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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线番外8
刀刃撞冰发出脆响,滑过冰面留下冰痕,每一道痕迹都独一无二,正如每一场比赛的发挥都绝对随机。
李理在一旁追着黎涵的身影,她无心注意小孩衣襟上的水钻,只是捏着把冷汗,看小孩一个又一个跳跃落冰。黎涵状态不好不坏,前半段算是顺下来了。
问题出现在后半段第一个跳跃,外点四落冰时重心不稳,右手撑了一下地面。
没事。没事。后面可别再失误了。李理扣紧十指,几乎不敢再看。可惜作为黎涵的教练,她必须要看。
黎涵下场时是笑着的,镜头怼着小孩的脸拍了多久,这样的笑就维持了多久。李理知道那笑容是演给别人看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黎涵真正的笑是什么样的。
“没事,已经发挥很好了。”镜头切换的短暂间隙,李理握紧黎涵的手,“剩下的就交给裁判。”
黎涵不相信裁判,正如李理也从未对裁判抱有任何期待。但奥运会给分松,黎涵还是创造了个人最佳成绩。小孩起身往前三名等候区走,最中间那个女孩自觉让了位置。
没人觉得轻松,黎涵真正的对手是那两位同时拥有3A和四周跳的日本选手。李理煎熬地看别人完赛,又艰难地等待分数公布。最后一位选手上场前,黎涵还是坐在最中央。
金牌,触手可及的金牌。
冬奥会花样滑冰女子单人滑在最后一位选手的谢礼中落幕。日本选手坐在kc区,教练陪同鲜花簇拥。镜头在日本选手和黎涵脸上来回切换,她的小孩笑着接受命运的审判。
金牌,失之交臂的金牌。
领奖候场前,黎涵趴在她身上哭,小孩说她不要银牌,她们只要金牌。
“银牌也很好。”李理帮黎涵拍背,小孩后背镶嵌着的水钻硌手,“黎涵是全世界最棒的花滑选手。”
“可我只要金牌,李理只喜欢拿金牌的小孩。”黎涵哭得她心都要碎了。
“李理只喜欢叫黎涵的小孩。”李理强撑着精神安慰黎涵。但没用,黎涵没有像往常一样抬起头笑,黎涵依旧在哭,哭得很伤心。
“李理,我还是更想要金牌。”
李理的世界崩塌了。她想起两天前黎涵郑重其事向她申请把短节目的外点三换成结环三,她拒绝了。放在后半段的外点三和结环三的分差是0.77分,黎涵和金牌的差距只在小数点后一位。
“对不起……”李理撑不住了,她抱着黎涵,眼泪落在小孩的考斯滕上,像浇灌一朵带血的花。
黎涵输了,李理也输了。
领奖时黎涵依旧在笑,李理知道,人痛苦的时候,什么表情都没区别。黎涵戴着奖牌下台找她,头一次没把奖牌从脖子上摘下来邀功一样献给她。小孩只是沉默着把奖牌塞进行李箱,像塞一只刚用完的手套。
李理吸不上气,牵着黎涵的手发冷。
“李理,你手好冰。”黎涵暖她的手,“李理,别难过,也许我还能再参加一届奥运会呢。”
李理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心脏先停止跳动,而后□□腐烂。她想这就是报应,因起于她,果却报在她最在乎的人身上。
“黎涵,要是你最开始遇见的人不是我该有多好。”幻梦破灭,她是罪魁祸首。
手机在响,国内打来的长途电话。李理本不想接,但屏幕显示是黎涵她妈。
“李教练,快把黎涵弄回来,她姥姥走了。”电话开了免提,黎涵抱着她,嚎啕大哭。
现在她得重新坚强,生死在上,她的痛苦不值一提。
改签,回国,火化,参加葬礼。李理跟完了所有流程,疲惫而麻木。
黎涵她妈没怪罪她,只是背着小孩喝酒被她撞见时,要她坐下一起喝一杯。
“黎涵能有今天全感谢你。”女人向她敬酒。
“是我没教好她。”李理捏着鼻子一口闷下,放下杯子起身就走。
黎涵在卧室里睡着了,几近透明的眼睑薄薄一层,轻颤,像做噩梦。李理想了想,没喊醒她,她想对黎涵来说,面对现实才是真正的噩梦。
哈尔滨的雪很大,昏天黑地的,连带着李理也一起埋葬。黎涵喊她,哭她,最后叫了救护车把她拉进医院。
“你妈呢?”李理醒来后第一件事是找黎涵她妈,她要把小孩还回去,结束这场可笑的闹剧。
“我妈回北京工作了。”黎涵比她先恢复常态,“你这病得真可怕,烧那么高,药也不吃,硬生生熬。”
“我病了吗?”李理摸脑门,不烫。
“烧傻了。”黎涵拨调节阀,喊护士换吊瓶。
李理压根不知道自己发烧了。
“黎涵,回北京之后,你去白鹤手底下练。”李理心若死灰,“跟着她,你才能拿金牌。”
