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

　　于姑姑得知关怜要去住校有些生气。
　　“都高三了，还有哪儿能比家里环境更好。”
　　对关怜来说，住校虽不如家里舒适，但已足够，能减少路上耗的时间。
　　“跟老师说我们不住学校。平时要喝的果汁，吃的点心都没地方放，冰箱也没有，四个人住一间能睡得好吗？”
　　于姑姑擦拭着桌子，头也不抬地说。
　　曲宽彦也朝关怜这边看，希望能听到关怜反悔的声音。
　　关怜道：“宿舍分好了。”
　　于姑姑停下手中的活：“怎么突然要去住校，是嫌我照顾得不好吗？”
　　“没有。”
　　于姑姑沉默了一会，问出了和曲宽彦一样的话，“周末要回家的吧？”
　　关怜点点头。
　　“周一就走吗？”
　　“嗯。”
　　于姑姑没再说什么，收拾完桌子就准备置办关怜住校的东西，她本身没个一儿半女，大半辈子都在曲家，从曲宽彦出生起就负责照顾他，现在连带着关怜一起照顾。
　　这次要去住校，原本以为大少爷也跟着一起去，结果是关怜一个人去，随着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越是觉得不舍。
　　于姑姑统计好要买的东西准备出门了，曲宽彦也跟了上来，“我和你一起去吧。”
　　于姑姑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曲宽彦，转身去车库开车，曲宽彦上车坐进后排。
　　“你们分手了？”
　　曲宽彦愣了一秒钟笑了笑，她是第一个默认他们在谈恋爱的人，“没。”
　　“那为什么要去学校住？”
　　于姑姑不解地问，她已经默认关怜是这个家里的人，夫人见过他，也未表露不满。
　　关怜这个时候高三，不知道去学校能不能住得惯，他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的，去了学校还要自己照顾自己，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曲宽彦明白江崇敏的用意，怕关怜丧失斗志，怕被养成金丝雀，怕他影响关怜的以后。
　　“跟我住一起会打扰他。”
　　于姑姑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了。
　　周末下午于姑姑看关怜还在看书便没叫他，给班主任打了电话提前去寝室给关怜整理东西。
　　关怜是这个寝室最后一个搬进来的，于姑姑一进门就看见几双没洗的袜子丢在床边，屋子里有种形容不出不好闻的味道，高中的寝室，普遍不太好。
　　于姑姑笑了笑，“你们好，我是关怜的姑姑来给他收拾东西的，不打扰你们吧。”
　　林愿赶紧收起自己的东西，十分不好意思地摆手，“没有没事，您随意。”
　　三个人心里暗暗惊讶，关怜的姑姑让他们有些出乎意料。
　　他们想象中关怜的家人应该是灰头土脸，素质低下，毕竟有个杀人犯妈妈。
　　但是现实看起来和江崇敏差不多大，温和有礼，穿着颜色朴素，但是看起来并不廉价，带着老式眼镜，更像一个高知分子。
　　于姑姑拿出一大袋零食出来，“来得匆忙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每种都买了三份，高三最辛苦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显然他们和关怜并不熟，对于关怜的亲戚送来的东西只觉得尴尬，于姑姑非常自然地把东西分给他们。
　　“别跟我这个老妇女客气，以后都是好朋友，有时间来家里玩。”
　　几个小孩显然是没有拒绝掉，连忙道谢，林愿看着怀里的东西瞪大了双眼，看着对床的同学，伽仁焕是个小富二代，自然也知道价格不菲。
　　“你们也知道前一阵我们家出事，所以怜怜现在跟着我，这孩子不爱说话，你们多担待点。”
　　几人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眼神互相试探，也明白关怜最近一些变化是从哪里来的了，偶尔会有那么几件像样的衣服，体育课上再也没坏过鞋子。
　　李伯不太好露面，于姑姑找了其他人帮她搬东西，夏天还没完全过去，天气依然炎热，于姑姑在厚床垫上面铺了空调席。
　　太着急，家用的床垫来不及运来，只能去商场现买，铺好之后按了按还是觉得不舒服，又在下面多放了层被子，放上枕头，把夏凉被铺整齐，最后把香氛片系到床脚，置办得跟家里的是一模一样的。
