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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绽
这话听着还算过得去，但只要深究皆是破绽百出。
“看了几遍就会？”赵澈追问，“这方程的核心是静定结构的力传递逻辑，光看懂理论没用，得知道怎么结合题型拆解节点。你第一次用就这么熟练？”
他前一世作为房地产公司总裁，早期公司初成，大部分都是亲力亲为，单单是为了了解房地产行业的发展趋势，他花了整整半年才摸透其中门道。
像是这种关于工程、建筑方面的知识，他曾监督公司的工程项目，有些东西也算是浅显的学习过，对于这其中的难度，根本不是“看了几遍书”能解释的。
顾喻察觉他的异样，却还是弯腰在积雪上快速画出节点图：“其实和物理受力分析本质一样，都是力的平衡。把三个物体当桁架节点，约束反力对应支座反力，摩擦力当侧向荷载，代入公式就行。”
赵澈盯着雪地上的图，瞳孔骤缩——这拆解方式，除了跟他一样的重生者，天赋再高也不能把工程知识和高三物理题结合得这么天衣无缝？
“你……”赵澈喉结滚动，想问的话堵在舌尖，既怕打草惊蛇，又忍不住想证实。
顾喻抬眼望他，眉头微蹙，随即又恢复平静：“就只是觉得逻辑通顺，试了一次就成了。”他收回手，指尖冻得发红，“预备铃响了，先回教室吧。”
看着顾喻转身走进教学楼的背影，赵澈站在原地，心乱如麻。如果顾喻也是重生的，那他岂不是也带着记忆回到了十七岁，还接受了自己的表白？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快步跟了上去。
联考的铃声在漫天飞雪中落下帷幕，校园里的喧嚣褪去几分，只剩下等待成绩的焦灼与期待。
三天后，成绩单贴在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顾喻的名字稳稳占据榜首，数学和物理更是接近满分，赵澈紧随其后，与顾喻的分差不过五分，稳居第二。
这回任易的名字列在第七，依旧是年级前十，上下浮动不大。
榜单只公示了校年级前一百名，而八校联考的排名成绩则还在统计。
赵澈刚看完榜单，手机就在校服口袋里震动，他走到一旁按下接听，是母亲王雪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笑意：“阿澈，妈妈都听说了，你和阿喻又是第一第二，真给我们长脸！这周刚好你爸有空，我们开车去接你们回家吃。”
“知道了妈。”赵澈应着，目光不自觉飘向站在不远处的顾喻，他正被周未一群人围着，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平静。
“不过妈，我现在是在学校，你想让我的手机被发现吗？”赵澈无奈说。
“哦哦，忘记了儿子，一听到你们的成绩光开心了。”王雪抱歉的说。
“嗯，没事，先挂了，马上上课了。”
“行，注意保暖。”
“您也是。”
挂断电话，赵澈走上前，顾喻恰好结束对话，转头看他：“雪姨打电话了？”
“嗯，让我们这周回枫景园。”赵澈点头，两人并肩走着，依旧是不远不近的距离。
“太牛逼了你俩，咱老班这回得乐死！”李常林说。
“那必然啊，喻哥澈哥这实力已经在顶尖大学预定了两个位置了。”周未也道。
“哈哈，不过，没想到这次任易成绩还在前十，刚开始我还以为他那开学测是碰运气的。”李常林咂嘴摇头说。
赵澈和顾喻不想参与关于这个人的话题，于是没接话。
“感觉柔柔回去又有机会跟任易拉进距离了。”周未八卦说。
“啥意思？”李常林不解。
“啥啥意思啊，柔柔这次都没进年级前五十，等她伤心完了，肯定要开始找这个机会像任易求教了。”周未无语的解释。
“我靠？他俩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李常林一脸惊讶。
“追求进行中。”周未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才找到可以形容两人目前状况的词。
“哦～”李常林一脸“我懂我懂”的样子，这时候魏俊杰突然接了一句：“你们说什么呢？”
话题都结束了，魏俊杰这头猪才反应过来，周未翻个白眼，并不想再重复一遍，奈何看魏俊杰真的一副特想知道的样子，才大发慈悲的简单说：“就柔柔和任易的事呗。”
“？”魏俊杰一下子把眼睛睁大了，脱口而出，“什么事？！”
“就男女之间谈情说爱的事呗？”周未拍了他一下，骂道，“你激动什么呢，满脑子除了吃还能想到别的不？”
“你才满脑子都是吃！”魏俊杰很少会反驳别人，但这次罕见的怼回去后，他不高兴的低下头，跟着大家一起回班。
周未心思虽细腻，但以他对魏俊杰的了解，这模样应该是被打击到了，不过等明天给他带一包薯片来就能哄好，于是也没太在意。
赵澈满心思都是顾喻，根本没仔细听他们的聊天内容。
在他心里，对顾喻的疑团越来越重。顾喻的从容太过刻意，那些本该属于成年人的思维和见识，总在不经意间从他言行里流露。
他决定再试探最后一次。
回到公寓，有某种奇怪的氛围围绕着两人，赵澈想也没想的跟着顾喻进了房间。
