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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扶持毗昙为王吗
德曼端居王座,庄严道:“今天我要下应对神国危难的教旨。”
群臣俯首:“谨遵谕旨。”
展开卷轴,德曼宣告:“罢龙春公上大等之职,授司量部令毗昙上大等之职。直到战争结束,收品公、仁童公、虎才公、王允公、先烈公所率私兵,全部归入上大等毗昙麾下。”
众人神色各异,德曼郑重道:“朕将与上大等毗昙一同留在徐罗伐,与军民一同抗战,守卫神国。”
毗昙露出了微笑。
同样的决定因为情况的不同而拥有了不同的意义。
虽然陛下仍坚持留守徐罗伐,可将私兵收归毗昙麾下,意味着对他交付了最大的信任。
从德曼角度考量,毗昙是贵族的代表,只有将私兵收归毗昙,贵族们才愿意暂时交付,而眼下德曼最需要的便是兵力。
金龙春充分考虑到这一点,并不为自己的罢职感到愤懑,只是对毗昙仍有顾虑,事后与德曼交流时,便直言:“您相信毗昙公吗?”
“我相信毗昙。”德曼同样直白地告诉他:“无论是毗昙、庾信,还是胜曼、春秋,乃至于龙春公你,我都相信你们的能力。毗昙、庾信,我不会抛弃、不会放弃任何人前进。”
庾信为伽倻负累,如今已成功解决,毗昙受美室党徒牵连,便将成为她接下来必须面对的难题。无论如何,她曾坚定地信任庾信,便将以同样的信赖支持毗昙。
德曼转向胜曼:“得人弃人,一定要同得国弃国一般重视。”
相比于春秋、金龙春等人对毗昙的忌惮,胜曼未曾经历美室的阴影,便能够跳出局外,以更客观的方式看待一切。因而对德曼的决定,她并无金龙春那般反应强烈,既然知道是时势之必然,就欣然接受。
但为这决定影响的人绝不仅限于此。
夏宗忍不住笑道:“毗昙成为了上大等啊,上大等!”
美生客观分析道:“这是陛下的一步妙棋啊。为了抚慰毗昙,授予上大等之职,又把贵族私兵都归到他的麾下,为他助长了威势……”
“同时,”廉宗接话道:“把贵族势力归到毗昙公麾下,就能够进行牵制。”
美生赞同道:“真是一箭双雕啊。”
夏宗嘻嘻哈哈地说:“毗昙已经够可怕了,陛下却更胜一筹啊。”
在座的大等仁童更关心自己的切身利益,忧心忡忡地问:“如陛下所说,把所有私兵都归到毗昙公麾下,可行吗?”
“这是战争时期,不得不从啊。”另一位大等收品理了理胡子,舒了口气说:“不过,幸好是归到了毗昙公麾下,毗昙公如今又成了上大等,对我们来说应该不算坏事。”
毕竟,毗昙已经和他们捆绑在一条船上,毗昙的势力,也是他们的助力。
可他们并不知道,当德曼宣布将信赖交付,毗昙便坚定了自己将要走的路。
他再度来到美室的神堂,跪在中央,向逝去的母亲坦白了自己的决心:“娘,您一直担心我先谋国再谋人是吧,而且还告诉我,爱是毫无保留地掠夺……以后不会了。爱不是掠夺,而是给予,不是为了得而得,而是为了得而舍,是一同分享。”
他曾说,他的心意连自己都看不分明。可是那个夜晚,看着她落泪,他却洞悉了一切。
——不管是成王之路,还是千古留名,在她的眼泪面前,都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他告别美室,告别曾经的梦想,带着两份卷轴,走进仁康殿,将它们摊放在德曼面前。
德曼看过,惊疑地问:“这是什么?”
