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窍了吗

　　海大附中新学期高三在八月十八号开始回校补课，江沚父母十四号就出差结束回海市了，他在十二号之前就得回到海市。
　　最后定了十一号下午江市到海市的航班，江沚十号那天要和韩阳回南江三中办理手续。
　　因为南江三中过不久也要开学了，贺晏心刚好回学校有些事，在江沚办完手续后两人就在办公室见了一面。

　　江沚和借读第一天一样站在贺晏心的办公桌前，笑着说：“贺老师。”
　　贺晏心看着江沚，虽然只有一个学期的相处时间，但她却真的挺喜欢江沚的，虽然对方不是那种很开朗很圆滑的性格，但他温和安静，骨子里还透出一股有些执拗般的韧劲。

　　“想不到啊，时间过得那么快。”贺晏心感慨道：“这段时间相处起来有什么感受吗？”
　　江沚闻声思索了一下，由衷地说：“我觉得很独特，比我以往的日子都要独特。”
　　贺晏心听到这话笑了：“是吗，那看来这段时间也不算浪费了。”
　　江沚点了点头。
　　“怎么说也是当了你一个学期的班主任，可能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见面了，但老师很期待能和你再次见面。”贺晏心最后道。

　　和开学一样从后门进入校园，车子开出来时会经过前门，透过车窗看过去，是南江三中熟悉的长阶梯，以及阶梯往上那朝天门似的校门。
　　江沚目不转睛地看着，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散开，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他胸口有些发闷。
　　*
　　这一整天江沚都在忙着处理借读手续，乔新月也同样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一天都不见人影，也没有给他发信息。
　　晚些的时候江沚给乔新月打了个电话，对方只说还在外面有事，要晚一些才能回去就匆匆挂断了。
　　江沚感觉对方神神秘秘地，但是也没怎么理会，毕竟他们都会有一些自己的事情，他也不能事事都去深入探究。

　　江沚花了一两个小时把明天离开的行李收拾好，依旧是一个行李箱和一个书包，其他东西后续韩阳他们帮忙寄到海市。
　　晚上九点多钟了，他洗完澡出来时乔新月依旧没有给他发什么消息。
　　江沚却也没打算发消息问，换了套衣服就出了房间。

　　韩南路和宋慧他们几乎都在客厅，舅妈见江沚就问道：“小沚那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嗯，跟同学约出去玩，现在也才九点多吧。”江沚回答，说着目光不自觉移到韩南路那边，果然与对方的目光对上。
　　江沚心虚地咳了咳，加快步子对他们挥了挥手：“那我走喽。”
　　“好，路上小心，玩的开心一些。”宋慧他们说道。

　　江沚急忙点点头，快速向门口走去，但离门口就差两步时他听到了韩南路的声音：“等会儿。”
　　江沚步子顿了顿，懊恼地无声叹息，很快，韩南路就从身后一把钩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拽的踉跄了一步。
　　对方在他耳边用略带些咬牙切齿的低音道：“你是不是要去找乔新月？”
　　“没有啊。”江沚掩饰性地笑了笑，眼神乱瞟：“真是和同学出去玩。”
　　“看着我的眼睛，你是不是在骗我？”
　　江沚视线和韩南路对视了一秒又移开了：“没有，怎么会骗你呢？”
　　“你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还不叫骗？”韩南路质问。

　　江沚咽了咽口水，正在想怎么办时，舅妈带着怒气的声音从两人不远处的沙发上响起：“韩南路，你在那里拉着小沚干什么？”
　　“啊哈哈是啊表哥，我朋友等我呢，我就先走了。”江沚抓住机会，挣脱了韩南路的爪子，对他双手合十作了个辑，就拉开了大门。
　　“明天小沚都要回海市了，出去和朋友聚一下你还在那拦着人家！”舅妈附和，江沚趁势继续双手合十表示放我一马。
　　两面夹击，韩南路十分无语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对江沚挥了挥手：“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好的。”江沚应下，忙不迭地拉开门溜走了。出到门外，他才摸了摸胸口，缓了缓紧张的心。

　　直接来到乔家，推开掩着的院子门，江沚就看见屋子窗户透出来的暖黄色灯光。
　　继而推开屋子的门，空调冷气就漏了出来，不过不是来源于客厅，而是来源于乔新月房间敞开的门里。
　　江沚换上干净的拖鞋才走进房间，就见到了坐在书桌前椅子上的乔新月，他应该是刚洗完澡，穿着居家的T恤短裤，头发还有点湿。

