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维谷之日

　　第五卷：芙蕖客栈

　　蛇妖卷着水牢之内的妖灵逃落，破开了扶海堰上层的结界术，这结界术本是众堂弟子的修习术，本身的防御之灵就很脆弱，更不及这万年妖灵的灵脉一掌。

　　脱落的结界屏障破碎了扶海堰界内的一丝灵气，后山之上的鬼域之地防御结界也随之破变，堂家弟子无人领首，一众乱了阵脚。

　　霎时间，一个身背黑棕布袋的少年从人群之中窜了出来，与仙家之人自成一派的素雅之气格格不入，身衣皆为玄黑之色，不知何处的泥巴搁在脸上，发髻之下还绑着一根头绳。

　　这人便是怀信，如玉公子的近身侍卫。

　　此年怀信的年岁也不为十二岁，一个破格的孩子，身上活流的还魂技却是世家公子内最为骄人之辈。他不喜明艳之色，尤为赤红之色，整日身内裹着棕黑色或是深绿色的衣布，也不与扶海堰众弟子亲近，独来独往而行。

　　在这易守难攻的峭壁之地，他最信任之人便是小公子风如玉。自而公子绑架掳走的消息散开，他便冲出身去救人，挑起桌上的长剑破门而出。

　　蛇妖的万年灵脉为天地精华吸力而成，后迹混入活人的活血方可铸成这万年难变的不死身，可数日关押在水牢之内，它身内的灵脉自也是有所伤损，又加之常年累积的旧伤叠加，故而逃跑的足迹自是慢了些。风如玉被其吊在唇舌之中，她身内的毒素是为蛇子之内最为蛊毒的褐毒，此毒为幽紫之色，取自幽冥之地的弗兰花毒。

　　混入此毒者，身内肺腑先是呈现出灼烧的痛感，浸染的火焰慢慢啃食内脏之身，而后疼痛感蔓延至上肢和足腿，中毒者身子难以而行，身内石化为塑像而立，上肢的痛感消失散去，整个人呆愣在原地，而后藏在弗兰花内的蛊虫会慢慢啃食身子，直到身子破皮之时慢慢露出的皮肉，待而蛊虫啃食殆尽，活人皮也变成了一堆烂骨头。

　　小公子身内的第一道魂灵已然惰化，肺腑之内的灼烧炎烈之感爬上了脸，风如玉两脚蹬住，浑身难受劲像跳蚤上身似的，纯纯折磨人“咳——难受——娘——我难受。”唇齿模糊喊着风夫人，又发觉身内魂技撕碎般的痛身在他身内打滚，身子落在蛇妖的唇齿之中，蛇唇之内的毒素又留在衣身之外沾染。

　　蛇妖的混迹没在扶海堰后山之上，鬼域之地关押的小妖感受到了妖灵传唤声，一个个身形跳越围拢，对着锁妖笼一阵胡乱砍咬“啊——”

　　数只妖灵的破喊声折合，震碎了这虚弱的结界层，锁妖塔之内的妖灵浸染到了万年妖灵的血气，只发觉身内灵脉魂生。众堂弟子赶往至后山之地，举合力缝补上了残缺的结界屏障，这屏障本为界主风客寒命弟子所设之术，意为在界内的外门弟子亦可融入宗门之中。却不想，流传多年的宗术成了一剑封喉刃，刀刀见血。

　　蛇身伏地卷尾，路上凸起的碎石叠起，蛇皮落下身子划出了几条浅色口子，足血渗透落在石子上，而后又是一阵慌乱追捕之迹。怀信追着蛇妖的残影而去，结界屏障的撕裂之声入耳之时他便坐起运功逼力，外门传来小公子拐走之语，顾不及穿鞋便跟了出去。

　　赤脚只穿了单薄的素袜，跟至途径鬼域之地时，摞起的碎石和树枝硌得他脚底打颤，而后便追迹而去。背身上的棕黑色布袋是他的命护之物，自而时刻不可离身。

　　鬼域之地地形错杂，一个分岔路口之处便会有数条盘综错杂的复路，地形的缠结很容易迷失阵脚，此路名为槃青路，是为风家最小的公子顾钰取得名字，青字取自绪青界。自而起，这个路段也成了顾钰公子最常足的地方。

　　蛇妖一个转身，拖拽着人入了槃路，众妖却进入了青路，怀信眼见众妖分路，心急之下扔出了背上的棕黑布袋砸在了蛇妖身上，虽说这小伤不至于惨伤蛇子。却不想，行走在青路的小妖却折返回去救身，怀信赤着脚，手握长剑刺身蛇妖身去，一声长啸哀怨声落入众家之耳“嘶——”

　　把柄长剑是为古家之剑，相传剑身用铸之身是为女娲娘娘补天之时遗留的一块五彩石，锻造唯有的一柄长剑，为古家世代袭传的灵剑。因为取身于女娲之石，便寄予此剑名为相思。

　　相思的长柄握手上镌刻着一瓣牡丹花蕊，共为七朵，又名拂紫花。是为同现世的拂紫花取为同名，却不为同命而论。

　　相思贯进蛇妖的蛇皮内，弱小的怀信垫着石子腾空而起，素袜磨出了几个破洞，鲜红的血色渗在素袜内，这色泽也是怀信最为厌恶之色。剑身入体那瞬，剑柄的牡丹花染出了绯红之色。

　　相继，七朵花蕊展开染色，拢在花蕊中的瓣色却是花色最为难寻的玄色。

　　相思和怀信同生力，一人一剑穿进了蛇妖的肉身，在蛇背之上撕开一条长口，哗啦的血水喷洒落出。蛇口吐出了卷身于内的风如玉。

　　而后，蛇妖惨痛长叫痛绝人寰，倒在地上。相思这一剑而落，也不继为只伤了蛇妖两成力，蜷伏痛身，蛇尾包卷裹身伏地“啊——”

