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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典
婚事定在了入秋时节,汾阳宫上下忙了两月整,及至现在离婚典还有不到一个月时,才稍微得了点闲。
不只是汾阳宫,赵懿安连赵悟安和赵惜安都硬拉来给她帮忙。
三人一齐出宫选址、安排公主府建造事宜、商议婚典安排。
赵懿安虽行迹匆匆,每日早晨的练剑还是没有落下,只是她再未在演武场见到过谢玹。
赵懿安心里难免有几分遗憾,毕竟是她先承诺人家在先,只是她想着,不管怎么样,也该当面说清,就算不成婚姻,他们好歹也还算得上是朋友,何苦躲着她。
唯一令赵懿安感到奇怪的是,她原本对婚姻一事分外抵触,无论同谁成婚她心里总觉得有一个疙瘩,唯有申时酉是个例外。
为什么呢?赵懿安在心里问自己。
或许是因为申时酉是她能够完全掌控的人。
*
另一边,申时酉的住处。
他蹲在院子里浆洗衣物,木盆里分明就三四件衣裳,他却已无知无觉地搓洗了半个多时辰。
直到一阵敲门声传来。
申时酉忙随意在衣摆上擦了擦手,上前打开房门。
“哎哟,我的公子爷,您怎么还在自个儿洗衣服。”一个内侍带着几个宫人捧着许多东西进来。
申时酉只腼腆地笑着,迎他们进来。
内侍朝身侧的宫人使了个眼色,那宫人便会意行了一礼,上前替申时酉清洗衣物,不待申时酉开口说什么,内侍率先笑着道:
“奴才此来有要事,郎君可否同奴才进屋内一叙。”
申时酉答应着,“您请。”
他看到那内侍接过一旁宫人捧着的木盘,上头托着一个盖着红绸的册子,申时酉忽然想起是什么,一时面颊泛红,只垂首跟着内侍进了屋内。
二人进屋后,那内侍将托盘放在桌上,取下上头覆盖的红绸,朝他笑道:“奴才的来意郎君大抵也知晓了。”
他说着将册子在申时酉面前翻开,里面赫然便是画着各种赤身小人的图册。
申时酉面色骤然红了个透。
那内侍却满意笑道:“郎君家世清白干净,无怪能有这样天大的福分。”
他说着又道:“三殿下千金贵体,她的夫婿必不能以寻常之理度之,似寻常男子的粗俗莽撞是断乎不可取,是以内廷特派了奴才来对郎君稍事教导。”
“有劳您了。”申时酉面颊绯红,愣愣在桌前坐下,看着面前的图册,一字一句听着内侍的指教。
内侍站在他的身侧,一页一页翻着解说,坐在桌前的青年面容白皙,刚刚的红晕已经从他的面上退去,只剩下一派认真之色。
内侍颇为满意地点头。
他翻着图册说到一半,忽而将申时酉的身长腰宽等尺寸如数家珍般报出,在申时酉再一次赫然的面色中,内侍只是十分坦然地就着他的身体情况继续解说着。
申时酉抿唇,面上红得难受,勉强再次聚起精神听着,他倒也不意外,毕竟在晋王赐婚的旨意下来后不久,就有宫人和医官来给他彻底检查过身体。
在礼制上来说,这些其实是有点过了的,寻常男子或许会觉得这是王室对他的羞辱,可申时酉只觉得不可置信。
只做这些就能侍奉在那位殿下身边吗?
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太不真实了,想要再多做一些,多付出一些。
他听着内侍的讲述,看着面前翻过的一页页画面,盯着画上人或愉悦或淫靡或沉醉的表情,这种事情真的有这么让人舒服吗?那位殿下也会沉溺其中吗?