“我不去。”黎涵的脸冷了下来,两条锋利眉毛像两把刀割在她心上,小孩捏着她还扎着针的右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奖牌的事我们以后再说。你先搞清楚,我只要你,你别想躲。”
李理头一次听见黎涵明晃晃宣示主权。是,长大了,和她一样高了,她压不住了。她闭上眼睛,突然觉得死了也挺好。
“李理……”她又听见小孩叫她,这回调子软了下来,像在哄她,“这不是你的错,要是那个外点四没失误……”
“抱我。”李理累了,她不想再纠结分数名次奖牌,她只想在最温暖的地方暂时逃避这一切,冬天太冷了。
“黎涵,抱我。”她又说了一次。
黎涵抱她,动作轻得像蝴蝶煽动翅膀。她觉得暖和,她在这样的怀抱里睡去,没做噩梦,也没做美梦。
回北京后,黎涵依旧跟在她手下训练。没人怪她,因为没人知道黎涵曾经找她修改配置,所有不明真相的路人都在指责黎涵那个外点四的失误。李理开了两个小号,把看到的所有负面评论都举报了一遍。她以前也被骂过,但从来没有这么声势浩大。
除了工作,李理的脑子再装不下别的东西。她要带夏小九去世青,这小孩叽叽喳喳,把裁判给的超低待遇当成一次试炼。
“第一次参加世青,能把节目顺下来,我挺高兴的。”夏小九在她身边接受采访,穿着红白队服,像盘快乐的番茄炒蛋。
追求快乐和追求成绩注定背道而驰,夏小九选了前者,黎涵和她选了后者。所以小九知足,她们遍体鳞伤。
世青结束后是世锦,李理带黎涵飞波士顿。整趟行程里她们没讨论过任何配置问题,仿佛她不是教练,只是陪黎涵参赛的外行陪同。
黎涵没和她商量,擅自把短节目连跳第二跳的外点三换成了结环三,那个跳完成得很漂亮。这一次短节目两位强势对手全部失利,黎涵自由滑最后一个出场。
大奖赛总决赛,四大洲,世锦赛,黎涵升组的第一年就拿下了这三枚顶级赛事的金牌,黎涵和全满贯只差一枚奥运金牌。
还有希望吗?李理不知道。
那天下了领奖台黎涵习惯性把奖牌摘下来挂在她脖子上。小孩眼里倒映着她的面孔,没表情。
“李理,你不再为我开心了吗?”黎涵当着一众队友的面问她。
“开心。”她挤出一个笑容,拥抱黎涵,“恭喜你,世界冠军。”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奥运冠军,但只有一个黎涵,一个用漂亮眼睛看着她把所有金牌都捧给她的黎涵,一个不知道还能滑多久的黎涵,一个让她无颜面对的黎涵。
“李理,世界冠军,有没有奖励?”当晚,黎涵捏着奖牌,小心翼翼问她。
“你要什么?”李理没等黎涵开口就接上一句,“我都给。”
“真的?”小孩就连头发丝都在发亮,“那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
“这个不行。”李理摇头,在黎涵眼眸失色的前一秒,她凑上前去闭上眼睛,“别的都行。”
李理没等到黎涵的吻,小孩只是蹭了蹭她的嘴唇,又抱紧了她。
“李理,我不要这个。”她听见黎涵哽咽,“李理,你不高兴。”
李理怎么能高兴,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还不够断裂的腿骨恢复如初。而李理的痛苦远比骨折要深入骨髓,撕心裂肺。
“李理,我要你高兴,我要你心甘情愿。”黎涵捧她的脸,“我等你心甘情愿。”
但李理早就心甘情愿。
“那换一个吧。”李理睁开眼睛,替黎涵擦眼泪。
“以后能不能抱着我睡?”黎涵哭,像个小孩。
“比赛除外。”李理觉得和黎涵的第一个请求比起来,这个要求简单到过分。
“比赛除外。”黎涵破涕为笑。
李理抱着黎涵睡觉倒也习惯,黎涵睡相好,体温也舒服,反倒是她总会抢床抢被子。可黎涵不恼,黎涵总是轻轻推她,又或者干脆锢着她,让她在最开始就不能乱动弹。
“黎涵,你这件衣服怎么和教练前几天穿的一样?”某日训练结束,夏小九指着黎涵问。
“这件吗?”李理恰巧听到,“挺常见的吧。”
“那倒确实,我也想要一件!”夏小九轻松翻篇。
那件衣服确实常见,但不是一样,就是同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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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11.7,番外本来是想给小黎写个生贺的,但明天肯定写不完了。而且这个if,好像也不太适合当生贺。不管了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