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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来自2295 8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那不是暴风雨后的宁静,也不是胜利者的喘息,更像是一场生死游戏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而所有人都知道,暂停结束后,更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
安全屋外,2295年的新星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灰白之中,低垂的天穹仿佛被无形的电磁幕布紧紧包裹,令人窒息。
蔺夕阳靠在窗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目光沉沉地落在远处那道缓慢旋转的城市能量环上。一圈,又一圈,冰冷而规律,如同这个时代永恒不变的心跳。他的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陈昭雪肌肤的触感,温热而脆弱。
她躺在后方临时搭建的医疗床上,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曾经闪烁着睿智蓝光的机械义眼此刻被金属贴片封住,凌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着她仍在坚持。
角落里的吾承珏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台老掉牙的能源中继器,动作优雅得像在擦拭一支古董钢笔。这玩意儿是前个世纪的遗物,金属外壳上布满了岁月的划痕,与他修长干净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那几颗顽强闪烁的指示灯,光芒微弱得像他唇边偶尔浮现的、带着倦意的笑。
“我们的小睡美人,情况如何?”吾承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仿佛眼前的危机不过是场无聊的午后戏剧。
“暂时稳定。”蔺夕阳的声音低沉,“但她的神经信号还在震荡。像有什么东西,在另一端不断尝试连接。”
吾承珏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那双浅金色的瞳孔,眼底掠过一丝兴味:“哦?是那位‘秩序之眼’先生,在试图唤醒他沉睡的公主吗?”语气里听不出紧张,反而带着点看戏的嘲弄。
蔺夕阳没有接他的调侃。他的视线依旧锁定在窗外。就在几分钟前,那光幕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不像故障,更像某种庞大系统重新启动时的心跳。
房间里的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拉长了。
冷气机运作的嗡鸣戛然而止。空气骤然凝滞,沉重得压在人胸口。紧接着,窗外那道维系着城市运转的能量环,毫无预兆地,彻底熄灭了。
然后,是死寂。
并非寻常的安静,而是一种绝对的、吞噬一切的声音真空。
吾承珏轻轻“啧”了一声,伸出戴着健康监测环的手腕,指尖在失去响应的终端屏幕上点了点,看着字符崩解成雪花。“真是……粗鲁的待客之道。”他喃喃道,目光扫过四周正在褪色、剥落的墙壁,如同欣赏一件失败的艺术品,“连告别仪式都这么缺乏美感。”
“他们找到我们了。”蔺夕阳沉声道,身体已经下意识地挡在了陈昭雪床前。
“显而易见。”吾承珏慢悠悠地站起身,理了理其实并不存在的衬衫皱褶,“看来,我这位‘被重新命名的资产’,依旧在主人的清理名单上。”他的语气带着自嘲,眼神却冷静地扫视着正在“融化”的环境,“通过神经波动定位?呵,真像是那位‘兄弟’会做的事,连一点隐私都不给人留。”
那一瞬间,整间安全屋开始了诡异的“融化”。家具、墙壁、甚至空气中的微尘,都在分解成无数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微粒,如同退潮般向着地面流淌、消失。
“静默格式化。”吾承珏准确地点出了正在发生的事,他甚至弯腰,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流淌的“金属潮水”,随即嫌恶地甩了甩手,“连毁灭都要做得这么……干净利落,真是不近人情。”
蔺夕阳的手指迅速搭上陈昭雪的手腕,感受到那微弱的脉搏。“能撑多久?”
吾承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闪着不祥红光的应急能源棒,动作依旧从容,仿佛拿出的不是救命稻草,而是一支即将点燃的雪茄。“亲爱的夕阳,你听说过‘噪音’的艺术吗?”他一边说着,一边精准地将能源棒插入中继器接口,“有时候,最有效的反抗,不是沉默,而是制造一场盛大的……不和谐音。”
老旧的设备发出垂死般的剧烈嗡鸣。吾承珏却笑了,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跳跃,像在弹奏一首狂想曲。“他们在用缓存节点‘听’我们。那我就给他们塞点东西,直到他们把耳朵震聋——怎么样,这个临别礼物,还算别致吧?”
