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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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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家子不可鄙之立威


      第三天上午,整个京城都盛传赵春生失踪的消息。不但城内捕快衙役忙的团团转,连京畿卫、兵马司都被调动起来,四处寻找。
      易灵殊挑选了一套华美便服穿着,来到柳府拜访。柳长安之母柳昌、父庞雨听到她求见,知道她是为了易彤。虽然易灵殊封了侯,这两人也害怕易灵殊的威名,但是与慕容家不同,并不太过担心。
      因为按照礼法,嫁出的儿子泼出的水,易彤又没死没伤,有吃有喝的做正夫,不过干点活受点气,话说回来,哪家新嫁夫不干活受气?再不讲理的人也没法发作什么。

      见客之前,柳昌与庞氏道:“听说易三到慕容家,把侧夫爹爹都要过来了。在咱家却要颠倒个个。她想关心自己的兄弟,只能给我们说好话送东西,设法让易彤过的好点罢了。”
      庞氏笑道:“很是。慕容家为出嫁儿子要休书,占不住理,又官位低微,还不由着那易三揉搓?我们可不同。她想帮兄弟,得给咱们些好处,比如帮长安提提官位什么的。”两人说着相视而笑,很是得意。

      易灵殊喝过道茶,也不罗嗦,就说弟弟出嫁时不在家,回来想念欲见一面。庞氏当然吩咐下人去传。不一会儿,易彤进来了,头发梳着最古板的发髻,一身衣服还是易灵殊临出门给他买的新布裁成,已经因为劳作显得灰扑扑的,袖沿竟磨开了,露出丝丝线边。原本健康红润的圆脸,变的尖瘦而苍白,眼睛似乎是红的,不知是累的还是哭的。
      易灵殊虽已从二姐处对他处境有所耳闻,现在看到他的样子,还是脸色阴沉了下来。她眸光转为暗沉,隐隐放光,向柳家一干人扫视而去。易彤低着头,动作小心谨慎,连看四周的勇气都没有,直走到正座前,向柳昌、庞雨一一拜过,口称:“拜见母亲大人、父亲大人。”又向柳长安及其弟柳建安拜过,口称:“妻主大人,见过小叔。”

      柳昌面露得色:无论你什么来头,进了我柳家的门,还不得守我柳家的规矩!转念又想到,从宫里出来,不明不白的,又曾得罪过贤君的祸胎,我还真不想要呢!要是这易三敢乱来,正好借此休了他,长安再娶房新夫才好!
      庞雨也是心中得意,面上故作亲热道:“彤儿,你三姐来看你,还不见过。”易彤前天就听说三姐回来了,自是欢喜不尽。现在听到来看他,惊喜从脸上掠过,抬头一瞟又低下头去,走过来一礼:“问三姐安。”然后就规规矩矩地侍立在柳长安身后,多一句话都不敢说。

      易灵殊明知风俗礼法,只得强压怒气,却忍的肋间作痛。她何样人,在大军前立目横马,挥剑一指,便是伏尸一片,竟在小小柳府为了弟弟赔小心。柳长安眼看不妙,自家苛待易彤在先,母父再不知死活惹这三姑姐,让其发怒就不好收拾了。忙打了圆场:“琅轩好不容易回来,也没赶上我们的喜酒,不如今日在此畅饮一番。”想想又道:“都是自家人,没什么拘束,彤儿坐下。”
      庞雨听了皱皱眉头,但没说话,柳昌似附和又似警告地“哼哼”两声。易彤偷看了座上二人脸色,哪里敢坐。柳建安却不同,他自小被骄纵惯了,又常见郡主、皇子,眼界最是高,觉得自己比那些天家骄子也就差一点儿,怕过谁来?在他眼里,易灵殊不过一个小小的将军,刚提拔的侯爵,更无忌惮。
      只听柳建安说道:“上下有分,尊卑有别,家主、主夫都在坐,刚进门的小婿岂有座位?父家姐妹来访,更要有礼才对,不然让人说失了教养,不是大家公子的本份。”这几句话又脆又快,说的柳昌轻轻点头,庞雨面带微笑。