　　赶回槃路的众人也中了怀信的迷魂计，棕黑色布袋是一些血石，是为妖灵和魔界之人最惧之物。血石是为吸食二十一只千年妖灵的活血而炼，一枚血石所炼之日也需九九八十一天。

　　六界之内，若无界主之命，阶下弟子不可动用此等祸害之物，若有违背，轻则家法伺候；重则为可受剔骨之刑，褪去身内仙骨，贬入那幽冥之地。可怀信等不及，他在扶海堰已有数年，自也是绪青界弟子，纵使万般罚刑他也认下。

　　血石可无丝无灵吞噬妖灵身内的灵脉之力，存寄在血石之内养日，待而破境之时可取出血灵入药。仙门百家定规不可私用血石，有一为便是血石体内蓄锐的灵力可魂入仙家弟子身内。故而，先天还魂受损或是平庸之辈也可冠以傲骨还魂技，光耀门楣之幸。

　　饮下血药的品血，这一还魂便可功成。

　　这品血也需是千年灵脉的妖灵，数年的心血熔炼为一枚血石已是不易，更为此枚血石藏身着数百年来世家宗门的天之骄子。

　　泛泛而生。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此而，血石之内的灵力成了仙门百家心照不宣的藏秘。

　　轮转而世，此不为经年之久。

　　风公子手握着门阀，藏身于心底最深处的幽灵出没，勾起他的还魂，引诱其剖开心脉活活烧灼而死。雅色的里衣内袍沾上了眉头滑落而下的泪珠，丝发前的赤发沾在胸膛之内，混着滴落而下泪水，瓷白的肤身打起寒颤。一簇赤发贴着眉头，而后脱落掉下，衣袍刮过耳垂，垂涎欲滴的泪珠摇摇欲坠。

　　他竟有些冷，不经间裹住了身子。

　　屋内袭来的妖灵之气透着寒凉之气，飘来的牡丹花香气沾染上了妖灵灵脉的若为之力，唤醒了他心内最为虚弱的还魂力，猛地失控般有所慌身，握着门窗的手不经意间加力，品红血色的青筋暴起，舒展开又满是颤动之意“怀信——怀信——”如玉公子唇中默念着怀信的名字，抓住弥砚山的袖子，手顺势滑落而下“怀信——经年。”

　　护在一旁的怀信越身至风公子身旁，将人扶住。平日里浪得虚名、混迹于瓦舍烟花之地的风公子此刻竟这般虚弱，抖动的身子倚靠在怀信身内，头身靠在怀信的肩头“走！”

　　“公子。”

　　不等众家之人有所应，一剑幻灵的双生剑腾空于柩花香胭脂铺上空。众家弟子可见竹琼剑或为经年剑，可双剑合璧之景，乃为何等景观。

　　这双玄同生的灵剑饶空而入，双剑并驱而至。竹琼剑的剑柄之上雕刻的碎琼花惹人眉眼，这经年剑长柄之上镌刻着一字：花。

　　阿斗撑着身子饶至阵前，下瞬，众家弟子之眼洪水般涌来，他攥紧腰线，低头而视。

　　只见盘于凌空的双剑前后饶身至阿斗身侧，尤为竹琼之剑，剑柄之上的碎琼花钻入阿斗的眼中，他猛得惊醒，黑色瞳孔控大，而后又恢复了昔日之静。

　　“那人，便是此般之名。”阿斗在心底默语而言。

　　“我记得你的名字，冰濯雪。”母蛊饲养的动蛊入身之时，阿斗逼迫体内的魂技落入了外门还魂，精魂引出了这具身子的另一个主家。阿斗看不见那人的容貌，但他身内举止之间透露出阿斗身内从未有过的温柔和气，言语也多是阿斗不言之语。

　　他唤出了沉睡之人的名字“冰濯雪。”

　　紧迫痛身逼势之下，阿斗喊出了那人的名字。

　　一个在六界之内并不为众人所熟知的名字。

　　你便是弥公子思念的人，朝往昔年，也只有唤起你的名字时，精魂的气息平陈而落。愈发有你的影子，真是羡慕。

　　徘徊在身侧的竹琼像似闻有故人之声，竟冲天而去，剑灵的魂技顺势而去，同为一体的经年伴身在侧。刻在剑柄之上的碎琼花闪灵而过。

　　“冰濯雪是为何人？”众家弟子有人蓦然，言语脱落而出。

　　“这六界之内何时有宗门世家冠以冰为姓氏。”门下弟子围拢而谈，靠在身旁的品红神色呆滞，绯红的面庞之下藏着一张血白惨死的面庞。

　　“冰——冰濯雪。”品红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名字他再熟悉不过。若年之前，这人还与他有面缘，是在河道谷的山谷之上。常年卧雪的谷地藏着这世间仅有的万灵。

　　“应是哪家小门小户的弟子罢了。”

　　“哼！一个门户都不清的人有何颜面提及，真是晦气。”那人是沉檐礼的随从之人，多半是个莽夫之辈。

　　那人语罢不过刹那间，一人举力浑身解数将人踢了出去，胸膛前流落的脚印狠重有力，那弟子背身摔在了碎木屑之中，他抬眼望去，只见脚印的主家正盯着他相看“今日谁也保不住你。”

　　那人是为沉阿斗，眉眼暗沉，踩脚印的正是受伤的赤脚“若不日，留你个全尸，回去祭拜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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