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挖我祖坟

　　持星日月双子与聚星的交易达成的很快。

　　聚星年轻一代的话事人，居然是与他们相逢，但又意外年轻的青玉。

　　三人迅速上路，几天接触下来，山岐也大致明白了几人目前的任务。

　　聚星这么多年来一心补阵，却发现自己难以下手。

　　他们手中没有详细的阵法图，寸寸感应绘制实在是难得很，没有足够的天赋是达不到这种境界的。

　　于是几百年来，聚星实际上做到点上的实事少之又少。

　　青玉说到这里的时候面容有些愁苦，然而很快又恢复了热情。

　　“我们这些年一心培育新的有能耐的弟子，你猜怎么滴，去年我们找到了一个可有能力的小鼻嘎子，已经抱回家养着了。”

　　“咱们先行一步把那地图画出来整明白了，也得费个几年吧？正好等那小鼻嘎长大了和你一起。”

　　“我靠这不就等着咱哥几个开干了么。”

　　越说青玉越觉得前途光明，自己这一辈简直就是天选，整个人激动的不行。

　　山岐和山春并肩而行，看着青玉带着呜啦啦的阵势朝前冲去，对视一笑。

　　三人行进速度并不慢。

　　山春原本就能感受到一点大阵的轮廓，多日来时刻调动练习，这样的能力很快便被他灵活运用。

　　山岐和青玉两人则是负责路过遇到的鬼，又或者路过遇到流民，便是能帮多少帮多少。

　　如今世道不安稳，也不是他们几个想包揽救下就能救下的。

　　青玉与山春两人都主修阵法，两人时常会待在一处聊一些山岐无关的话。

　　山岐只好独自占卜解卦。

　　其实他的能力从到二十岁后就不断明晰精化。

　　少年时尚且需要发呆才能看到一二的命数，如今平白便会有一些感触。

　　他“看”的到，山春生命中那抹炽焰颜色越来越重。

　　从自己回持星阁偶然遇见山春放狠话那一日开始，这抹颜色也越来越深。

　　但是同样在那一天，山春的“将来”出现了一个及其细微的小小分叉。

　　像是一条既定的线，现在有了别的可能。

　　即便这个可能还尚且稚嫩，但是已经出现了转变。

　　山岐不知道这种转变意味着什么。

　　他能看到的也只有山春既定路线上的，被山火吞噬的结局。

　　倒是青玉的将来，笼着一层看不清楚的白雾，越是投入，越得不到分晓。

　　但是他们遇到的流民，遇到的吃不起饭的人也越来越多。

　　国运处在即将崩坏的边缘，垂垂老矣等待有人来救。

　　山岐也逐渐感知到了所谓大阵，以及它的破败与苍老。

　　它的崩坏速度比他们想象中要快上许多。

　　山岐隐约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

　　大阵毕竟是镇守国运上千年的阵法，它的崩坏即便是迅速的，此时此刻的速度也是不正常的。

　　除非他更迭换代的频率并不是他眼前认为的千年之久。

　　而是更快，更加短促的时间限制。

　　并且已经接近了。

　　很快，持星人也传信给所有弟子，示意试炼任务目标更改，现如今以救国求存为主要目的，各自开展行动。

　　收到这封信后，跟着蹭了一眼的青玉目光直直追向山春。

　　他眉心紧促，面容愁苦：“时间快到了。”

　　山春倒是面色平静，仿佛能接纳一切事端发生。

　　“来了就来了，时间这么紧还有心思多想？这一块儿记完了，继续往下去。”

　　他不愿多说，山岐却也不用问。

　　大阵一直以来都需要维护，至于维护所需是什么，山岐并不知晓。

　　但是眼下，山岐忽然明白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山春时，无端看见的红色。

　　他当时以为是大喜之兆。

　　*

　　随行观看的江此宁已经要困倦死了。

　　他看不懂阵法，听着几人的对话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有在山岐短暂的解卦的时候，能够与他一并窥探到一点影子。

　　他看到了山春身上的岩浆与束缚，恍然间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分明这样的卦象，古庭也有一道。

　　是当时他们回到持星阁，持星人分别接见了每一个人。

　　江此宁心思执拗，无论如何他都只想和古庭在一起。

　　若是来日再不相见，他就是京城最年轻的鳏夫。

　　这句话他没开玩笑。

　　持星人什么都没说，身边浩荡水幕替他演绎了一切。

　　而重新引入眼帘的，同样是一片看不见边际的岩浆如流水般迟缓的流转着。

　　其中的人，不论是山春还是古庭，都只能长久的困拘在其中，了无生机。

　　*

　　楚秦遇意识挣扎清醒后，映入眼帘的第一幕，是山岐拿到持星人单独交给他的密令时。

　　任务及其简单，要求他带着山春前往宁城。

　　他对这个地方的感官并不陌生。

　　在下山之初，他感受到波动的地方便是宁城的方向。

　　而青玉与山春临摹阵法的终点，也在宁城。

　　但是由于现在动荡实在严重，他们打算先行去一趟宁城探探虚实。

　　不需要山岐额外费心的引导，他们都会在这个地方聚集起来。

　　楚秦遇感受着山岐的心意。

　　他似乎在观察。

　　观察着日日心情好的山春，观察着干劲十足的山春，观察着夜间入眠，发丝如瀑散乱的山春。

　　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对方。

　　看着对方的嬉笑打闹，看着对方偶然朝向宁城的蹙眉凝望。

　　真正抵达宁城那一日，正是时节到了最热的时候。

　　天气焦灼燥热，山岐的心也变得不宁静。

　　像是在因为什么东西要失控而焦虑着。

　　那种焦灼像是星火一点，一直断断续续燃着。

　　直到迈入宁城的那一刻，星火便触摸到了漫山遍野的干草地，都无需风吹，便燃到了天际去。

　　宁城地带的空气中都蔓延着灵气。

　　以及逐渐蹿生出的奇异力量。

　　山春率先感受到了这股力量，他“闻”到了陌生的灵气味道。

　　于是在他的指引下，三人很快就找到了藏匿在宁城地界内，被峰峦山脉遮挡隐藏的天坑。

　　所谓天坑，实际上是对他们修灵弟子而言的宝地。

　　旁人是看不见这里有一道露天的大坑洞的，只有已经开了灵气智慧的人才能被灵气天然指引。

　　然而这里又不像是只有一个天坑的样子。

　　山春在其中闻到了“危险”。

　　进入山洞前，山春反复告知两人：遇事不对优先退出去，一定要保证自身的安全。

　　他们三人虽然从未明面上通过气，但彼此之间几乎已经心照不宣。

　　山春是关键的“药”。

　　如若情况严重，他会舍弃自己的生命与价值，为剩余的人争取足够的时间。

　　青玉也不再嬉笑，个子接近一米九的北方汉子，双眼红的不成样子。

　　更遑论情绪已经绷紧了半个月的山岐。

　　楚秦遇只感觉到自己牙间发酸，心口也堵着一口劲上不去下不来。

　　几乎直接盯着山春看了半个月的人，偏偏此时此刻见天见地，只不肯见山春一人。

　　小臂被一只手搭上，楚秦遇觉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条件反射一般支起手臂。

　　于是一股力道压了过来。

　　山春不轻不重压在他的身上，一并凑近的，还有不断钻入山岐鼻息间的清香。

　　山岐低头，面色桃粉的人笑容勉强，小声道：“师兄，之后要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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