他来顾喻的房间早已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在属于顾喻的书桌前，有两把椅子，其中一把就是赵澈从自己房间搬过来的。
他跟着顾喻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今天的卷子，埋头开始刷题，但事实上他并没有这么心无旁骛，他一直借着余光在偷瞟顾喻。
顾喻要么在做题，要么在整理笔记，对他的偷看视若无睹，偶尔抬头对上视线，也只是淡淡颔首，便移开目光，没有半分要解释的意思。
赵澈好几次话到嘴边，想问“你是不是也回来了”，可总问不出口，这句话争议太大，他不好冒然直说。
他怕答案不是自己想的，更怕答案是自己想的，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两个带着前世记忆的人，以这样青涩的身份相处，实在是太过于天方夜谭。
今天是周五，明天就要回枫景园的那个家，赵澈实在按捺不住，晚饭后叫住了正要回房间的顾喻。
“顾喻，我们谈谈。”
顾喻脚步一顿，转过身，脸上表情依旧淡如水：“谈什么？”
“谈你到底……”赵澈往前走了一步，话没说完，却被顾喻眼底的平静堵住。他又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不过半臂之遥。
赵澈能闻到顾喻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看到他纤长睫毛下的瞳孔，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
气氛瞬间降到最低，空气中弥漫着未说出口的试探与张力。
赵澈喉结滚动，抬手想抓住顾喻的手腕，想问出那个盘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顾喻没有后退，也没有躲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呼吸微微交错，暧昧的因子在两人之间滋生、蔓延。
就在赵澈微微低头，即将开口之际——
“咔哒”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王雪背着最新款的爱马仕康康包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笑容，可看到屋内的场景时，笑容瞬间僵住。
赵澈和顾喻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弹开，迅速拉开距离，赵澈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妈？你怎么来了？”赵澈的声音有些发紧，连忙解释，“刚才……刚才帮阿喻剪衣服标签呢，瞧，这不就是您挑的那一身嘛，阿喻穿是不是特别好看？”
顾喻也适时点头，语气平静：“雪姨好，您眼光一如既往的好。”
王雪打量了两人一眼，见他们神色还算自然，可总有种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刚才她看见赵澈的嘴唇几乎快贴到顾喻的鼻尖，但赵澈的解释也挑不出毛病，便压下了心底的疑惑，重新扬起笑容：“今天正好忙完了，我想着早点来接你们，咱们收拾收拾，现在就回家吧，老赵还等着呢。”
“好。”两人异口同声地应着，各自转身回房间拿东西。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积雪初融的公路上，窗外的路灯次第向后倒退，车内开着空调，温暖安宁。
赵澈没跟顾喻坐在后排，而是选择坐在副驾驶座上。
不知是刻意避嫌还是别的什么，他总觉得这次他应该坐在王雪旁边。
“今天老赵让我来接你，他搁家里亲自下厨呢。”王雪看着前方的道路，说。
“爸竟然还会下厨？”赵澈回。
“嗯，那当然，他也就会那几道菜，还是跟我学的。”王雪颇得意道。
“是么。”赵澈敷衍的回了一句，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阿喻的厨艺也是跟着妈你学的吗？”
“嗯？”王雪先是愣了一下，又笑着问，“阿喻也会做饭吗？”
在此之前，顾喻对赵澈解释自己会做饭这件事是过年跟王雪打下手学会的。可现在很明显，王雪并不知道顾喻会做饭这件事，更是回答了赵澈的那句问题。
只是无心的一句话，又将赵澈的怀疑更加确定了几分。
被问到的顾喻过了一两秒才回：“嗯，会点。”
“那不错啊，有机会做给我尝尝，让我品鉴一下。”王雪玩笑道。
“嗯，但肯定没有您做的那么美味。”顾喻发自内心的夸赞。
王雪被夸的心花怒放：“哎呦，阿喻嘴真甜。”
赵澈借着后视镜看靠在后排一角的顾喻，他正靠着车窗，眼帘微垂，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沉思，侧脸的轮廓在光影和黑暗交错中显得愈发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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