　　看见江沚进来，乔新月也没有惊讶，转头说：“过来一下。”
　　江沚走过去乔新月就抱住了他，他看着对方靠着自己那漆黑的发顶，伸手抚了抚问道：“你这一天都去哪里了？”
　　“去江市了。”乔新月道。
　　“江市？”江沚疑惑：“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吗，怎么去了一天？”

　　乔新月没有回答，而是就着江沚的腰一用力，就让他借力坐到自己腿上，面对面地抱着。
　　江沚倒也没有挣扎，伸出手搂上乔新月的脖子，就见对方把脑袋埋到了他的肩窝上，声音有些闷闷地开口：“刚洗完澡？”
　　“嗯。”江沚感觉乔新月状态有些怪怪的：“乔哥，你怎么了？”
　　乔新月依旧没有马上回答，又在江沚肩窝摩挲了两下，耳垂上的金属耳钉剐蹭到了后者的脖子，有些冰凉。

　　过了好久，乔新月才舍得移开脑袋，把视线落到江沚身上。
　　江沚伸出手抚了抚乔新月依旧有些不怎么舒展的眉头，再次轻声问：“到底怎么了？”
　　“还看不出来吗？”乔新月听这话有些不满地伸手点了点江沚的脑门：“我舍不得你啊，那么明显看不出来吗。”
　　江沚想抬手拂开乔新月那只点着自己脑门的手指，但听到对方的话动作却顿住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那确实很明显。

　　江沚抬起的手改变了一下方向，摸了摸乔新月的后脑勺：“哦。”
　　“你就哦一声？”乔新月仰起脑袋，江沚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水光：“难道你就没有舍不得我？”
　　房间的暖色灯光洒在乔新月浅色眸子中，里面聚集的水汽仿佛下一秒就要溢了出来，江沚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当然也不舍得了。”

　　离别这件事对于乔新月来说也算是家常便饭了，毕竟他生命的前十几年来经历了很多次这件事情。
　　他和自己的父母永别，又在之后的日子里不断看着乔东珩一次一次地离开。
　　至亲的人都离他而去，他本来以为自己是可以习惯的，但是他错了，因为那从来都不是习惯，只是自己在经年累月中刻意地去淡忘，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习惯孤独的人。
　　比起如细水长流般醇厚的亲情和友情来说，爱情本身就是一种更为热烈的情感，也常常会更加地深刻。
　　乔新月的生活被江沚这团颜色淡雅、却浓烈突出的色彩渲染，哪能接受它再回到以往单调的黑白。

　　“怎么办呢，我现在好想把你拴在我身边锁起来啊。”乔新月拖着长长的调子像个耍无赖的小孩。
　　江沚嘴角漾开细微的笑意，伸出手轻轻擦过乔新月的眼尾，指腹就沾上了湿润：“乔哥，私自囚禁可是犯法的哦。”
　　“我当然知道。”乔新月撇了撇嘴，往江沚的手心蹭了蹭，像是撒娇般地说道：“宝贝，今晚你不要走好吗？”
　　说完他又低了低头，把脑袋继续往江沚肩窝上搁，似乎那样子可以给他带来安全感一样。

　　江沚看着他的发顶，思考了两秒钟就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啊。”
　　他说完，乔新月却猛地抬起头，十分惊讶的样子。
　　“你说真的？”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虽然江沚经常一天都和他呆在一起，但他俩都知道接触的限度，没有留宿过。
　　“真的呀。”江沚点了点头。
　　他如果想留在乔家，大可以直接跟韩阳他们说是玩得太累了在朋友家住一晚上，保证好自己的安全赶在明天中午前回去就行，除了韩南路有点难搞之外其他人也不会怎么追究。

　　夜色已深，夏日的虫鸣和蛙叫声依旧十分聒噪，但都被隔绝在门窗外。
　　院子和屋子的大门已经锁好了，客厅没开灯，乔新月的房间敞开着门，灯光伴着空调冷气一起泄了出来。
　　江沚给韩阳打了个电话又应付完韩南路的夺命连环电话加信息，洗漱完换了件舒适的衣服才迈着轻轻的步子回到了房间。