外那无声的、吞噬一切的金属潮流,肉眼可见地迟滞了一瞬。
蔺夕阳趁机将陈昭雪抱到仍在顽强闪烁的中继器旁,俯身低唤:“昭雪!”
她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冰凉的指尖颤抖着,在他汗湿的掌心缓缓划动——那笔画微弱,却精准无比。
“生物密钥?”吾承珏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真实的惊讶,“在意识混沌的深渊里,还能本能地留下路标……我们的小睡美人,秘密还真多。”他看向蔺夕阳,金瞳里闪烁着探究的光,“看来,她潜意识里信任你,胜过信任她自己。”
就在这时,中继器最后的光芒挣扎着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了。
“啊哦,”吾承珏发出一声毫无诚意的叹息,像看到一朵花凋谢,“舞曲结束了。电池寿命到底比不上人的耐心。”
外界的无声风暴再次席卷而来,空气中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微的、代表“现实”被删除的光点。
蔺夕阳猛地咬破嘴唇,用痛感拉回理智。“带上她,走维修通风井!”
“通风井?”吾承珏看了一眼那黑暗的入口,像是打量一个不够档次的逃生通道,“真是毫无格调的退场方式。”话虽如此,他的动作却丝毫不慢,甚至抢先一步帮蔺夕阳扶住陈昭雪。
在他们跃入黑暗通风井的刹那,身后的安全屋彻底坍缩,化作一团柔和却致命的光芒。
……
“砰!”
几人重重摔落在狭窄冰冷的维保通道里。
吾承珏皱着眉,优雅地拍打着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尽管那身昂贵的衣物早已狼狈不堪。他捡起那块烧焦的中继器残骸,指尖拂过模糊的“Lighthouse”铭牌。
“灯塔……”他轻声重复,唇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指引方向,然后自身焚毁。倒是……很应景。”
他抬头望向通道尽头那闪烁的、不合时宜的蓝光,金瞳在昏暗中微微发亮。
“看啊,夕阳。”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颤栗,“有人在为我们留门。是舍不得我这条命,还是……另有所图呢?”他转头看向蔺夕阳背上昏迷的陈昭雪,眼神复杂,“我越来越好奇,等她醒来,我们三个的故事,会怎么写下去。”
蔺夕阳没有回答,只是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
他们对视一眼,朝着那点唯一的蓝光走去。吾承珏的脚步甚至带着一种闲庭信步般的从容,仿佛不是在进行生死逃亡,而是在赴一场早已注定的约会。
当他们的身影最终被那片蓝色光晕吞没,身后,整座城市区块开始了系统重启,抹去一切痕迹。
唯有那串由人类潜意识书写,意外流入秩序之眼核心数据库的生物密钥,成了一个无法被识别、无法被删除的错误噪音。
一个来自人类灵魂深处,最不屈、也最美丽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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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解读】
1. 静默格式化(Silent Format)
这是秩序之眼的一种“环境级”清除手段。它不会使用爆炸或能量武器,而是通过干扰区域量子通信节点,让所有电子设备与纳米建筑材料的“物理逻辑”失效。被影响的物质会逐步失去结构约束,看起来像是“溶解”回数据流的形态。
2. 纳米涂层褪去现象
2290年代建筑表面多采用自适应纳米膜结构,用于能量传导与信息隐匿。当秩序之眼执行格式化时,这层涂层的连接信号会被切断——由于能量传递依赖链崩溃,表面物质会呈现“潮水般褪色”的视觉效果。
3. 信息炸弹(Data Bomb)
非破坏性攻击技术,通过制造海量无意义的数据垃圾,让监控节点的缓存超载,从而在短时间内瘫痪“净化程序”的执行逻辑。这是对抗高智能监控系统的“人类黑客战术”,属于非对称战争手段。
4. 生物密钥(Bio-Key)
一种由神经信号与生理电流自动生成的加密模式,通常只有在强烈情绪刺激下才会形成。陈昭雪的潜意识在“格式化”压力下生成此密钥,暗示她体内仍保留着与深寻者相连的残余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