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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
陆青山在星塔吃丹恢复了灵力，翠知微让他帮忙医治一下秋九玹。
“哼，臭妖！你就感恩戴德吧！不是我家师兄仁善，你就等在这里被那些魔物吃干抹净吧！”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掰开狐狸嘴喂服了丹药，再使用治疗术。
翠知微就近寻了安全的山洞，一行人在内休息。
半个时辰后，秋九玹恢复人身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还很虚弱。
司空苓给他递去杯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但很快就消失了。
她问：你为什么是三尾狐？
杯子捏在手中，他沉默着。
紫生、陆青山、兰君都齐齐望向他。
此时星塔内――
翠知微的渡劫随之即来。大境晋升，并不是每每都是应接雷劫。
他这次，是问心。
司空苓怕他在外会受干扰，就让紫生带他入塔内。
然，何为问心？
为道心，为初心，为仁心。
翠知微晋升化神时，也是问心。那时出现询问他之人，是自己的倒影。
一心求道成仙，二心恪尽职守，三无私欲，心无旁骛，便很快顺利渡劫晋升。
入定后，神魂来到虚无境，等待问心的，却是他没想到的人…
“翠翠，今日由我来问你。”
阿苓…
熟悉的面容上挂着甜美的笑，她穿着一袭白衣徐徐走来，似仙似妖。
他知晓，自己的阿苓，不爱白衣。
女子的手里化出紫剑，一剑狠狠刺向身旁，眼前师尊满口嫣红倒地不起。
又一剑挥去，师尊身后衍阳宗弟子尽数陨落。
最后一剑她面不改色利落插进自己胸前，却被人挡住躺在自己怀里。
“母亲！”
“怨吗？恨吗？你的所亲所爱之人皆死于我手。”
翠知微，拿起你的般若剑杀了我。
不愿拿剑？
“翠翠，当真舍不得我。”
紫剑放在翠知微的下巴将他抬起与之相视。
三息后般若剑举起刺穿面前女子的心脏，又将其头斩落。
白衣绯红，血溅四处。
滚在地上的女头放声大笑，“翠知微，我终究不是你最爱之人，你会舍弃我，你先诺皆为谎言。”
你不是自诩从不骗人，你违背道心！
“不。”
他垂眸看着那颗头，冷漠的脸上唇角微扯。
“你不是阿苓。”
我杀了你，不为善不为恶，只为她。
阿苓见你幻她，定会生气。
我的阿苓做不成伤我至亲之事，她嘴硬心软。她比我更懂珍惜。
“你的一问，一开始便是错。”
那颗头重新飞回身子拼凑恢复，女人挥袖四周哗然。她转身上了祭台，瞬间浴火焚身，伤痕累累。
翠知微上前，却被褚师太和拦住。
“知微，她天赐神力，众生皆苦，舍她一人，众生离苦。”
女人满目泪痕，绝望悲悯地望着他。
“翠翠救我！”
“知微！救苍生！”
他推开褚师太和的手，在旁人难以置信的眼神里飞去救下了女子。
祭台下渴望得到救赎的众人，纷纷辱骂着脱出鞋袜朝二人抛去。
翠知微护住她，闷声承受背后的欺辱。
“翠翠为了我值得吗？”
她娇媚一笑，仰头就要吻来，却被他别开脸躲开。
女子生气故作娇嗔地轻推开他，“翠翠不是为了我舍了苍生，这又是故作清高给谁看？”
“知微，你太令我失望了。为了一人，不顾苍生死活！”
他松开怀里人，不顾面门被鞋丢砸，转身望去众人。
“我救阿苓，是因为她不会袖手旁观。她会同我一道尽力而为去拯救苍生。”
幻象不过是幻象，她不是她，又怎会明白。
瞥了一眼身后的女子。
护她，只是不想让她顶着阿苓的容貌受伤。
褚师太和笑了笑，他飞上祭台将般若剑递去他手中。
“你与她，只能活一人。翠知微，你选谁？”
他轻笑着剑身插入自己胸口没有一秒犹豫。
“阿苓，不可以死。”
生命宝贵，我爱之人更甚。
若有一日需要我舍命替她，我自然愿意。
“你不悔吗？新人作伴旧人忘却矣。”
“不悔。”
若有悔，也是悔恨自己没有早日看清自己的心表明爱意，能同她多一日缘深。
幻境消失，白衣女子如一见那般纯洁无瑕站在翠知微的面前。
“她对你如此重要，你为了她，已经失了三心。”
“是么。”
有小爱才有大爱。
他从不是无私之人，因遇她，才明白了七情六欲为何。
成仙为道，都皆由凡人而起。我不入俗世，怎能问道。
“我没错。”
他问心无愧。
女子掩唇笑道：“翠知微，但愿你此生皆能问心无愧。”
恭喜你晋升大境。
……
秋九玹没了平日里的桀骜，此时显得有些可怜。
他说：小苓儿你知狐狸断尾为何？
我不过为了求生罢了。
“你要是想听我幼年至今的前尘往事，我倒是可以耐心仔细与你道来。”
司空苓翻了个白眼，“不必。”
她对他那些破事不感兴趣，无论真假。
因为他谈这些的目地就一个，卖惨罢了。
秋九玹有些失望，她竟然不再索问了。
“唉，小苓儿，就不能怜惜怜惜我吗？”
