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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蘖其三
眼下无人,难训也不和他装什么兄友弟恭了,他沉下脸道:“父皇的病如何了?”
难谆也不咸不淡道:“父皇是心病,连太医也治不好。不过既然兄长回来了,想必能让父皇宽心些。”
“当然。”难训道,“比起你兴风作浪,我的确让父皇省心些。”
“兄长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难谆两手一摊,“我可是刚解了禁足出来,我能做什么呢?”
“你是做不了什么,可你府上养的那些玩意儿,应该忙得很吧。”难训牢牢盯着他,“你身边那个名叫曾钧的护卫呢,他怎么没跟来?莫非也和董子坚一样失踪了?”
难谆困惑道:“怎么,兄长的护卫可以失踪,我的护卫就不能?”
“是吗。”难训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这样大的事,我可得劝劝父皇,不要厚此薄彼。既然董子坚的家被搜查,曾钧家也不能落下。”
难谆沉默了一会儿,哑然失笑,道:“兄长的消息很灵通啊。”
“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难训笑得气定神闲,“老九啊,咱们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你对我也该有些了解。你府上那只额头上有一撮白毛的狐狸,还有那只曾经去过青丘的猫头鹰,你现在更宠爱前者吧,毕竟它似乎更有本事。”
难谆的目光倏然一跳。
“不过我倒是好奇,你让猫头鹰去青丘帮你找狐狸,你就这么相信它找回来的就是你要的那只狐狸?”难训一根根地捏起自己衣服上的狐狸毛,从车窗缝隙丢出去,“从小到大,你什么都不如我,如今却深信你的狐狸强过我的狐狸?”
难谆有一瞬间的怔忡,蹙眉别过了脸,没有答话。难训的轻蔑让他气愤,可他又不得不去想难训的话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自从狐白白到来,它就一直以狐狸的形态面对难谆。难谆觉得像它这样修为的狐狸,怎么也不可能变不成人,可是他问了狐白白很多次,狐白白都推脱了过去。
和一只狐狸交流,到底也是隔着一层,如果狐白白肯变成人,难谆就能更好地控制它。最好的办法就是欺骗狐白白的感情,让它爱上自己,它就会心甘情愿地付出。
可狐白白不肯变成人的真正原因,难谆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莫非真如难训所说,狐白白并不是他要找的那只“神通广大的上古仙狐”?
难训冷眼看着他,道:“细想想你也可怜,狐白白对你不坦诚,猫头鹰也不听你的话,你说问题是出在它们身上,还是你身上?”
马车停在了八王府门前,等着难训进去梳洗然后进宫面圣。
难谆轻轻一嗤,乜斜着他道:“看来兄长和府上那只狐狸相处得很好啊。想必他品性不错,希望他和将来的八王妃也能彼此和睦,做个乖巧温顺的妾室。”
他话音刚落,难训抬手重重一个耳光扇在难谆脸上,扇得他撞在了车厢壁上。
长这么大,连皇帝都没有打过他,难谆震惊到说不出话,胸腔一阵阵闷得发痛,目光凌厉到恨不得剜进难训的肉里。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死透了,静静的没有半点声响。
难训挑眉凝视,毫不避让,迎着他的冲天怒气泠然道:“难谆,你给我记住,你对我做的一切,桩桩件件,我都会一一和你算清楚。你别猖狂得太早。”
他说罢下了马车,进府。
为了躲开难谆,狐蛮蛮和傅光的马车停在侧门,下人扶着傅光往里走,斜刺里冲出来一只滚圆的黄兔子,直冲傅光扑去。狐蛮蛮怕傅光受不了这一撞,半空中把兔子截胡了,抱着它凑近傅光,道:“你太胖啦,他现在抱不动你,你就亲亲他好了。”
兔子的三瓣嘴在傅光脸上蹭蹭,它十分焦急,鼻翼疯狂翕动,想从傅光身上闻出些什么来。
傅光温柔地摸摸它的脑袋,道:“我受伤了。不过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狐蛮蛮送他们回房,傅光在床上躺下,狐蛮蛮把兔子放在他身边,道:“一直这样可不行。兔子,你要不要变成人?”
兔子带着哭腔对狐蛮蛮道:“我只想让他的伤好起来!”
“哎哟哟。”狐蛮蛮感慨地摇摇头,翻译给傅光听。
傅光笑了起来,对兔子道:“这是两码事,我也希望你变成人,一定很可爱。”
兔子彻底哭了出来,钻进傅光的被窝,道:“呜呜呜,我不会!我什么都不会!我好没用!”
