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天堂有个米迦勒

　　米迦勒的心猛地一沉。

　　路西法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猜到了什么？他的喉咙禁不住的有些发干，却还是强撑着反问。

　　“身份？一个拍卖品能有什么身份？”

　　最起码，在路西法没有明说之前，露娜的身份必须瞒住。

　　莉莉丝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玛门。少年正低着头，“乖乖巧巧”的站在原地安安静静的。

　　“陛下，我先带玛门走了。”

　　莉莉丝能看出卡罗拉和路西法之间的暗流涌动，但夜之魔女没有把自己扯进去的想法——当然，她也不打算让玛门搅合进去。

　　“走吧，玛门，我们该回去了。”

　　玛门抬头看了一眼米迦勒，抿了抿唇。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米迦勒留给他的一个背影。

　　他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任由着莉莉丝拉着自己离开了包厢。

　　“别掺和你父亲的事，明白吗？”

　　莉莉丝把门关上，拍了下玛门的头，压低声音道。

　　“……”

　　玛门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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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和玛门离开后，包厢内的氛围更冷了。

　　米迦勒站在原地，也同样沉默的望着路西法。

　　然而，对方的神色却依旧温柔，仿佛刚才的话就是他随口一提而已。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魔王带着温柔的笑，伸过手来想要牵住米迦勒的手。

　　“今天已经很晚了。”

　　米迦勒没有动。他定定的看着路西法，终于下定决心般的开口。

　　“你到底想说什么？”

　　路西法的动作顿了一下，眼中的温柔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他收回手，嘴角的笑意也淡了下来。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现在的相处方式。”

　　魔女模样的天使却笑了。

　　“有没有可能，只要是你，我都不喜欢。”

　　那双伪装成暗色的眼眸里，眼神冷漠得近乎残忍，倒映出路西法逐渐僵硬的面容。

　　魔王的身躯似乎是颤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平静的模样，低低的笑了一声。

　　“是吗？”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甚至带了些近乎于宠溺的低语，唯独那下面藏着的，是暴风雨前的压抑和疯狂。

　　“那你以‘卡罗拉’的身份接近我，又是为了什么？”

　　不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吗？米迦勒在心里道，关他什么事？

　　“当然是为了看你的笑话。”

　　天使带着些疑惑的一歪头，唇边笑意凉薄，“堂堂地狱的魔王，被一个‘魔女’耍得团团转，不是很有趣吗？”

　　路西法的呼吸微微一滞，但很快，他又笑了。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再继续演下去了？”

　　他缓步的走近，借着身高差，自上而下的压在米迦勒的视野里，“是因为露娜？”

　　米迦勒的眼神骤然一冷。

　　果然，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路西法的手段还是让他高看了一眼，居然能够知道露娜的身份。

　　“你不用试探我。”米迦勒淡淡道，“露娜的事情和你无关。”

　　他知道路西法在怀疑什么。露娜的年龄在天堂不是什么秘密，稍微有点渠道都能打听到，往前推算的话，她出生的时候，米迦勒还和路西菲尔在一起。

　　路西法多半是在怀疑露娜的血脉——不过很可惜，米迦勒自己也不知道露娜的生母到底是哪位天使。对他来说，只要能够确定露娜是自己的血脉就足够了。

　　路西法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他。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他说。直到了这个时候，米迦勒才终于看见，魔王眼底的平静开始一寸寸的碎裂。

　　“一万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米迦勒沉默了片刻。他刻意的不去想路西法口里的“一点都没变”到底指的是什么，用面上的波澜不惊掩饰了他所有的情绪。

　　“路西法，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深情。”

　　米迦勒冷笑，“当年对我动手的是你，现在装模作样的也是你。”

　　“怎么，地狱待久了，连演戏都成了本能？”

　　那一瞬间，魔王的眼底却翻涌起了压抑已久的情绪。

　　“米迦勒，你就真的，这么恨我？”

　　米迦勒微微眯起眼。

　　“不然呢？”他讽刺的反问了一句，“难道你想说，是别人假扮成你的样子，亲手把我推下去的？”

　　他只觉得从灵魂里升起一股寒意。

　　那段记忆太过鲜明，哪怕过了十万年，依旧如同昨日般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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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他刚从地狱执行完任务回来，连离火殿都没回，就迫不及待的去找路西菲尔。