“如您所见,这是我的盟约书,陛下和我一人一份。”毗昙说:“如果陛下去世,我就会将之公诸于世——如果陛下先毗昙而逝,毗昙将不再管朝廷之政务,随陛下而去。”
陛下离宫之日,毗昙不关朝廷之政务而侍陛下尽命矣。
德曼不知如何是好:“……毗昙。”
“陛下的不安是因为此事,真是万幸。”毗昙笑起来,坦诚又有些赧然地说:“我真的很开心。这不是勉强,对毗昙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德曼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
“如果陛下不在了,”毗昙真挚地说:“连神国都不在乎的我,还会在乎权势、在乎朝政吗?”
他坐直了腰身,庄严道:“上大等毗昙,将誓死遵守盟约——为了陛下。”
“为了大神国!”庾信高喊一声。
战场上,面对战友们传递的关于百济游军的消息,他进行了详细的核实,发现所谓“神出鬼没”的游军,其实根本就是两队人马,只是首领身形相似,又以红头盔遮掩面部,给人以同一支队伍的错觉。
识破对方的诡计,庾信便将计就计,引百济军队上钩。真正的游军领袖阶伯带兵迎战,双方大战一场,而庾信作为主将,和阶伯战在一起。
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不分胜负,士兵们却在混乱中得出了结果。新罗势盛,百济不敌,立刻鸣锣收金。
但庾信不愿放走阶伯。此是他平生所遇劲敌,为了神国,他必须将阶伯葬身此地。
然而,阶伯仍旧逃走了。
庾信趁百济军士气大衰,又一鼓作气打下去,经历多次战斗,逐渐收复失地。
庾信获胜的消息传来时,毗昙、金龙春、美生等人正在商讨如何防御徐罗伐。
毗昙道:“安康、永春、逸谷,把这三个地点作为徐罗伐的防御阵地,集结附近所有兵力,再把常州和江州军停的兵力调到徐罗伐。”
文弩曾一心将他培养成实现三国一统大业的君王,他从有记忆起便不停地学习,用兵之法同样包含其中。只是,他作为单兵的战斗力常常使人忽视这一点,而作为美室儿子的身份,又使得他不得不和美室党徒捆绑在一起,失去接触兵权的机会。唯独此时,得到德曼的信任,能够无所顾忌地大展拳脚,他才能展现出昔日所学,展开地图侃侃而谈。
金龙春附和道:“这样就能够筑成以徐罗伐为中心的防御战线了。”
德曼问美生:“出使唐朝事情如何了?”
美生道:“唐朝并未明确表态,但派出使者回访。”
第一次求援,唐朝不做出回应也在意料之中,德曼并没有失望,反而对唐朝的回访十分重视,交代美生仔细应对。正在此时,阏川高声唤道:“陛下!陛下!”
他大步走了进来,激动地说:“上将军庾信再次打退百济军,还夺回了伊西郡和推火郡一带。”
德曼松了一口气。所有人脸上都露出笑容。
毗昙问:“大耶城呢?”
阏川笑容稍敛:“大耶城还未收回。但是已经打到了大耶城前,在城东布下了阵势。”
“好,这就好。”德曼说。
前线战报传了一轮又一轮,但只有夺回伊西郡和推火郡,徐罗伐的危机才算真正得到缓解。
“陛下,虽然可惜,但目前总算解决了最大的危机。”金龙春难掩笑意,又问阏川:“春秋公如何?”
阏川道:“一切安好。”
毗昙脸上也露出笑意,道:“陛下,是不是可以向栗浦传谕了?”
德曼自欣喜中回神,肯定地说:“是,让胜曼回来吧。”
夺回伊西郡和推火郡,并不意味着战事的结束,故而庾信仍带兵在前线作战,但徐罗伐局势稳定,胜曼却得以归来。
在简单的寒暄后,德曼将毗昙的盟约书递给她。
胜曼逐字解读:“陛下去世之日,我毗昙将不再打理朝政,随陛下而去……”读到最后,惊讶地抬眸:“这是毗昙公亲手写下的?”
“是。”德曼问:“难以相信吗?”