司空苓拿出宝座支棱着头假寐，不想再打理他了。
秋九玹妖力尚未恢复，说了几句话甚感疲惫，也不再纠缠不休随即入定调息了。
没人讲话山洞内异常安静，只能听见各自轻浅的呼吸声。
直到紫生说话打破了平静，“主人，他好了。”
不等片刻，他进入星塔将翠知微带了出来。
司空苓还没说话，他就蹲在她腿前，伸手圈住了她的软腰，将头埋进腹间。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旁边还有人呢，寻常他可不会这般当别人面主动亲昵自己。
有些好笑地轻抚着他的脑袋，“翠道长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了？”
翠知微抬头仰视她，微微张口：“我想你了。”
“你进去不到一个时辰。”
翠翠有这么粘人吗？真是稀罕呀。
她高兴笑着低头弯腰亲了他的唇瓣一下。
兰君表情很是怪异，自言自语说着：“师父和师公一直都这样吗…”
“师父？师公？”
陆青山满头问号，“你说苓姐是你师父？”
她被问得有些羞愧难当，“怎…怎么…有问题吗？师父已经答应收我为徒了。”
陆青山皮笑肉不笑呵笑了两声。他可不认为苓姐那坏脾气可以耐心教授育人。
啧啧对兰君说了一句，自求多福吧。
“紫生，他俩说了啥啊？”
紫生摇摇头。
主人设了隔音结界，他也不知道两人在浓情蜜意说些什么。
他只能感受到主人现在心情不错。
今夜他们就在这个山洞勉强度一晚。
司空苓拿出先前烤的兔肉干出来分给他们。翠知微破天荒吃了一小口，顺便又夸了夸她手艺很好，以后他会好好学的。
她是真好奇，翠知微渡劫问心到底问了什么。怎么出来感觉整个人变得热情好多…
当然，那只是她一个人有这样的错觉。
陆青山觉得他师兄变得话更少，心情似乎也不怎么好的。
兰君捏着兔肉干发呆，久久没有入口。
“不爱吃？”
“嗯…”
忽然意识是师父在问她，马上摇头否道：“不是…我…我爱…”
手里的兔肉干被紫生拿走。
一个藤妖，怎么可能喜欢吃肉。
兰君有些委屈，见紫生将师父给自己的兔肉干一下子吃光了，她又不能说什么，那头垂得更低了。
司空苓叹了口气，安抚翠翠已经是她所有的耐心了。
现在还得照顾这个强迫自己拜师的劳什子徒弟的心思。
“怎么了？”
兰君又摇头说没事。
“是么？”
陆青山察言观色已经得心应手了，没有谁能比他更能看出司空苓的心情脸色是什么意思。
他胳膊推了推兰君，小声说：“有事直说，苓姐一向最没耐心。你若不想倒霉，我劝你快说了。”
“我…”
“抬头。没人教过你，说话要看着别人的眼睛才算尊重人吗？”
连师父都如此怠慢，我收你做徒是做甚？
“师父息怒！”
兰君立马双膝跪地眼睛直直对上司空苓。
“我如今知晓自己实力微弱…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把他带在身边。”
她手指直愣愣指到了陆青山，躺枪的陆青山表示很无语。
司空苓这时倒没有说些难听的话，打击她什么。
“各自有各自的长处，存在即能互补互助。你明白吗？”
你觉得无用，我却觉得有用。
就像我不杀你，便是觉得你可用。
兰君脑里的雾似乎散开了。欣喜一笑，“多谢师父教诲。”
“嗯，跟小山子道歉吧。”
我为什么…要跟他…
“苓姐不用了，我习惯了。”陆青山摆手回她，毫不在意。
司空苓见他无所谓，她也懒得再理。大步迈出去找在洞口守夜的翠知微了。
“你吃看看这些喜欢吗？”陆青山塞给她几瓶丹药。
兰君本想冷漠拒绝，但鬼使神差沉默着打开瓶子倒了几颗吃了进去。
先前他给自己熬的汤药，她就觉得味道很特别。
大概是从未吃过药，小时候生病都是父亲母亲输送真气去除，没有尝过这些玩意。
魔族好斗，以修为论高低，他们是最最看不起软弱无能的人。所以魔界之人倘若去医馆看病，是会被众人鄙夷身体薄弱，不配为魔。
咽下后，她觉得周身舒畅，入口也是淡淡的兰花气，没有腥臭涩麻那些讨厌的味道。
“怎么样？”
“嗯。”
嗯？是什么意思？
紫生端看他俩一眼，无情地从兰君手里扯出她刚刚吃的那瓶子，然后倒了一颗丹药出来。
尝完瓶子立马还给了她，而他的评价是：难吃。
又苦又涩，一嘴药味。果然是这株藤才会爱吃之物。
“……”
陆青山有些失落，看样子配方不对。
“喂…”
“你在叫我？兰姑娘，在下叫陆青山。”
他怏怏回着，转头准备再改改配方。
“陆青山，我觉得这个好吃。”
“哦。”
只觉得她是在安慰自己，没太在意，全神贯注拿出灵植重新调配。
兰君望着他专注的模样，情不自禁定在原地看了很久很久。
师父说得对…他比我，有用多了。
自嘲一笑，收好了手里的丹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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