　　洗漱用品专门有个小箱子放到浴室，于姑姑没有嫌弃这儿的脏乱，询问能打扫之后准备把这里彻彻底底地清理干净。
　　其他几个舍友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关怜的姑姑太勤快了，他们觉得不好意思，但是浴室确实不干净。
　　林愿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和于姑姑一起打扫，他们也该大扫除了。
　　“谢谢你们啊，等一会儿阿姨带你们去吃饭。”
　　“啊？不用，不用，谢谢阿姨帮我们打扫卫生。”
　　江崇敏过来查寝的时候，整间房刚收好，于姑姑彻底地收拾好准备走。
　　“江老师您好啊。”于姑姑上前打招呼。
　　江崇敏瞬间觉得自己有种棒打鸳鸯的感觉，她见过几次于姑姑，曲家是把关怜当儿子养吗？
　　“您好，是来帮关怜收拾东西吗？”
　　“他在家里看书我不想打扰他，家里比这边要安静些。”
　　江崇敏听出于姑姑话里的埋怨，即使她面上依然温和。
　　“小孩子早晚要去看外面的世界的，保护过度会适得其反，就像有些动物不适合关在笼子里。”
　　于姑姑嘴角那抹恭敬地笑并没有收起来，应道，“江老师说的是，怜怜明天晚上就在这边住了，希望成绩不要下滑才是。”
　　江崇敏没再说什么，两个人点头道别。
　　陈乘刚从寝室出来就碰见了于姑姑，总觉得这人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陈乘走进来问，“林愿，那谁啊？”
　　“关怜姑姑，来帮他收拾东西的。刚刚还送了我们东西。”
　　陈乘一下子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不屑地冷哼，“你们怎么敢收他的东西？”
　　林愿看着他，等着下文。
　　陈乘想说什么，却支支吾吾半天，“随便吧，上来就拿东西贿赂你们的能是什么好人吗？”
　　林愿看了眼伽仁焕没敢吱声，就在下午这位小富二代的爸爸妈妈也给他们带了东西。
　　伽仁焕原本就不吃零食，陈乘进来之前原本是想把零食还给关怜，这一听来劲了，“我妈给你的东西你没吃吗？”
　　陈乘闭嘴了，尴尬地笑了两声，“没事，我说着玩的。”
　　在床上躺着一直没说话的何尽然倒是愿意和陈乘为伍，把零食放关怜的桌子上，“我们本来就不熟，谁知道突然献什么殷勤。”
　　林愿老好人的性格只愿意随大流，虽然很想吃，但是也把零食还了回去，这个寝室没人喜欢关怜，伽仁焕也不过是一时火气上来了，看起来像是帮关怜说话。
　　伽仁焕被气笑了，“哗啦”一声撕开包装袋，嘲弄道，“某个别的寝室的人倒是挺会破坏我们关系的。人家刚帮忙打扫好卫生这就忘得一干二净？”
　　陈乘想解释什么，伽仁焕直接拉上窗帘不想听他说话，林愿羞的脸通红，伽仁焕提醒他了，而且陈乘本来就不是这个寝室的，他还是抱紧伽仁焕的大腿吧，想着又把东西拎回来了。
　　何尽然切了一声，跟陈乘走了出去。关怜还没进来，已经鸡犬不宁了。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关怜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要去学校收拾东西了，正好于姑姑刚回来，“我收拾好了。明天开始我去给你送饭。”
　　“不用，我去食堂。”
　　“我特地去食堂看了，你吃不惯，还是吃我做的吧。”
　　关怜被于姑姑的话逗笑了，他怎么会吃不惯？
　　“要洗的衣服周五带回来，不要自己洗了。”
　　于姑姑从学校回来便窝着火，看哪儿都不顺眼，这么小的地方住四个人，到处乱七八糟，食堂还没进门就闻着烂油味。
　　“好端端的非去学校住，怎么家里住不下？家里就是笼子了？学校就自由了？”
　　于姑姑的话关怜后面已经听不懂了，好奇地看去，于姑姑埋怨地看了曲宽彦一眼，好像在说怎么也不拦着点，接着又看向关怜：“成绩下降我就去找老师回家住。”
　　关怜疑惑地望向沙发上的曲宽彦。
　　曲宽彦：“如果考试成绩下降，还是回来住。”
　　关怜抽抽嘴角：“不可能。”他不可能成绩下降，也不可能回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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