　　走到门口，江沚看到了乔新月的背影，他站在书桌前鬼鬼祟祟、不知在捣鼓着什么，江沚只能看他身影遮挡下露出来的一角的黑色盒子。
　　江沚实在看不清楚，就直接走了进去：“乔哥，干嘛呢？”
　　乔新月闻声肩膀抖了一下，蓦地转身看向江沚，两手拿着什么东西藏在身后：“你那么快？”
　　江沚无奈笑着：“我都看到了，拿出来吧。”
　　“好吧。”乔新月显然也被打算怎么藏，双手从身后把东西拿出来，笑着说：“噔噔噔噔，这是送你的礼物。”

　　是一个简约的黑色的礼盒，盖子表面是烫金的一串英文花字，江沚没看懂，大概是一个店名。
　　“这是？”江沚有些愣住了。
　　乔新月把东西递过去，带着浓浓的笑意：“里面有一个黑胶唱片。”
　　江沚眼睛微微睁大，小心地接过礼盒，手控住不住有些抖，原来乔新月今天一天都不见人影，就是折腾这些东西了。
　　“因为是我让李老师帮忙托人制作的，临时赶工，没有来得及多录几首。”乔新月说着，伸出手稳稳地和江沚一起拿着那个礼盒。

　　两人一起坐到床沿，江沚才打开那个礼盒，里面有一些潦草，拉菲草有点乱，大概刚才乔新月就是在捣鼓这个东西，但被他打断了。
　　那个黑胶唱片装在一个透明的唱片盒里，可以看到盘标是一幅江月夜的水墨画，写着一行熟悉的话，笔锋也很熟悉——小渚曰沚，从水，止声。

　　江沚只看着，轻轻碰了碰唱片但把东西拿出来，像是怕碰坏：“怎么会想到要送这个？”
　　乔新月坐在他旁边，声音很轻：“因为这首歌是写给你的，我要让你想听的时候就能直接听到。”
　　“可我又没有唱片机。”
　　“谁让你听唱片了，这相当于一个咱们的感情纪念品，看看就好。”乔新月道：“我的歌不是都有发给你吗，你什么时候想听就随便听。”

　　江沚看着那个唱片，久久才开口：“我会的，我会听的。”他也会攒钱买一个唱片机，虽然他可能不会舍得真正听那个唱片。
　　“这是我的私心，我想要你听到我的声音就要想起我。”乔新月说着，凑到了江沚面前，几乎和他额头相抵。
　　两人挨得很近，江沚清楚地看到了乔新月眼里那未曾消去的水光，他有点说不出话来，眼眶像被对方传染了，也冒出了热意。
　　怎么一个两个送的礼物都像是挖准了他的心，非得让他心里泛点酸意才肯罢休。

　　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过了半晌乔新月才开口：“江沚，亲一下我好吗？”
　　江沚听到这话愣了一瞬，但在他愣神的时候，乔新月随手从他手里拿过那个礼盒搁到了一遍，直接就靠了过来。
　　乔新吻上去后，双手就环住了江沚的腰把他往后压，很快就撬开了他的舌关。
　　被乔新月抵到床头后，江沚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环上对方的脖颈，调整呼吸慢慢回应。

　　过了好一段时间乔新月才舍得松开，此时他自己的衣领已经被弄得一团皱，而江沚双唇带上了一丝艳丽的红，正微微仰着头喘着气。
　　乔新月也在喘着气，目光却黏在江沚身上，对方T恤的圆领已经向一边倾斜了下去，显然是刚才被他折腾的，露出了一大片白皙的皮肤和分明的锁骨。
　　看着这场景，乔新月又忍不住吻在了江沚的嘴角处。

　　江沚大概是习惯性用同一种沐浴露，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乔新月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味道，忍不住微微张嘴，犬牙微微刺进。
　　江沚感受到轻微的刺痛，没忍住嘶了一声，抵在乔新月胸口的手推了推对方，但却没能推开。
　　“别咬。”他的声音有些颤。
　　乔新月听到这话倒是松开了牙，却依旧有些肆意妄为地勾了勾江沚的衣摆。

　　夏天的晚上气温实在有些高，江沚薄薄的T恤里浮现一抹游动的热意，他有些禁不住了，却也没再推开乔新月。
　　他决定纵容对方，可能是即将迎来的离别带来的忧伤太灼目，所以想在这之前让对方多留下一些印记吧。
　　……

　　虽然空调开得很低，但乔新月再次移开脑袋时，额头却冒了一丝汗意，他习惯性地移开身子想下床：“我去冲个澡。”
　　江沚本来脑子还有些胡乱，听到这话却下意识地拉住了乔新月的手臂，对方就偏头看过来：“怎么了？”
　　江沚看着乔新月还没褪去红意的眼角，喉结滚动了一下，顿了有好几秒才认真地问了一句话，很短，只有四个字。
　　但乔新月整个身体都僵住了，眼神有些震荡：“你说什么？”
　　江沚就着乔新月的手臂，没怎么用力就把对方拉近了一些，他伸出手抚了抚乔新月的脸：“如果你愿意的话。”

