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揍人
梁贞看着他笑了笑,咬碎了嘴里的糖,“好久不见啊,周尚。”
周尚皱了皱眉,无视他,迈出了看见他之后的第一步,保持着淡定的神色,微微抬着头,走过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哐!
梁贞一把把他按在墙上。
高了。
长高了好多。
力气也变大了。
梁贞把糖渣咽了下去,笑着说:“我是不是说过,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周尚狠狠地盯着他。
梁贞左手一拳砸在他脸上,周尚头都被打歪了,但人被按着,这股冲力全由脖子承担了,脑袋、颧骨、牙,还有颈椎,都痛得不可思议。
“忘了吗?”梁贞右边又来了一拳,这一拳力道更大,周尚翻着白眼滑下去,梁贞蹲下来,揪着他那整洁的衣领把他提上来,他的头就像风中的狗尾巴草一样晃了晃,“嗯?我帮你回忆一下?!”
“放开我,”周尚攀上他的手,“你个……小畜生!”
“我畜生?”梁贞站起来,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周尚侧着躺到蜷缩着身子,“那你是什么?嗯?”
“操……”周尚撑着地。
梁贞鞋底压着他的手,笑着问:“脸肿成这样明天怎么唱戏呀?周尚?嗯?还能上台吗?”
“放开……”周尚目眦尽裂,梁贞说对了,他还得唱戏,剧团的车正在门外等着呢,不能再跟这个小畜生耗下去了,“我。”
梁贞收回了脚,看着他爬起来,又抬脚踢倒了他,周尚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喘气儿,这小畜生真他丫的狠,打起人来亲爹都不认。
“左脸、右脸、肚子、腿,”梁贞说,“还有哪儿没挨过?”
周尚剧烈呼吸着,斜眼看着他。
“说话啊。”梁贞蹲下抓着他的头发,“不然我就从头再来一次咯?”
“梁贞,”周尚说,“离了意鸣,我一点都不高兴。我很后悔,我那晚应该跟她一起走。”
梁贞猛地把他的头往下砸:“你有什么脸提我妈!还跟她一起走?你配吗?你到现在了,竟然还是想让她去死?”
“我要报警……”周尚见软的没用,便嘶哑道,“抓你。你等着……!”
后面的话被梁贞一拳打回去了,他看着周尚,那人眼睛已经不清明了,他把他的脸踢正了,脏得不行,血、泪、口水,幸好没上手,不然能给他恶心个三天三夜,可惜了这双鞋,鞋底踩过他了,怎么看怎么晦气。
不能要了。
梁贞盯着他:“周尚。”
周尚不说话,眼里的不知道是什么情绪,梁贞只在那儿看见了眼泪,和灰尘。
活该。
真的活该。
“你当年丢下她一个人走了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天。”他说,“你当年回来激她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天!老子不要你一命偿一命,已经对你很好了。”
说着一拳又要往上砸了几拳。周尚狠狠地抠着他的手,也不停地用脚蹬他,可他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只一股脑打伤害,防御是一点儿都不点。
“梁贞。”
梁贞愣了愣,回头。
“过来。”邵源说。
梁贞没动。
“没听见还是没听懂?”邵源走过去说,“过来,别打人。”
梁贞站起来,看着邵源,刚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没吐出来,突然吃痛,头带着身子歪了歪,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邵源一怔,随即跑过去。
周尚使出牛劲儿站起来了,那一拳打在梁贞身上简直不要太爽,这才是他周尚,他周尚这样的人是不会让一个身上流着自己的血的小屁孩摁在地上揍的,他扑在梁贞身上又来了两拳,啊,太他妈爽了,就是这样没错,他要让梁贞付出代价。
邵源一脚把他踢飞出去,“我操你大爷!”
周尚还没反应过来,脸就砸到了地上,后腰、后背,大腿上密密麻麻地被踢着,一脚又一脚,像冰雹一样砸下来,不知道是脸更疼还是身上更疼。
梁贞爬起来抱住了邵源把他拉开。
“操!”邵源又补了一脚,“滚!”
周尚跛着腿,几乎是跑走了。没关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迟早有一天把梁贞这小兔崽子给打趴下,还有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周尚是意气风发的,意气风发的周尚不会让他好过。
邵源整个人被梁贞圈在怀里,两个人抱在一起剧烈地呼吸,邵源转身,捧着梁贞的脸,左脸肿了起来,脖子上也一片青紫,他的手都不敢碰了,“……痛吗。”
梁贞摸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不喜欢他还跟我在那儿看了那么久的戏,”邵源说,“你蠢啊,他刚上场的时候你就该拉着我在这儿蹲着他。”
梁贞蹭了蹭他手心。
邵源戳了戳他没受伤的右脸,梁贞皱了皱眉,这个动作带着左脸也一阵一阵地痛,邵源连忙缩手,“脸都肿了,一点儿都不帅了。”
梁贞没说话。
邵源看着他。
梁贞把他的手拿下来。
事有蹊跷。
邵源甩开他,觉得不妥又抓着他两只手,还是盯着他看,“梁贞。”
梁贞看了看被抓在一起的手。
一、二、三……数不清的淤血。
“看着我。”邵源说。
梁贞抬眼。
“张嘴。”他说。
梁贞不动。
邵源又说:“梁贞。”
梁贞看着他几秒,然后咧开嘴笑了。
一口红牙。
牙缝里全是血。
“你真是能上天了。”邵源砰一声拉上车门,“我不让你张嘴你是不是就打算含着满嘴血和你那颗破牙回家啊?”
