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还是女的好

　　宋天和默默的混在洒扫的宫女队伍里，她低着头快步穿过玉带桥，害怕被人发现，她的心一直在狂跳不止，手心里面已经布满了汗水。如果这一次被发现的话，被带回去，那她想再出来的话就没机会了。父皇一定会安排更多的人看管她。

　　守宫门的侍卫正与一个太监说着什么，目光并未在这群低眉顺眼的宫女身上停留。宋天和屏住呼吸，随着人流走出那道沉重的朱漆大门，直到踏上宫外的石板路，才敢回头望了一眼。其实她也想过，如果被发现的话，她就直接拿出公主令牌赌一把，假装说是公主让她出宫去买街头的点心，前提是他们得看不出她就是公主。可她终于出来了。

　　宋天和不敢耽搁，沿着街角快步走到一家车马行，用身上仅有的玉佩换了一匹温顺的枣红马和一个装着干粮的包袱。店主看着她一身宫女装扮却出手阔绰，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麻利地牵了马，递过缰绳。

　　“往枫林山庄去，最快要多久？”宋天和翻身上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第一次违背宫规逃出皇宫，她真的很慌乱。

　　“姑娘是说城西那片林子？快马加鞭，明日傍晚便能到。”

　　宋天和点点头道谢，就不再多言，双腿一夹马腹，枣红马便扬蹄朝着城外奔去。风快速的掠过耳畔，吹散了宫墙的压抑，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焦灼。她不知道凌霜是否还在约定的客栈等她，更不知道沈清辞此刻是生是死。

　　沿途的风景飞逝，从繁华的街市到萧瑟的郊外，宋天和几乎没有停歇，只在马儿累了时才下马喂些草料，自己则啃几口干粮，便又匆匆赶路。夜色降临时，她在路边的破庙里歇了一夜，裹着衣衫缩在角落，梦里又是沈清辞中箭倒下的模样，宋天和惊出一身冷汗。

　　第二日天未亮，她便再次启程。直到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远处终于出现了那片熟悉的枫树林，只是不再有往日的层林尽染，反而透着一股死寂的焦黑。

　　宋天和的心猛地一沉，快马加鞭冲了过去。

　　曾经雅致的枫林山庄，此刻已成一片焦土。断壁残垣在暮色中沉默矗立，烧焦的木梁横七竖八地堆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火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几只乌鸦落在焦黑的墙头，发出嘶哑的叫声，更添几分凄凉。

　　几个身影正在废墟中翻找着什么，动作沉重而缓慢。宋天和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背影，是凌霜。

　　“凌霜。”她翻身下马，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过去，声音带着颤抖，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里怎么了？沈清辞呢？”

　　凌霜转过身，脸上沾着黑灰，眼神疲惫而黯淡。看到宋天和，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深深的无奈。“公主，你怎么来了？”

　　“我问你沈清辞呢？”宋天和抓住凌霜的手臂，紧紧的握着。“这火是怎么回事？沈清辞是不是……是不是还在这里面？”

　　“我们也不知道。”凌霜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哽咽。“我们按约定在客栈等了你两日，见你没来，便先赶来了。可到这里时，山庄已经烧起来了，火光冲天，根本靠近不了。等大火熄灭，我们已经在这里翻找了两天两夜，什么都没找到。”

　　“什么都没找到？”宋天和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片焦土。“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她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她忽然冲向一堆焦黑的木头，徒手搬开那些还带着余温的碎块，沈清辞不可能就这么被烧没了的，她一定还活着，宋天和翻开横七竖八的焦木，指甲被尖锐的木茬划破，渗出血来，她却浑然不觉。

　　“师父，沈清辞。”她一边翻找，一边哭喊，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却只有风声作为回应。“师父你出来啊。我来找你了。你不是说要带我飞京城吗，你出来啊。”

　　宋天和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划过脸颊。那些被烧得扭曲的梁柱，那些凝固的黑红色污渍，都像在无声地告诉她一个残酷的事实：沈清辞可能已经葬身火海。

　　“公主，别这样。”凌霜和几个随从连忙上前拉住她，把她带出安全的地方。“这里都烧透了，就算有痕迹也早就没了，你这样只会伤了自己。”

　　宋天和挣扎着，声音嘶哑，“我要找沈清辞，我一定要找到她。”

　　她的力气出奇的大，几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拉到一旁。宋天和瘫坐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凌霜看着她绝望的样子，心里也像被刀割一样疼。沈清辞是她很要好的朋友，算生死之交，失去她自己的难受不比谁的少。她蹲下身，轻轻拍着宋天和的背，声音低沉而坚定，安慰的说道：“公主，别放弃。沈清辞那么厉害，不会这么容易就没有的，我们在其他地方找找看。”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宋天和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火这么大，她就算活着，又能去哪里？”

　　“或许她早就离开了。”凌霜沉吟道：“李子轩的人放火烧庄，可能只是为了销毁证据，沈大人未必会被困在里面。我想，以她的身手，就算受了伤，也该能冲出来。”

　　虽然这只是一番安慰人的说辞，但凌霜真的希望他已经冲出了火海。并且她也没有想要放弃去寻找沈清辞。

　　宋天和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那她会去哪里？”

　　“不知道。”凌霜轻轻摇头。“但这山庄周围都是山林，她若受伤，很可能会找个隐蔽的地方疗伤躲避刺客。我们不如分头行动，往四周的山林里找找看，或许能发现些线索。”