申时酉狼狈地收回思绪,他不敢再想,害怕就此失态。
这一场“教导”持续了很久,直到日将暮时方告一段落。
讲述完毕后,内侍微微欠身,向申时酉告辞,“今日的讲述便到这里了,这本册子留给郎君,郎君早些歇息,奴才明日再来。”
“多谢您。”申时酉道谢送内侍并几个宫人离开。
这样的讲述持续到婚典那天。
一个月后,晋国三殿下昭庆的婚典如期而至。
一大早赵懿安就被人从衾被中薅出来,她昨夜睡得很好,是以即使今日早起,也瞧着精神头不错。
“云想。”赵懿安笑着扑进云想怀里撒娇,“我们可以出宫了,到时候你想去哪里,都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赵懿安十分骄傲地说着。
一旁的暖香闻言,率先道:“殿下,您说这样的话,感情您这桩婚事是为云想姐姐成的?真会唬人。”
赵懿安爬过去拧暖香的嘴,“怎么,你还说这话,你就一点光不沾,到时候不知道谁会跑得最勤快。”
云想笑着止住她们,“好了,也不在这一时片刻,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现在殿下该做的,是抓紧时间上妆去祭拜天地祖宗。”
赵懿安忙从床榻上下来,洗漱过后,坐在铜镜前按照公主规制装扮起来。
婚典虽然在黄昏,但是婚典当日,最重要的反而不是婚典,而是一系列繁琐的礼仪,祭祀天地祖宗、写词颂德、祭奠亡母、请示晋王等,最后才是婚典。
繁琐的礼仪比头上的冠带还沉重,赵懿安从早到晚一刻不停、滴水未进,终于走到最后一步,她去紫宸殿请晋王的赐福。
她扶着云想的手,领着一众宫人到了紫宸殿前,紫宸殿的大门为她洞开,晋王坐在门口台阶上,周围的内侍站立有序.
赵懿安站在紫宸殿阶前,一步三叩跪至晋王跟前。
“昭庆,拜见父王,恭请父王万岁。”
“请父王赐福。”
“嗯。”晋王颔首答应,一旁的礼官躬身将礼器双手捧到晋王跟前,晋王接过。
晋王今日着冕服,头戴冠冕,玄衣纁裳,作为礼器的宝剑被他横在膝头,虽只是一把并不锋利的礼器,也被他拿出了横刀立马般的赫赫威风。
随着礼官高呼吉时,晋王将手中礼器在赵懿安肩头不轻不重拍打三下,沉声道:“寡人以天地宗亲之命,为汝赐福;以晋赵驷与汝母之名,为汝赐安。”
“天地悠悠,终不离兮;江河百转,福祉永绥。
晋王高亢而威严的声音在紫宸殿前振荡传开,殿前站立的百位宗族禁卫也齐声高呼,威响震天,似要上达天听。
赵懿安昂首捧过礼器,在晋王的注视下缓缓站起,躬身行礼,“天佑大晋,长盛久安;愿我晋王,圣明不朽。”
礼罢,赵懿安捧着宝剑,转身稳步往殿外的辇车而去。
及至走到殿门口,赵懿安回头望去,宫殿巍巍,庙宇深深,众人肃穆而立,晋王独坐居中,走得太远,她已经看不清晋王的神情。
轿辇旁的礼官催促着她,“请殿下上辇,莫误吉时。”
赵懿安只得回身点头,跨步上了轿辇。
车辇缓缓驶出宫苑,赵懿安掀起车帘向后张望,巍峨的王宫伫立在那里,好像永远也不会为谁偏离,又似乎只是在静静地等待。
她看了一会儿,才在礼官的提醒下将车帘放下。
赵懿安在车辇内稍事休息,喝了些茶水,用了几个果子,待她恢复了一点精神时,公主府也到了。
“请殿下下轿。”礼官高声道。
宫人侍立一侧为她掀起门帘,赵懿安在云想的搀扶下出了轿辇,看到了在轿旁静候的申时酉。
看到她下来,申时酉慌忙行礼,“拜见殿下。”
赵懿安失笑抓起他行礼的手,一同向府内行进,“走。”
申时酉怔怔被她牵着手腕走着,始终是落后她一步跟在后头,直到二人走到公主府的门槛前,赵懿安才松开申时酉的手腕。
在申时酉疑惑的目光中,赵懿安朝他伸出左手,摊开掌心示意他将手放上来。
申时酉垂眸,顿了一瞬,方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掌心。
赵懿安一把握住他的手,牵着他并肩向里走去。
申时酉被她牵着,亦步亦趋跟着她,一脚深一脚浅,如步云端。
天色渐暮,四处点起红烛,申时酉只觉如梦似幻,一切似烛火摇曳,随时消逝。
他的手心泛起冷汗,微微潮湿,他害怕冒犯而想将手掌蜷起,却只被对方更用力地握住。
申时酉抬起头,看到她偏头朝他一笑,公主今日的妆色很浓,平添艳丽,偏一身肃穆宫装又将这抹艳丽巧妙中和,明艳辉宏,不敢直视。
公主看起来心情愉悦,申时酉想着,她不是被迫同他结为婚姻的。
夕阳映衬着他们的面容,在礼官的一声声高唱呼喊下,婚典在众所恭贺中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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