　　光耀晨星的宫殿永远明亮如初，没有一丝一毫黑暗的存在。

　　路西菲尔风青色的眼眸含着温柔的笑意，朝他伸出手。

　　“米迦勒，过来。”

　　他几乎是雀跃的跑过去，抱住了那个天使。路西菲尔揉了揉他的发顶，掌心的温度让他忍不住的眯起眼。

　　“任务顺利吗？”路西菲尔问。

　　“当然！”他仰起脸，蓝眸里满是骄傲，“那些恶魔根本不堪一击。”

　　路西菲尔笑了，眼底的光比星辰还要璀璨。

　　“我的米迦勒，果然是最强的。”

　　他在路西菲尔的面前永远是最放松的，自然也更不会设防。

　　“路西菲尔，你看！我从地狱带回来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后背骤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

　　那一瞬间，他睁大了眼睛。

　　路西菲尔的笑容依旧温柔，可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却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漠然。

　　“再见，米迦勒。”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坠落，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创世山的云雾吞噬了他的视线。

　　最后的记忆，是路西菲尔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坠落。

　　剧痛。

　　他羽翼翼在撞击中被折断，鲜血染红了金色的羽毛。力量一点点的流失，意识也逐渐的模糊。

　　他以为自己会死。

　　可神灵的血液终究让他活了下来。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只剩一对翅膀，没有力量的小天使。

　　伊塞亚。

　　他用这个身份，一点一点的爬回天堂。

　　用这个身份，在晨星之战的最后，亲手将路西菲尔推下了地狱。

　　米迦勒闭了闭眼，将回忆强行压下。

　　再睁开时，那双暗紫色的眼眸里已经凝结着万年不化的寒冰。

　　“你做的事情，难道不足够让我恨你？”

　　“……”

　　路西法的喉结动了动，未发一言。堕天使向前一步，伸手似乎是想要碰一碰米迦勒的脸，最终却还是在半空中停住了。

　　“如果我说……”

　　他很轻很轻的笑了笑。

　　“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你会不会愿意听？”

　　魔王面上那张向来优雅从容的面具终于碎裂，露出了底下近乎卑微的恳求。他像是害怕听到答案，又像是，害怕米迦勒会再次转身离去。

　　而米迦勒愣了一下，随即便笑出了声。

　　“路西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笑了？”

　　他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眼神轻蔑，“为了让我心软，连这种拙劣的谎言都编得出来？”

　　路西法的呼吸越来越重，眼底的所剩无多的那一点平静也彻底的崩塌了。

　　“米迦勒。”他的声音像是硬生生的从喉咙的最深处里挤出来的，“你这个人，真的没有心。”

　　米迦勒静静的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那倒不是。”

　　他漫不经心的一挑眼尾，说话的语气也随意得近乎残忍，“只是我不爱你而已。”

　　包厢内唯剩下一片死寂。

　　路西法站在原地，像是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他的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后，嘴角缓缓的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不爱我……”

　　他低声的重复了一遍，像是要把这几个字彻彻底底的，反复千万次的碾碎在唇齿间。

　　“好，很好。”

　　他抬起头，眼中涌动着疯狂的暗潮。

　　“那你告诉我，当年在晨星宫的露台上，是谁主动吻的我？”

　　米迦勒的神色似乎有过刹那的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年少无知罢了。”他淡淡道，“谁还没犯过错？”

　　听了他的回答，路西法低低的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却带着股癫狂。

　　“犯错？”

　　魔王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将米迦勒灼穿，“那你后来隐姓埋名回到我身边，又在晨星之战上亲手把我推下地狱——”

　　“也是因为，‘犯错’？”

　　米迦勒的目光晃了晃，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那是复仇。”他冷冷道，“你欠我的。”

　　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却仿佛已经将魔王的整个躯体和灵魂都烧的融化。

　　“我欠你的？”

　　像是压抑了无数年的痛苦终于爆发，“米迦勒，你知不知道，当年推你下深渊，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米迦勒微怔，心底忽然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是什么？”他下意识的问道。

　　路西法却松开了压着他的手，后退一步，脸上的表情逐渐的归于平静。

　　“算了。”

　　堕天使眼底的疯狂一点点的褪去，再望着天使的双眸里，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既然你不爱我，那真相对你来说，也没有意义。”

　　黑色的长袍在灯光下拖出一道孤寂的影子。

　　“米迦勒。”

　　在离开前，魔王在门前停下，却没有回头。

　　“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听，我会告诉你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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