　　乔新月看着江沚泛着滟潋的双眸一时有些失神，但在真正陷入那池蛊惑人心的潭水之前，他还是反应过来、迅速屈起食指和中指，拿准力度在对方脑门敲了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觉得你我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人吗？”他又问。
　　“不是。”江沚没有犹豫就回答了。
　　“知道就好。”乔新月又忍不住伸出手指点了点江沚的脑门：“之前那么多事让你主动不主动，这种要看自己意愿的倒是还想主动送上门来。”
　　“以前怎么没见你那么缺心眼啊。”他最后十分不满地总结。

　　暧昧的气氛被强制性打断，江沚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不仅被敲了一脑门还被冠了个缺心眼的称号，表情十分凝滞地抬手抵了抵自己的鼻尖，咳了咳掩饰住尴尬。
　　“不过……”乔新月教训完江沚，又贴近了后者的耳边，低声开口：“我不明白，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东西？”
　　江沚眼神飘了飘，实话实说：“网上查的。”
　　乔新月愣了半刻，啧了一声：“少看点这些乱七八糟的，别好的不学学坏的。”说完他就拿上衣服去冲澡了，显然心里那股火更加闹人了。
　　......

　　乔新月冲了个凉水澡再次回到房间时，江沚已经那个礼盒整理好了，而他本人已经躺到了床上，自觉地睡到里边占了一半的位置，正拿着手机刷视频，十分自在。
　　乔新月见状再次忍不住啧了一声，走到床边看着江沚，头发还淌着水珠。
　　江沚见状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眉头皱了皱：“冲冷水澡还洗头，等一下感冒。”
　　“没那么容易。”乔新月把吹风机拿出来，插上电源，却被已经下床了的江沚接了过去：“我来吧。”

　　江沚让乔新月坐到床沿，站在他面前帮他吹头发，期间对方一直安静着，不知在琢磨些什么东西。
　　热风开最大档很快就吹干了，江沚把吹风筒收回去的时候，乔新月才若有所思地开口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每次都那么悠然自得呢？”
　　江沚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话中意思，他胡乱地把吹风筒的线一缠，塞进了抽屉：“可能……可能你身体好，精力比较旺盛，我呢，身体就比较虚吧。”
　　“男人可不能说自己虚啊，江沚。”乔新月一把拉过江沚，让他背对着坐到了自己腿上，环住他的腰。

　　江沚面对突如其来的动作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这时乔新月已经把头穿过了他的肩头，贴到了他的右颊：“我很疑惑，需要到什么程度你才能……”
　　江沚只听到一半就立马抬手，给乔新月手动静音，但他背对着对方，看不见表情，只能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喷到了自己的手心。
　　“乔哥，我劝你说话要三思而后行。”
　　乔新月抬起一只原本搂着江沚的手，把江沚捂着他嘴的手扯下来收到了自己掌心中，十指相扣，含着笑意在江沚耳边开口：“收到，江长官。”

　　乔新月松开江沚后，就关了房间顶灯打开了床头灯。
　　回到床边时，江沚已经再次自觉地躺到了床上，留出属于他那一半位置。
　　乔新月掀开被子躺了上去，被窝已经被捂暖了一些，原本他那股清冽的味道中混入了江沚身上熟悉的香味。
　　感受到身边床铺的凹陷，江沚就挪了挪身体贴近了他，还打了个哈欠，显然刚才闹了那么久已经困了。

　　把床头灯也关了后，房间里暗了下去，乔新月伸手把江沚拉到了怀里。
　　江沚喜欢微微屈起身子睡觉，他的额头就贴到了乔新月的胸口，乔新月的下巴挨着他的发顶，发丝柔软，带着洗发水的余香。
　　“睡吧。”乔新月轻轻说。
　　江沚已经闭上了眼睛，听到这话只含糊地应了两声：“好，晚安。”
　　乔新月闻声又把他搂紧了一些，也闭上了眼睛。

　　房间的窗帘没关紧，留出的那条缝里刚好有一缕莹白的月光漏了进来，照到了床上。
　　冷气伴着细微的声音在房间里逸散开来，两道绵长的呼吸声与落在床头的那缕月光恰巧交织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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