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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迹
回去的车上,安语响无数次想找阮祁宁搭话,都被他偏过头装睡躲了过去。
下车之后,阮祁宁撑着拐杖,准备一瘸一拐地往基地院子里蹦,被安语响拦住。
延延和球球见状,装模作样互相推搡着进了客厅,体贴地给他们俩留了独处的空间。
静谧的大门外,只剩安语响和阮祁宁两个人。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
“让开。”
安语响摇摇头:“我不让。”
阮祁宁懒得跟他争,想要从旁边绕过去,但因为行动不便又被安语响抬手阻止。
“你发什么疯?”阮祁宁微微皱眉,搞不懂安语响到底想干嘛。
安语响按住阮祁宁的拐杖,认真说道:“我不是在发疯,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说。”
抬头望了望四周,安语响仍然有些不放心。
“这儿容易有私生偷偷蹲点,要不去你房间或者去我房间说。”
阮祁宁:“那你赶紧让开,别耽误我走路。”
说完夺回拐杖,坚强地一步一步往屋里走。
平路还好说,上楼梯总是有些艰难的,安语响看不过去,走到他身前半蹲下。
“我背你。”
阮祁宁固执道:“不用。”
安语响根本不理会他的拒绝,强硬地将他背起来就往楼上走。
被这阵仗惊到,又害怕自己掉下去,阮祁宁连忙从后面圈住安语响的脖子,用的力道跟锁喉也没多大区别。
“轻点儿,别把我勒死了。”安语响艰难地说。
阮祁宁这才稍稍放松。
一手拿着拐杖,一手扶着安语响的肩膀,显得有些滑稽。
但安语响才懒得管滑不滑稽,他一步一步上楼,稳稳当当地把阮祁宁背回了房间——
阮祁宁的房间。
又是这个灯光朦胧容易蛊惑人心智的空间,安语响非常自来熟地坐下,觉得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以往他在这个房间里质问阮祁宁关于那段网恋的真相,现在却在这个房间里等待起底隐藏的真心。
“你想跟我说什么?”阮祁宁把拐杖扔到一边,倚靠在沙发上。
心里有一万句话想说,但真正该说能说的时候,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安语响张了张嘴,脑子有点不清晰。
他应该先说什么?
说想明白了对阮祁宁的感情?还是承认自己确实是个同性恋?又或者先对曾经忽略和伤害阮祁宁的话道歉?
“有什么话说不出口,是怪我今天跟你抢出战的机会?”阮祁宁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安语响连忙否认:“我没这意思,你和我谁出战都好,只要赢比赛就行。”
阮祁宁微微眯起眼:“那你在这纠结什么?要是没什么事就出去,别打扰我休息。”
他的眼神十分空泛,安语响记得他第一次说想要放弃时,就算刻意避开自己,也不会有这么决绝空泛的眼神。
难道他真的对自己没有感情了?
安语响不免有些慌乱。
“我想跟你说对不起。”
阮祁宁心神微动。“对不起什么?”
安语响叹了口气:“跟你说过很多无情的话,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太蠢了。”
阮祁宁搞不懂了:“你今天突然到我房间里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歉,是中了哪门子的邪?难道今天方辰仕把你头打昏了?”
不应该啊,分明是5/0的巨大优势,打得方辰仕落花流水。
安语响正色道:“当然不是,我只是突然想通了。”
他深呼吸一口,将心中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阮祁宁,我要告诉你,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不对,不是有点,是非常。我一见到你就会不自觉地关注你,你的想法包括你的一举一动我都在意。不知道是因为我们曾经网恋的遗留,还是跟你真正认识之后一点一滴的累积,总之我就是喜欢上你了。”
这番话的威力堪比小行星撞地球,烧光所有理智,炸翻所有反应。
阮祁宁怔愣在原地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在安语响充满希冀的目光中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是被方辰仕打懵了?”
安语响连忙说:“跟他没关系,大好的日子咱别提那晦气玩意儿。”
阮祁宁:“那我就要觉得好笑了,前些日子明明是你笃定地告诉我,跟我没关系,让我不要再纠缠你,难不成你有双重人格,还是单纯想要再耍耍我?”