“什么破牙。”梁贞靠在他肩头,“那牙好着呢。我牙特别好,从来不蛀。”
邵源无声地看着前方。
“而且很白,”梁贞说着张开嘴,“是不是?”
邵源转头。
梁贞闭嘴了。
半晌后又靠了上去嘿嘿一笑。
“还笑呢。”邵源说,“等会儿给你刚种上的大牙笑掉了。”
“真笑掉了,我得好好和那诊所算算账。”梁贞说。
邵源叹了口气。
梁贞抱着他亲了一下脸颊,然后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
刚才邵源义无反顾冲上来的样子,着实吓了他一跳。好在在他来之前他就已经把周尚那伪君子揍得不行了,不然周尚那股劲儿,邵源再能打也难免挨一点儿。
他这人从来不怕痛,对方越是把他打痛了,他就越来劲儿,势必要加倍还回去,做到了就全身舒爽,哪哪儿都不痛了,做不到……他还没有做不到的时候。可邵源不一样,邵源不能受伤,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更不能为他受伤。
以后见周尚一次揍周尚一次的规矩得改改了。
改成见他一次揍他两次。
但是这个两次要怎么算呢。
要揍他就肯定要见他。
那么一拳算一次好了。
今天揍了多少拳了?
算了,不想了,揍人这事儿还是得靠即兴。
梁贞皱了皱眉。
汽车的皮革味儿充斥鼻腔、充斥大脑,内脏里都翻涌起来。
他鼻尖蹭着邵源的脖子。
好香。
跟外套上不一样的香味。
“难受了?”邵源说着解开外套。
“别脱。”梁贞说,“车上空调大。”
邵源静静看着他,看他肿了的脸、沾着血渍的脖子,真是触目惊心。
“宝贝儿,”梁贞笑了笑,“心疼我就亲亲我。”
邵源刚才上去就退开了,“你嘴里一股药味儿。”
“那我不张嘴了。”梁贞扬了扬下巴,手指点了点嘴唇,邵源心里叹了口气,有时候他真拿梁贞没办法,只能亲了上去,怕撞到他的牙,还得悠着亲,“睡一觉吧,睡一觉好受点。”
梁贞闭了会儿眼,“睡不着。”
邵源转脸看着他。
梁贞又闭上了眼。
打人是件累活,比走圆场、控腰、拉腿还累的活儿,打周尚尤其累,一口恶气吐出去之后,等着他的不是轻松、舒爽,而是身心俱疲。
好好的约会,让他给搞砸了。
他又看着邵源。
邵源干脆捂住他的眼睛。
“宝贝儿。”梁贞喊道,“对不起。”
“嗯。”邵源说。
梁贞没再说话。
然后他感觉到邵源在他脸上亲了亲。
梁贞不能吃东西,倒不是牙医不让吃,是邵源不让吃,说怕他把牙给崩了,于是给他熬了粥。吃了粥洗了澡,就各回各房了。
梁贞睡了一会儿就醒了。
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的思绪就爱乱飘。
上一次见周尚,他几岁来着。
十二?三四五?
反正上一次见周尚,他打输了。
这次他赢了。
他坐了起来。
输输赢赢的有什么意思呢。
人死不能复生。他赢多少次周尚,他妈都活不过来。他就算把周尚打死了也没法一命换一命。
活过来了也没用。
晚风真凉快啊,已经不是两个月前刺骨的冷了,是在夏天里人人都奢求来上这么一回的,清凉的,带着满树的绿叶摇头晃脑的那一种风。
他摇摇头,麻药早就过去了,这么一动作又有点儿痛,看来邵源不让他吃东西果真明智之举。
他摸进邵源的房间,邵源听见开门声坐了起来,“没睡啊?”
说话也有点儿痛。
邵源往里面移了移让出位置给他,“嗯。”
梁贞钻进被窝里,圈住邵源的腰,头埋在颈窝里闻着那股淡香。
很暖和。
“宝贝儿。”梁贞轻轻地喊。
“嗯。”邵源说,“你今天都喊我多少回了?”
“宝贝儿。”梁贞又喊。
“二。”邵源说。
“宝贝儿宝贝儿宝贝儿。”梁贞说。
“五。”邵源说。
“陪我说会儿话吧。”梁贞说。
“好。”邵源说。
“他是我爸。”梁贞说。
邵源摸着他的头,“猜到了。”
“他害死了我妈。”梁贞又说,“和我一块儿。”
邵源的手没停。
“我和他一块儿害死了我妈。”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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