阵香雨。

　　导航设定：正东，偏北11°——那是她们第一次夜读的天文台方位，也是十七岁那年初吻的磁偏角。

　　一、升空

　　自动巡航锁死车速，80km/h，像一艘贴着地面的滑翔机。晨雾被撕开，朝霞在前挡风玻璃上铺开，像一条流心的蛋黄大道。

　　沈婉儿把副驾椅背调低，赤脚踩在仪表台边缘，脚趾涂着桂花黄的指甲油，随着车载音响的鼓点一晃一晃。

　　楚岁瑶侧头看她，忽然伸手，把遮阳板折下来——内侧贴着一张褪色的准考证照片：十七岁的沈婉儿，刘海齐眉，眼神倔强。

　　“还留着？”沈婉儿挑眉。

　　“留到宇宙报销那天。”楚岁瑶笑，指尖在照片鼻尖轻点，“到时候一起注销。”

　　二、平流层边缘

　　半小时后，露营车驶抵海边发射点——一片废弃的直升机平台，四周是荒废的盐蒿地和银色反光的潮汐。

　　氦气罐开始加压，车顶望远镜自动折叠，换成一只透明气泡舱，像一颗巨大的桂花玻璃球。

　　沈婉儿换上舱内服——白色连体裤，左胸绣着一行小字：Guihuayao Crew，袖口却偷偷缝了半颗流心蛋黄布贴，走线歪歪扭扭，是她自己缝的“一周年徽章”。

　　楚岁瑶帮她拉好拉链，手指在后颈停留三秒，像给火箭做最后一次安全检查。

　　“三、二、一——”

　　气泡舱脱离车顶，缓缓升空。地面越来越小，桂花王变成一粒绿点，海洋折叠成一块蓝色手帕。

　　三、宇宙尽头的桂花巷

　　高度：18.3km，空气稀薄，地球弧度清晰可见。

　　气泡舱停止上升，悬浮在晨昏线交界——下方是深蓝夜幕，上方是玫瑰色曙光，像一条被拉长的桂花糖浆。

　　沈婉儿解开安全带，漂浮到舱壁，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真空袋——里面是一瓣干桂花，和去年领证时她们互签的“终身合同”复印件。

　　她打开舱顶微型气闸，把真空袋轻轻推出去。

　　花瓣在零重力下舒展，像一只小小的黄色降落伞，合同纸紧随其后，两张纸贴着，缓缓旋转，最后悬停在舱窗外，被第一缕阳光照亮。

　　楚岁瑶飘过来，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声音低哑：“宇宙尽头的桂花巷，到了。”

　　沈婉儿侧头，唇角擦过她的耳垂，声音轻却坚定：

　　“那就把巷子命名成——”

　　“讨厌巷。”

　　“巷口立牌：只准相爱，不准回头。”

　　四、返程票

　　气泡舱开始下降，真空袋和合同纸仍悬浮在原位，像被时间遗忘的坐标。

　　沈婉儿忽然伸手，在舱壁写下今天的日期：
　　【2047.9.30 宇宙尽头桂花巷】
　　然后补上一行：
　　【返程时间：无限期】

　　楚岁瑶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指尖在失重里轻轻颤抖，却不再是因为恐惧。

　　“沈婉儿，”她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下一站去哪？”

　　沈婉儿笑，额头抵着她的，声音比真空还轻：

　　“回地球，回桂花树，回厨房——”

　　“回煎蛋流心的第三秒。”

　　五、落地

　　气泡舱重新扣合车顶，露营车缓缓驶离发射平台，车轮碾过盐蒿，留下两条湿润的痕迹，像潮汐刚刚退去的沙滩。

　　导航自动重置：回家，婉居，桂花王。

　　沈婉儿把副驾椅背调回直立，伸手去够方向盘上方的储物格——里面躺着一只崭新的便签本，封面烫金：
　　【宇宙尽头桂花巷·返程纪念】

　　她撕下第一页，写下一行字，递给楚岁瑶。

　　楚岁瑶接过，低头看——

　　【一周年快乐，讨厌鬼。】
　　【下一站：一辈子。】

　　她笑出声，把便签贴在仪表盘最显眼的位置，然后伸手，握住沈婉儿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对——

　　无名指上的戒指轻轻碰撞，发出极轻的“叮”，像宇宙关门时，最后一声心跳。

　　车轮碾过落满花瓣的小径，桂花香气被风卷起，像给新车办一场露天剪彩，也像给她们的第无数个一年——

　　办一场，永不落幕的返程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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