说到这个,安语响同样苦恼得很。
“我知道,当初说的那些话,确实很不妥当,是我没弄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他抬起头,认真说:“但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当时纯粹是因为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同性恋,所以才会骗你,也想试着骗骗自己。”
听完这段陈情,阮祁宁的心已经在动摇,可他还是不太敢轻易相信。
毕竟转变来得太过突然,没有一丝递进。昨天还在决裂,今天就爱得深沉,任谁也会认为其中有诈。
“既然你不想承认自己喜欢我,为什么现在又要承认了?”阮祁宁问。
安语响凝望着他,一字一句坦然地说:“喜欢这种事,先于理智,早于意识。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或许是因为你是齐菱,而我早就对你投入了太多感情。我喜欢你的性格,喜欢你的样貌,喜欢你一切的一切,即使你是个男生,这份喜欢也是客观存在的,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接受这件事。 ”
“后来,这份喜欢随着跟你的相处越来越厚重,渐渐沉淀在我心底最深处,我不敢承认,也不愿意承认。可是喜欢在增长,它会从心底慢慢上升,直到遍布,直到满溢,然后洗刷我的理智,占据我的意识。让我必须承认,我就是喜欢上了你。”
“水到渠成的事,如果非要问一个契机,或许就是站在台上灯光聚拢的那一瞬间,我看向你的时候,你恰好也在看着我吧。”
他的神情太过诚恳,好像再也找不到任何否定的理由。
喜悦与紧张在心中交织,阮祁宁既害怕又期待。
竭力忍住起伏的情绪,阮祁宁故作淡定地问:“意思是那一瞬间,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安语响:“……”
“你非要在这么浪漫的时候,说这么破坏情致的歇后语吗?”
阮祁宁往后挪了挪,避开他的目光,说道:“不好意思,缓解一下尴尬。”
虽然自己主动追爱的时候说尽了暧昧的话,但是被动接受心上人的表白,他还是第一次,难免有些不适应。
倏然想到什么,阮祁宁又问:“如果你对我的喜欢是客观存在的,为什么还会躲开我?”
躲开那个吻……
这一点安语响并没有仔细想过,他如实回答:“我也不知道,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那会儿你穿着女装吧。”
“什么?”阮祁宁没懂。
安语响:“女装的你跟齐菱是最接近的,可是齐菱只是你的一部分,你没必要扮成那样来讨好我迎合我,这不是我的初衷。”
完全在阮祁宁意料之外的答案。
“你的意思是,因为那会儿的我,不算是最本来的我,所以你躲开了?”
“对,没错。”
认清自己的心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当真正想明白的这一刻,一切的行为都有了逻辑。
安语响同意替延延看顾好总决赛失败后情绪低落的阮祁宁,不仅仅是因为给面子,更是因为他自己的内心本就对此并不抗拒。
带阮祁宁回家,回到对自己来说最私密最安全的环境,让阮祁宁见自己最尊重最敬爱的人,因为阮祁宁本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努力从GUTG复出,只将威火战队的合约当做谈条件的筹码,是因为他想要和阮祁宁做队友,而不是做对手。
避开阮祁宁的吻,因为他该是最原本的他,最真实的他。
说到底,都是源于喜欢而不自知。
诉说完了真心,接下来就是等待一个答案。
阮祁宁沉默着,他的心里惊涛骇浪,需要一段时间平复一下。
屋外夜色浓郁,屋里灯光幽微。
沉默在持续。
直到安语响终于煎熬不住这种等待的氛围。
“阮祁宁,你就直接告诉我,愿不愿意跟我和好?”
“和好”这个字眼让阮祁宁有些疑惑。
“为什么不是开始,而是和好?”
安语响理所当然道:“我从来没跟你说过分手,当然是和好。”
他这么一说,勾起了阮祁宁的回忆。
好像的确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安语响都从来没跟自己说过“分手”二字。
这似乎也为他刚才的话提供了佐证。
阮祁宁:“比赛期间允许恋爱吗?”
安语响:“你亲我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这一点?”
阮祁宁:“……”
安语响笑笑:“比赛已经这样了,如果你我离心只会打得更差,不如试试换一种思路。我们两个一起努力,你觉得呢?”
即使心里已经百般愿意,阮祁宁也得装一装样子。
“好吧,如你所愿。”
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安语响长他两岁,自然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隐藏的喜悦意味。
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意,他道:“阮祁宁,放心。”
放心,我会好好喜欢你。
放心,我们一定能拿个冠军回来。
“嗯。”
安语响抬起手,轻轻将阮祁宁揽入怀中。
既然都确认关系了,那么做点冲动的事情也合乎情理。
当然,他的“冲动”也就到拥抱这种层次而已。
阮祁宁闭上双眼,静静感受这一刻的宁静与心动。
拥抱,是一种表达喜欢的亲密动作,心脏逐渐贴近,胸膛传递暖意,满满的安全感瞬间充盈在全身。
时间缓缓流淌,最原始的喜欢经由勇气驱动,超越理智与意识之上运转,最终外放成无与伦比的向往和希冀。
此刻,皆在这个拥抱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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