　　几个随从也纷纷点头：“凌霜说得对，我们再扩大范围找找，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宋天和看着他们眼中的坚定，心里快要熄灭的那一点希望的火苗瞬间又被调亮了一点。

　　“好。”她擦干眼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那我们分头找。以山庄为中心，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搜索，天黑前在这里汇合。”

　　凌霜看到她现在已经重拾希望，点头说道。“公主，你往东边去吧，那边山势相对平缓，若是沈大人受伤，或许会选择往那边去。”

　　“不。”宋天和却指向西边。“我去那边。”
　　西边是一片连绵的悬崖，地势最是险峻。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该往那边去看看，宋天和想着，其他的地方地势平缓，如果不出意外，那沈清辞应该早就去找她们，可到现在杳无音讯，所以沈清辞最大的可能是往那一边危险的地方去了。

　　凌霜有些担忧，却还是点头说道：“那你小心，若是遇到危险，尽量不要自己一个人前往，可以回来找我们一起。”

　　“好。你们自己也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宋天和应了一声，翻身上马，朝着西边的悬崖方向奔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山林间，将树木的影子拉得很长。宋天和一边骑马，一边仔细观察着路边的痕迹，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丝线索。路上，宋天和发现一片被踩倒的野草，还有一滴溅落在石头上的血迹，这些都能让她心跳加速。

　　可直到来到悬崖边，她也没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是一处陡峭的悬崖，足有几百米高，崖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崖边的树木稀疏，只有几丛顽强的野草在风中摇曳。

　　宋天和勒住马，站在崖边往下望，只觉得一阵眩晕。这么高的地方，若是掉下去一定会没命了。

　　她不敢再想，正准备转身往回走，目光却忽然被崖边一块石头上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支簪子，雕着简单的兰花纹路，此刻正半埋在泥土里，露出的一角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宋天和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

　　这支簪子，是她送给沈清辞的那一支。

　　她平时都不怎么见沈清辞戴着一只簪子，可沈清辞却一直带在身上。
　　她怎么会把簪子掉在这里？

　　宋天和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木簪从泥土里拔出来。簪子的一角沾着黑灰，还有一丝暗红色的痕迹，那是干涸的血迹。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沈清辞来过这里，她很可能，很可能掉下去了。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冰冷，几乎站立不稳。她紧紧的攥着那支簪子，指节泛白，眼眶再次红了。

　　不，不会的。

　　宋天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若是沈清辞真的掉下去了，这支簪子怎么会留在崖边？或许她只是在这里停留过，或许她只是不小心掉了簪子，然后离开了。

　　可崖边的泥土上，隐约能看到一些凌乱的脚印，还有几处挣扎的痕迹，像是有人在这里打斗过。

　　宋天和的心越来越沉。她沿着崖边仔细搜索，终于在一处草丛里发现了几滴已经干涸的血迹，暗红色的。

　　血迹一直延续到崖边，然后就消失了。

　　宋天和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必须下去看看。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去确认一下，沈清辞是不是在下面。

　　宋天和将马拴在崖边的树上，然后沿着一条陡峭的小路往下走。这条路显然很少有人走，布满了碎石和荆棘，稍不留意就会滑倒。她的手心被荆棘划破，脚踝也崴了一下，却丝毫不敢停下，只是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下挪。

　　越往下走，云雾越浓，湿气也越重。宋天和一边走，一边喊着沈清辞的名字，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却只有风声作为回应。

　　宋天和喊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脚下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块染血的布条。
　　宋天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顺着布条的方向往前找，很快就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下发现了一串拖拽的血迹。

　　血迹断断续续，显然是有人受伤后被拖着走的，而且从痕迹来看，时间并不久远。

　　她还活着。
　　沈清辞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宋天和瞬间泪崩，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狂喜。她抹了把眼泪，顺着血迹的方向快步走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找到沈清辞，一定要快点找到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傍晚的时候，崖下更是昏暗。宋天和从包袱里拿出火折子点燃，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前方的路。血迹在一处山洞口消失了。

　　宋天和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紧手里的火折子，小心翼翼地走到洞口，轻声喊道：“沈清辞？是你吗？”

　　山洞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这周围的环境很荒凉，宋天和从来都没有自己一个人待在这样的环境中，但是，宋天和此时此刻却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沈清辞，没有什么事情比失去沈清辞更可怕了。

　　宋天和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举着火折子缓缓的走了进去。山洞不深，借着火光，她看到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影，身上盖着些枯草，一动不动。

　　“师父！”

　　宋天和快步冲过去，蹲下身，颤抖着将火折子凑近。

　　那张脸沾满了血污和尘土，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有些干裂，正是她日思夜想的沈清辞。

　　“师父，你醒醒。”宋天和伸出手，想要探她的鼻息，却又怕得到不好的结果，指尖在半空中犹豫了许久。

　　就在这时，那人影忽然轻轻哼了一声，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师父，是我，我是宋天和。”

　　沈清辞那双眼睛依旧带着几分虚弱，睁开了，却又好像没有睁开。在听到宋天和的声音后，她心头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脸上一丝浅浅的笑意。

　　“公主。”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道暖流，瞬间淌过宋天和的心田。

　　宋天和捧着沈清辞的脸颊，额头抵着沈清辞的额头。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滴在沈清辞的脸上。她又伸出手，紧紧握住沈清辞冰冷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太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只要沈清辞还活着，她就还有希望。

　　沈清辞气息非常的虚弱，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仿佛照进了一束暖暖的阳光，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可是，她没有想到，宋天和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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