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来客

　　“这点小事还特地回来一趟。”
　　谭雨燕接过谭盈的行李，听起来像是在抱怨，但她明显很开心。
　　“因为我很想妈妈。”谭盈抱住母亲，“我回来了，还有，生日快乐。”
　　“妈也想你。”谭雨燕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我看看，在外面有好好照顾自己吧。”
　　谭雨燕上下端详女儿，满意点头，感慨道：“在外工作两年突然觉得你长大了好多。”
　　谭盈拉住母亲的手，“我早就长大了。”
　　“是啊，我家的孩子现在变得成熟又漂亮。”谭雨燕看着久违回家的女儿，脑海中依稀浮现多年以前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时光荏苒，她渐渐上了年纪，孩子也离家越来越远。
　　谭雨燕忽觉递减眼眶有些发酸，她眨眨眼睛换上笑容。
　　“快来，行李先放哪儿，待会妈给你收拾，这有切好的水果，还有糕点。”
　　回到家的谭盈也不客气，把外套挂好坐到沙发上放松。
　　“坐飞机真的很累啊，终于可以放松了。”她抬头看向天花板的艺术吊灯。在谭盈毕业前，家里换到了独栋别墅区的房子，这里更加安静，宽敞，但是谭盈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伸了个懒腰，目光被岛台上的一抹明亮色彩吸引。
　　“好漂亮的花。”
　　岛台上放着一大捧橙色郁金香。
　　“尚博买的。”谭雨燕端来热红茶。
　　“叔叔还是很浪漫的嘛。”谭盈端起茶杯，透过热气笑眯眯看向自己的母亲。
　　谭雨燕少见露出羞赧的神色，“都这个年纪了，本来也不想折腾……”
　　“妈妈无论哪个年纪都是美人啊，我知道哦，叔叔之前还问我你喜欢什么款式的耳环来着，还有啊，定做的礼服今天应该送到了吧？”
　　谭雨燕的房间里放着今早送过来的礼盒，里面是一件定做的高级冬季礼服裙。裙子不是特别华丽的风格，是正好适合谭雨燕的简约优雅。
　　每年谭雨燕生日成尚博都会送独具巧思的礼物，并且回来陪她，他确实一如既往地重视谭雨燕。但是去年忙于工作，第一次没有回来陪谭雨燕过生日，今年就更花心思，甚至把谭盈都叫了回来。
　　“对了，叔叔什么时候到。”
　　“他下午回来，晚饭咱们一起吃。”
　　吃过午饭之后谭盈陪着谭雨燕出门散步。
　　谭盈的工作城市在南方沿海，那儿的季节变化不明显。松市的十二月，若不穿厚一点，吹来的风时刻能叫人脖子一哆嗦。虽然气温低，但是冬季少雨，白天的常态是日光明亮。
　　干燥的北方卷着街边的枯叶，行道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澄澈的阳光毫无遮挡洒在人身上传递微弱的热量。
　　“妈妈，风大的时候还是尽量不要出门了。”谭盈挽着谭雨燕的手说。
　　“没事的，我习惯了，不出门人会憋坏的。”谭雨燕拍拍女儿的手背，“我知道照顾自己。”
　　谭雨燕前段时间身体不好，已经辞掉了工作，就现状来说她不用工作也能过得很好，但谭雨燕就是想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
　　现在闲下来，谭雨燕偶尔去刺绣工作室学习或者和朋友出门，她必须得想办法消磨掉时间，不然一个人待在那座大房子里实在太孤独——毕竟丈夫和女儿都不时常在身边。
　　逛过一个岔路口，谭盈停下。她望了望那条分岔的窄路，有些犹豫。
　　“妈妈，你考虑养个小动物吗？”谭盈说。
　　“猫或者狗？”谭雨燕认真想了想，“我恐怕没有精力照顾它们，而且尚博对猫毛过敏，我没想过要养动物，现在照顾阳台和花园里的植物就很不错了。”
　　“这样啊。”谭盈迈开脚步，“那要不要考虑养金鱼，听说很好养的，漂亮又会动的东西也能给家里带来点生气。”
　　“那去看看？”
　　出门散步顺便买了些东西回来，谭雨燕就到厨房自己忙活了，成尚博要回来，她要自己亲手做饭。谭盈在客厅帮忙布置，间隙打开手机查看消息，顺手点进猫咖老板的社交媒体主页。她熟悉的那几只小猫还在店里“工作”。店长偶尔更新一些照片和视频，谭盈在其中寻找一个灰色的小家伙。
