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在晨[古风父子]

　　今日不用早起上学堂，再加上昨晚累得厉害，晨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安静极了，深蓝帐幔都紧紧闭着，要不是拉开帘子，还以为天没亮呢。
　　屋子院子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两位看门小厮坐在门墩上嗑瓜子。
　　“要我说啊，咱小少爷可真是惨，谁天天被眼皮子底下看着能好受了？”一位稍瘦一些的小厮说道。
　　“是啊，三天五头的挨训，或许以后分到偏院里能好过些呢。”
　　晨儿远远听见这话，若无其事走过去问道：“两位哥哥，可见着父亲了？”
　　那二人惊了一下，连忙收住话头，其中稍胖那人笑着回道：“少爷客气了，叫我竹轩就行，他叫竹亭。”
　　晨儿挠头想了想继续问道：“你们是不是还有叫竹台，竹楼和竹阁的？”
　　竹亭惊讶无比：“少爷怎么知道的？”
　　晨儿耸耸肩，这还用猜嘛？父亲真是爱竹爱到极致啊！
　　“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呃……不晓得，主子的行踪，我们哪敢打听？”竹轩回道。
　　晨儿无奈“哦”了一声，转头进了屋子。踩着凳子，爬到梳妆台的桌子上，够到最后面的金粉描着福寿双全图案的黑漆盒子。
　　转身一屁股坐在台子上，盒子没锁上，直接就能打开，里面是用了一半的零散铜钱。晨儿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这是父亲专门拿来打赏府里来拜年的小孩子的。
　　府里有不少奴仆的孩子，还有去年冬天买来捡来的几个小孩，平日里做些浇花擦栏杆的轻省活，每月一人给发一两工钱。
　　晨儿心想，父亲又不数，抓一把他也发现不了吧，府里的小孩人人都有，就他没有。
　　在桌上铺平帕子，抓起一把放在正中间，再团紧了系个扣。好生塞在胸前，穿好袄子准备出门。
　　走在大街上闲逛着，闻闻肉包子真香，两文一个，来上十个；馒头，一文两个，来二十个。
　　怀里兜着一大包，嘴里还塞一个肉包子。一直走到北城墙根底下的长街巷子里，拿出一个包子伸了出去。
　　此时，一只像鸡爪子一般干瘪的小手，隔着漏着油的肉包子，与一直胖乎乎的小手相遇。
　　小乞丐抬头眨巴眨巴眼睛，似乎要看清楚记牢眼前的人，手上却没犹豫，一口塞在嘴里，噎得不停锤胸口。
　　“别急，还有呢。”晨儿递过去一个馒头。
　　接着，把包袱里的吃食一个一个拿出来，分给这一溜的小乞丐们。
　　有个稍大的乞丐眼睛一直盯着晨儿包袱里的食物，作势就要抢，只拉扯了一下，就被一柄朴刀挡在了面前。
　　那刀闪着寒光，瞧着就十分锋利，晨儿眼睛瞪大，一动也不敢动，心里不停地想着如何脱身。
　　拿着刀的人慢慢走到视线里来，是一名墨绿锦衣少年，比晨儿高了一头。
　　那少年张口便有八分压迫：“抢什么？都老实些！”
　　“城门口今日放粥，还不快去！”少年说完，乞丐们一溜烟都跑了。
　　晨儿转头瞧了又瞧，总感觉他怎么那么熟悉呢？
　　“我认得你。”还没等晨儿想起来，少年先笑了起来，笑容明媚开朗：“你是清国公两年前寻回来的私生子！”
　　“才不是！”晨儿急了，他才不是私生子。
　　少年轻笑：“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谁心里不跟明镜似的。”
　　晨儿心里有些慌，这人认得他，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大声问道：“你又是谁？”
　　“我么？”少年冷笑，“某个不起眼的皇子罢了，我在宫宴上见过你。”
　　哪里见过？晨儿仔细回忆除夕那日的事情，好像只有大殿所有人都在的时候才能见到吧，可是隔着老远，他连脸都看不清，这皇子如何记得他的相貌？
　　晨儿眼珠子一转，伸出手来：“相逢即是有缘，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欧阳明晨。”
　　“陆策。”三皇子笑着伸手回应。
　　“皇子……陆策……不是……”晨儿叫了好几次，好像都不太合适。
　　“叫我子期就好。”
　　“可……可以吗？”皇子不是很尊贵吗，可以直呼其名吗？
　　“自然，我们不是朋友吗？”三皇子勾肩搭背，神秘兮兮说道：“既然是朋友，带你玩一出好玩的？”
　　“哼哼，别了吧，上次你太子兄长带我好玩的，回去差点没叫父亲打死。”晨儿赶紧跑开，总觉得跟他们皇家沾边的就没什么好事。
　　“呵，太子惯会伪装，理他做什么？”
　　不由分说，拽着晨儿往城门口走。
　　只见等着施粥的队伍足足排了两大列，隔一段距离就有京卫维持。
　　三皇子叹了口气：“去岁冬季，北边不少地方遭了雪灾，京都已经来了好几波灾民了。”
　　“就说呢，街上乞讨的人，也太多了些。”晨儿表示认同。
　　“这还算好的，京都没出大乱子，只是光靠朝廷养着也不是个长久办法，就算坚持到开春，也没土地给这些人种。”
　　“那怎么办呢？”
　　三皇子摆摆手：“朝廷都解决不了，我哪有什么办法？听说最近商量着让他们南迁呢。”
　　晨儿泄了气，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拉到了栓马的地方。三皇子接过来自己的银白马，踩着马镫飞身跨了上去，又接过一大包不知什么东西。
　　三皇子冲他努努嘴：“上马呀！咱们玩去！”
　　晨儿不好意思说道：“我……不会骑马。”
　　三皇子先是疑惑，紧接着哈哈大笑：“笑死人了，将军的儿子不会骑马，哈哈哈！”
　　看着他笑得都趴在马背上了，晨儿心情很不好：“你骑你的去！我走路不行啊！”
　　三皇子笑够了，不再管他，直接扬起一鞭，往方才他们待过的长街奔去，边跑边掏出袋子的铜钱一把一把撒在路上。
　　晨儿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了。正月二十那日，梅兄捡的钱不会就是他的吧！
　　“难不成是个傻子？”晨儿想不懂，谁家好人天天在路上撒钱啊，有多少家底够这么挥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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