      实在是,他们不便给易灵殊下马威,但小儿可以,即使有过份处,也可以推到年纪小不懂事上,谁认真怪罪倒失了身份。柳长安暗呼要糟:易灵殊的性子,谁也摸不准,但绝不是个软弱可欺之人,这样的激她,就是平常人也会变色,她要是当场骂开来,甚至打翻了厅内物什,就再难转圜。
      易灵殊真的怒了,这怒却与以往都不同,反而是阴冷刻骨般,缠绵于内脏,钻入心里,让她发冷、发怒,但又欲发作而无心,欲发作而无力,欲发作而无情!这样的怒,是齿冷,是不屑,是痛心。她感到因为发怒牵动了情绪深处,触动了将好未好的伤势,灵力封印的打开都慢了下来,还随之有一丝丝疼痛不适。
      可是,没有时间再管这些了,她已经一忍再忍,竭力让自己遵守世俗礼法,竭力保全一家。可是换来了什么,父亲的病重,扶兰的被辱,母姐的深入险地,弟弟的屈辱虐待!既然如此,何必再去在意,一切都不必在意!要不是为了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境地,何必受这些不幸。没修炼成功又怎样,不想忍了,舍了这修为,还能不收拾掉这些无耻之徒?清账,从慕容家到赵春生,现在也该到柳家了。

      易灵殊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一摆手止住了柳长安说话,站起身来,直接走到易彤跟前,将他拉到椅前坐下。易彤不解道:“三姐?”不由自主地被拉着,碰到了胳膊上的伤处,低声抽了两声冷气。柳昌不屑地看着她们,心里想,果然是武夫,不遵礼法。现在让你得意,等人走了再收拾你!庞雨看着妻主脸色,也会心露出嘲笑。
      易灵殊站在跟前看着易彤:“彤儿,你过的可好?”
      易彤一颤,道:“好。主夫和妻主待我很好。”
      “是么?”易灵殊的冷笑越发扩大,忽然撸起了易彤的袖子,露出了被鞭笞的青紫:“那这是什么?”
      易彤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知道三姐想给他撑腰、出气,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这是妻家的事啊,三姐能护他一辈子,时时跟着他么?何况,三姐已经为他做的够多,太多了,又怎么能再辛苦她,甚至影响她以后的前程呢?

      易彤咽下了泪,强笑道:“是我学护理花枝擦破的。”柳建安早不服气了,听了“嘁”了一声,说道:“是姐夫太笨,爹爹让人教导的。”柳长安恨不能去捂柳建安的嘴,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柳建安有点怕,看看父亲也面色不善,才闭了嘴。
      庞雨当然知道,无论如何,对没犯错的新夫打出伤来也有点说不过去,又被父家姐姐当场逮住,还是要顾忌点儿的,于是咳了声:“嗯,三小姐,是彤儿背不住家规,我让下人作两下打的样子吓吓他。毕竟是将来的主夫,不会持家怎么行?这也是为他将来好。那下人下手没轻重,已被我处罚过了。”
      柳昌也道:“确实如此。不过三小姐虽然与彤儿是姐弟,这样拉扯也不大好吧。”直指两人行为不端,说着等两人认错。

      易灵殊好像根本没听到他们说话,只把惊惶之下想立刻站起来的易彤按下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挑出些药膏来均匀地抹在了伤处。再问道:“还有哪里?”说着向他的腿脚看去,好像只有发现伤,就敢当场再撸裤腿、褪鞋袜——她确实准备这样做。
      易彤吓了一跳,生怕她再做不合礼的事,赶紧摇头:“没了,真没了。”易灵殊看他此时,怜惜非常。原来可爱活泼的小弟,现在畏畏缩缩,被打了都不敢说!还记得带他上街时,他是何等欣喜,向姐姐闹着要零食吃,现在连涂个药都要看人脸色。这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失败,让人任意欺负她的弟弟!

      想到这儿,易灵殊瞳仁一缩,凌厉罩面,对柳长安道:“柳长安,你对我弟嫁来可有不满?”柳长安见连名带姓的叫她,知道不好,急忙道:“没有,长安爱慕彤儿多年,况且是皇上赐婚,何等荣耀,怎会不满?”
      易灵殊听了,转向柳昌:“柳都统,你可对我易家家世不满?”
      柳昌第一次正面见其目光,一股煞气若隐若现,此时心中真的有些胆寒,仍强撑道:“大将军府品级高贵,是柳家高攀。不过,入柳家门为柳家人,受些管教原也正常,三小姐可有不满?”