狐蛮蛮道:“谁说的,你可是顶会长胖了,脖子都胖没了。”
兔子委屈道:“我想他,一想他我就饿,我有什么办法!”
狐蛮蛮笑道:“好吧,你们先叙一叙相思之苦,待会儿我给你渡法力,帮你尽快化成人形,你们也好早点把婚事办了。”
“啊?”傅光诧异抬头。
狐蛮蛮叉腰道:“啊什么?你以为我会让我家兔子没名没分跟着你?你别想着他胖成球了,你就能白捡便宜,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一样都不能少!”
兔子生怕傅光不愿意付出这么多,连忙对傅光道:“不要不要,我不要这些,我只要你!”
傅光听不懂,狐蛮蛮倒是气得掐它耳朵,道:“你争点气!”
傅光只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微红着脸道:“该有的,当然都要有。”
狐蛮蛮这才满意,把空间留给他们,自己回屋去找难训。
难训正在沐浴,狐蛮蛮进去屏退小厮,卷起袖子亲手伺候难训。
待会儿就要去面圣,难训不免紧张起来,也不怎么说话,只偶尔握一握狐蛮蛮的手,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狐蛮蛮的手按在他的心口,道:“心慌了?”
难训叹了口气,道:“自然心慌。这样的生死危机,不亚于战场。”
“其实我觉得你父皇还是比较信任你的,他召你回京用的是龙体不安的名义,还让难谆出城接你,给足了你面子,以免有人胡乱揣测。”狐蛮蛮道,“假的就是假的,咱们不怕。”
难训静了片刻,缓缓微笑,点头道:“嗯,咱们不怕。对了,难谆刚才乱说话,我甩了他一巴掌,高不高兴?”
狐蛮蛮勾起嘴角,道:“高兴,真希望我能亲眼看见。你把咱们商量好的话跟他说了?”
“说了,就看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难训从浴桶里出来,“等我回来吃晚饭。”
狐蛮蛮给他擦头发,道:“今晚我下厨,做一桌好吃的给你压惊,怎么样?”
“那我恨不得从皇宫飞回来。”难训抱着他,把狐蛮蛮的衣服都抱湿了,“真想把你变得小小的,挂在身上,让你陪我一块儿去。”
狐蛮蛮被提了个醒,问系统,还真有办法。凭借狐蛮蛮现在的法力,他可以把自己的一缕魂魄附在难训的随身物件上,虽然不能出来,也不能说话,但可以听见声音,这也正是难训需要的陪伴。
“我可以附在你的发冠里。”狐蛮蛮道,“你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难训被喂了一颗定心丸,迅速收拾好进宫去。
九王已经回去交旨了,难训来前,他在御书房陪着皇帝说话下棋。看目前的气氛,难谆应该没有跟皇帝告状。
难训叩拜,皇帝让他平身,又对难谆道:“你先回去。”
“儿臣遵旨。”难谆和难训打了个招呼,两人擦肩而过。
“这盘棋没下完。”皇帝道,“你来陪朕继续下。”
“是。”难谆在对面坐下,“父皇传旨说龙体欠安,不知是否大好了?”
“不过是入春贪凉穿少了,没有大碍。”皇帝饮了口茶,如话家常,“不过这些日子朕有些疑问在心里头,还得你来为朕解答。”
难训道:“父皇请问,儿臣必定知无不言。”
皇帝穿一身简单的软缎长衣,只在腰间系一条明黄腰带,不似穿着龙袍那样高高在上,倒像是个寻常人家的慈祥父亲,望之亲切。他似是开着一个不经意的玩笑,并无多少认真的神色,道:“听说你身边有个可心人儿,极受宠爱?”
这说的只能是狐蛮蛮,难训身边又没有其他人。难训的诧异只是一瞬,随即如实道:“父皇恕罪,儿臣应该早些禀报。”
“这是小事,你有个人解闷也好。”皇帝落了一子在棋盘上,话锋一转,“虽然只是个不要紧的娈宠,但你也要管好他,让他就待在王府里,不要外出生事。”
难训闻言,下棋的手微顿。他凝神片刻,落下一子,玎玲有声。
“儿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还请父皇示下。”
皇帝含了一丝笑,从旁边的小盒子里拿出那个出入令牌,放在桌上,道:“这是你拿给他用的吧。他把这令牌丢在哪儿了,你知道吗?”
难训和狐蛮蛮同时心脏一抖。
这令牌竟已经落在皇帝手中了,那馆驿的事......
难训要起身跪下,皇帝却止住了他,温和道:“不必如此紧张。朕此刻并非以天子的身份问你,而是以父亲的身份。你只要告诉朕实话,他跑去馆驿,是你授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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