　　谭盈的手指停在一张照片上，照片中的柳叶儿依旧呆萌乖巧。
　　这次没空去看它了。谭盈第二天上午就要赶去机场，只能下次过年回来再去。谭盈忽然怔了怔，又快过年了。算算时间，成莲叙的学业快完成了吧，他会回来吗？
　　当年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了往来，工作后谭盈也干脆换了个工作号，之前的旧号几乎没用了，手机也是。
　　他们之间就这样不了了之是最好的结局。谭盈想，也许等他回来的时候自己能心平气和打招呼吧。
　　咔哒——
　　大门发出响声。
　　谭盈收好思绪去迎接。
　　“叔叔回来了。”
　　……

　　虽说是一桌子家常菜，但也十分丰盛，寿星是谭雨燕，可做的菜基本都是女儿和丈夫爱吃的。久违聚在一起，谭雨燕话比平时多，不停聊起这段时间出门旅游和在工作室发生的趣事，成尚博慢条斯理吃着饭，耐心十足陪谭雨燕聊天。
　　看着母亲沉浸在这日常的喜悦中，谭盈由衷希望她能一直这样平淡幸福的生活下去。
　　“……盈盈最近和男朋友处得怎么样了？”
　　走神一会的谭盈不知道他们聊到哪去了，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和他挺好的。”
　　交往不久后谭盈就和谭雨燕说了自己有男朋友的事。
　　“下次有空请他来家里坐坐吧。”成尚博说：“你们也交往快半年了。”
　　“是哦，觉得不错的话可以考虑下一步的事了。”谭雨燕若有所思点头。
　　“这有点太快了吧。”谭盈忙道：“而且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呢。”
　　“现在的阶段也可以找他确认了，结婚无所谓快不快，要是你们真合适现在就是很好的时机。”成尚博放下筷子，“放心，叔叔会替你把关的。”
　　谭盈轻点了下头，视线回到碗里的鱼肉上。
　　成尚博认识范尧，当时他知道和谭盈交往的人是范尧的时候一点也没觉得惊讶，只是嘱咐谭盈好好和对方相处。自家孩子和圈子里的人交往成尚博没有异议，就像个宽容的家长，对孩子交友恋爱的事情十分大度坦然。
　　“盈盈是真的长大了，该考虑结婚的事情咯。”谭雨燕眼角的细纹随着笑容加深几分，“你成家了的话，妈的心愿又实现一个。”
　　“妈妈，不要把珍贵的生日愿望用在我身上啦。”
　　范尧对谭盈很好，但谭盈自己还没进入到决定一下步的状态，她当然明白两个不能这么一直维持男女朋友关系，就算她的家人没有异议，范尧的家人也不会允许。
　　到底是自己迟钝么？
　　谭盈觉得范尧才是最想确认的人。她想起回来的时候范尧送她去机场，错失好不容易可以独处的周末，这个高大的男人紧紧搂住自己不肯松手。
　　“我过两天就回来了。”谭盈拍拍他的背安慰，“下次把时间都留给你。”
　　范尧恋恋不舍松手，鼻尖蹭了蹭谭盈柔软的脸颊，低声道：“我等你回来。”
　　谭盈叫他不用担心，他还是一路送到航站楼。
　　晚餐收拾过后谭雨燕分切了生日蛋糕，谭盈端着一块蛋糕窝在落地窗前。外面起风了，院子里的花木不住摇摆。看这两天的天气预报，可能会下雪。
　　明天就要回去，是等不到这场雪了。
　　谭盈挖了勺蛋糕放进嘴里，奶油的醇厚香甜和果酱的酸味在嘴里化开之后，舌尖尝到了一丝苦涩味。
　　低头一看，蛋糕上面的装饰水果除了蓝莓和草莓外还有一片切成半圆形的带皮橙子。刚刚的味道大约是橙子皮的缘故。
　　看着这片橘黄色的水果，谭盈好似闻到了一股独属于春日的气味，在脑海中勾出些往昔的画面。她甩甩头，将脑袋里混乱的画面清除。
　　嗡——
　　手机响了。
　　“……嗯，吃过了，现在在吃蛋糕呢。”谭盈很快让自己回到平时的状态，范尧晚上有空的时候基本会在这个点打电话给她。
　　听着他的声音，谭盈也将自己的心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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