      易灵殊闻言怒极,封印加速开解,灵力在体内激荡起来,引起阵阵微痛,她强压下去冷笑数声,看的柳昌有些发毛了,才道:“我就奇怪了,我弟弟,大将军的三子,虽是侧夫所出,却是嫡父收在名下,视如嫡子教养,贤淑之名曾达天听,又得贤君教导,由皇上指婚,怎么就在短短时间内,受尽侮辱虐待!问其妻,道是爱慕之人,问其岳,道是高攀之户,那谁告诉我,到底为何?”
      她最后问来,语声缓缓,却有无形压力令人呼吸沉重。柳昌觉得难受,又无法反驳。庞雨不在易灵殊的注视下,倒稍感轻松,不想失了颜面,咬牙道:“三小姐此言差矣,公子嫁来衣食周全,上下皆称少主夫,不过学些男儿持家做事的本份,怎么谈的上虐待?”

      易彤听了着急,急忙跪倒哀求:“三姐,别说了,求你。”又向庞雨磕头:“主夫莫气,我三姐一向心直口快。”易灵殊回视易彤,柳昌当即感到压力一轻,向庞雨点头,暗赞他说的好,两人交换眼色。
      易灵殊扶起易彤,声音朗朗:“彤儿,你莫忘是谁家子。易家血染沙场,死了多少人巩固这太平盛世,她柳家也因此得享安乐。我们家世门庭,岂是些许小人能够玷污?你虽是男儿,不用上阵杀敌,不用习武,却连丁点傲气也没了么?你要还当我是你三姐,今天且看着,不要阻止我。”
      易彤一惊,知道三姐今天不肯罢休了。但是,再挡再求,以三姐脾气定会拂袖而去,再不相认。那样,他不愿也不能!一咬牙,易彤直立于地,又有了原来挺秀如竹的风姿。柳长安心里是喜欢易彤的,又碍于母父不得不使易彤被欺负,现在羞愧难当,扎着手不知该怎么办。

      庞雨冷笑道:“哎呀,将军府的小姐果然不凡,真要心疼弟弟,就留在家中晚些嫁,要不就先领回家去学了规矩再来。”话中意思,威胁易灵殊再闹就要休夫。被休的男子哪里有好下场,被人议论辱骂就活不下去了。
      易灵殊身形动都不动,已经到了庞雨跟前,话音未落,庞雨脸上就被一件硬而圆的东西狠抽了一记,他痛叫一声,看是易灵殊的玉箫,气的骂:“你敢动手,小……”又被狠狠一记,直接从上座抽到了地上,再待开口,嘴形一动,一条又空又长的带子飞来,打在身上比鞭子还痛,庞雨当下吐了口血,也不知是伤了内脏还是打掉了牙。
      这几下太快,就是练家子也挡不住,柳家众人哪能反应过来,等到庞雨吐血,全是又惊又怕,他们这才真正感到,易三是上过阵的将军,真下了手那狠劲不是这些对付京城混混痞子的京畿都统柳昌能应付的,无论事后怎样,当场会吃大亏,而且,根本没人能阻止的了她。

      家丁们闻声跑来,却不敢进来,在门口张望。易灵殊头都不回,长带如风扫过门窗,打倒了跑来助阵、看热门的人一堆,脑门上都是一个泛出血丝的红印子,易灵殊道:“滚!再来者,死!”她煞气外泄,吓的家丁们哪还敢护主,偷窥就更不敢了,没人怀疑再靠近就是一死,而且死的很快。
      柳昌想站起来,却是吓的两腿无力,她掩饰着对身后侍人道:“还不去扶起主夫来!”没人应,回头一看,厅里的四五个侍人早从后面跑的干净,因为不敢路过易灵殊走大门,都是从低花窗翻出去的,最后一个又急又怕,腿脚乱蹬,把粉白的墙踹出了数个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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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易家子不可鄙之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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