“不。”胜曼合上卷轴,恢复了镇定。她客观地说:“写下这份盟约,一定是出自他的真心。但是,人是会变的。仅凭这一纸文书,恐怕并没有约束力。”
她说得冷静,却也有些感慨。身在唐朝时,异国他乡,独自一人,她也曾为化解孤独而寻求陪伴。但那些年里,身边人来来去去,她却明白,多数人热情仍在时,不惮于剖出真心,可是,许下再多的誓言,都敌不过时间对人心的改变。
“你说的是。”德曼却看得比她更透彻:“即使人心不变,势力却不以个人的意志为改变。”
她自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胜曼,说:“我死后,毗昙若不守盟约,就刺杀毗昙。”
胜曼不禁呼唤:“陛下。”
“我或许会因为心中的羁绊而改变主意,所以,这封敕书交由你来保管。”说出这话时,她同样涌起一些感叹。
真兴王死前,曾向薛原留下敕书,要求他刺杀美室。
如今,她向胜曼留下敕书,给予胜曼刺杀毗昙的权力。
历史何其相似。
只是,薛原背叛真兴王,投靠了美室。她却不会给胜曼背叛的机会。
胜曼接过了这封沉甸甸的敕书。这并不只是一封敕书,它是德曼的人之常情,更是她紧握缰绳的理性。
“陛下。”在这沉肃的氛围中,胜曼却笑容明亮:“其实,只要您活得足够久,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德曼微讶,继而微笑起来。
“所以,”胜曼深深地看着她:“为了神国,为了三国一统——请您长寿。”
德曼的笑容慢慢收敛,她回以深切的目光,而胜曼不躲不避。
德曼看出她眼中的真诚,却更为之触动。她与胜曼,仅十岁之差,这意味着,她的长寿于胜曼而言,是一种残酷。
她想问声为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付之一笑。
有什么好问的呢。
就像她明知美室是她的劲敌,明知美室的长寿意味着她的失败,可她还是那样说了,还是那样发自内心地祝她长命百岁。
不需要原因。只是忽然想那么说了而已。
但是,胜曼的话的确轻易地叩动了她的心房。她忽而感到一种尊重,超脱于所有朝臣礼遇之上,令她在经历危难后,仍重拾对前途的振奋。
徐罗伐已经脱离困境,德曼也将投入到新的战斗。她命人召来廉宗,第二次在仁康殿里和他单独交流。
廉宗依然有些战战兢兢。回顾自己这些日子的作为,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分得清轻重,徐罗伐危急时,当然是国事为重,哪敢做什么不妥当的事情。甚至,因为从细节处摸到一些与春秋的抵牾,他这段时间基本断绝了和春秋的往来,专心做他的司量部大舍,上次交流时德曼旁敲侧击地提起的他骑墙的事情,如今也算不上把柄。
最多,最多他和美生等人的来往密切了些。可他们同为毗昙属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也理所应当吧。
廉宗脑子里转过了很多念头,但面上只流露着恰到好处的惴惴,赔着笑脸问:“陛下,您找小人什么事啊?”
德曼看他一眼,问:“你想扶持毗昙为王吗?”
廉宗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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毗昙的那个盟约书,我第一次见的时候,理所当然以为是殉情。后来综合全剧背景,觉得更可能是“出家”。
但同时,无论是真兴王要求美室出家,还是摩耶为真平王出家,说法都是“不归”。只有毗昙的盟约书写的是“侍陛下而尽命”,所以,翻译成“追随陛下死去”和“侍奉陛下到死”应该都可以(摩耶出家的时候说的就是侍奉真平王)。
顺便吐槽,剧里的古言句法真是不伦不类。
以及,毗昙本来勘破“爱是给予”,结果廉宗一教唆,就又开始掠夺了。
他的爱是自私的,只是他的底线始终在情,所以,如果德曼有情,他能为德曼送命;如果德曼无情,他就豁出命得到德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