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劫

作者:沉默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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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


      天黑时分,阿添哭丧着脸走了进来,手上拿的都是上好的药材补品。犹豫半天,还是说出了,容持这两日宿在书房还借酒消愁,不听孟先生的劝阻,也不顾从前的旧疾消沉度日的。最终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再给他们少主添堵吵架了,脸上愤怒之色那般重,说完转身就走,往日的恭敬也全然不见。
      我愣愣的放下手中的药碗,心中尤其难受发傻许久,桂儿几番催促直到汤药凉透,喝下去口中苦涩寒意直逼心头,喝得我眼泪长流。
      “姑娘,你……”
      我一把摸干眼泪,对桂儿苦涩一笑,“无事,只是药太苦了!”
      我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和担忧,在这丞相府,问不出一点眉目,与其这般胡思乱猜,还不如自己去一探究竟?
      白日容持不在,想要外出是绝无可能的,唯有一处阿添不会拦我,那就是陈掌柜的秋水苑。之前容持说过,陈掌柜多番邀请我去秋水苑作客,如果想去自会叫人给我备车。
      我没带桂儿,阿添也是诸多怨言和忧心,我也懒得同他啰嗦,依然坚持我行我素的风格,不让他搀扶一下,也能走到稳稳当当,他便收口作罢,阿添一路陪同,也只能到陈坊主的屋外。
      一项混迹生意场上的陈坊主,心思自然也是八面玲珑,见我一人前来没带旁人,便能猜到一些眉目。虽然她同桂儿,阿添一样也同属容持的属下,可我知道有些事,她愿意同我说真话,她与我早已相熟,之前在清远做捕快,巡街时总有同僚故意刁难我,每次她碰见总会为我解难。还有她的另一重的身份,如今已是容持的大嫂,就算说了什么不能说的,容持也不能为难她。
      “那日在破屋中,见到你那番情形,我们心中好生忧心,今日一见,总算是让人放心了。”她为我斟满一盏热茶,周到的放于我手上,又让人送上瓜果,糕饼。我以前好吃得很,她还记得。
      “陈坊主,讨饶了,我的眼已好了很多,不需要你这般费心。……嗯……我今日来就想知道,我师傅如今处境如何,容持为何连他都不放过,”
      她神色莫测了看了我一眼,切瓜果的手一顿,良久无语,她把果碟中的瓜果规整一番后把推到我面前,轻轻一笑说道:“还叫我陈坊主了,是不是该改口了,如今都是一家人了还这么生疏。”
      我脸一红也微微一笑,明白她的意思,便轻声喊道“玉巧姐!”她本意是让我喊她‘大嫂’,可我同容持毕竟还未大婚,这样叫她,我是如何也叫不出口,心中一直牵挂着师傅的事,也没什么心思听她取笑自己,一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心头苦涩一片。
      “申月,我知你,今日为何来寻我,无论如何,你要明白,小弟对你的一番真心,他假不了,我们旁人可都看到清清楚楚。”
      我细细的摸着茶盏上的花纹,一遍又一遍,听她这么一说,心中苦涩更重。
      “真真假假,我如今自己都把握不了,他瞒着我许多事,让我看不清他的心,”
      “哎,旁观者清,我能明白你的心思,可他能有今日,是他多年蛰伏谋划的结局,你也要多替他想想,他到了此时,绝不可心慈手软,小弟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希望和命运,由不得他瞻前顾后,这些年他过的有多累,有多苦,我看得清清楚楚,至于他为何罢免思远,自然有他的考量,更何况,思远如今除了没有官职,一切尚好,不需担心,他不可能做出伤害思远之事。”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头安心许多,只要师傅无恙就好,至于他同容持的那些纠葛,我的确不甚明白,也不愿去管。
      “今日,留下来用过午膳再走,我已吩咐下去,就做我们清远的口味,你可要好好尝尝。”
      见她这般热情好客,我虽无甚胃口,可也不好拒绝,便应承了下来。从她口中得知太子妃和夫人虽被幽禁,却无甚大碍,还有轩世子,他自己到边疆投了军,虽然要吃些苦头,可好在远离了纷争,保住了性命,我心中便也安心许多。
      想也想得到,皇室叶家落败后,定国侯一家定会难逃一劫,就连摄政王尚有兵权和地位的护佑,都斗不过容持,最终被囚禁于天牢,更何况定国侯呢,没有了皇上的维护,怎可能护得了自己一家。
      “此次小弟,对侯府一家也算是手下留情了,以他往日的性情,只怕同他有仇怨的人,性命早已不在。”
      我懵懂一番,不明白她所说的,夫人一家何时与容持有了仇怨,是什么仇?我当然明白她所说的仇怨,不是朝堂之上侯爷同容持的对立和制衡。
      “他们究竟有何冤仇?”
      “小弟同当今皇上的仇,远不止诛灭薛家满族的死,还有一笔血海深仇,我此时还不便同你细说,时候到了你自然明白,定国侯和他的夫人,也是难逃其咎。”
      她说的比较隐晦,我根本猜不出一点头绪,一环接一环,容持的秘密为何那么多,那么深,离我也那么远。难怪只要一提到他的仇人他身上的戾气那般重,原来在他心头承载那么多伤痕和孽怨,心疼之余更多是挫败,我什么都做不了,就连他的心我都未看清过。
      我们在这厢房之中,一聊就是一两个时辰,直到小厮摆好饭菜。移步饭桌边,筷著刚拿上手,就听到容持大哥洪亮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我吓得手一抖筷著上的菜也随之掉落。
      “巧儿!”
      薛梁大步迈了进来,我有些发怵愣愣起身,他见我出现在此,惊呼一声“是你!”后走近桌旁。
      “再去添置一副餐具!”玉巧姐对着一旁的小厮吩咐道。我再次见到薛梁有些迥然,想起上次在宁州,那般决绝干脆的口气,今日同容持已到了这步,脸上也有些臊意。
      “申月,快些坐下,快尝尝,”玉巧姐到时对我照顾有加,可我还是有些拘谨,看了看一旁冷冷的薛梁。
      “咳咳……,既然来了,还是随意一些吧。”
      桌上玉巧姐不停的为我夹菜,我心中感激,可苦于胃口实在不高,只能是硬着头皮吃,
      “玉巧姐,你别光顾着我,你也吃吧。”
      “好,好,”
      我们两人你来我往的,互相替对方夹着菜,完全忽略主位上的薛梁。他连咳数声后,我们两人停歇下来。
      “巧儿,青儿她快……”
      “我不想听这些,申月还在此处,用完饭你想去那处是那处。”我懵圈的瞧着突然变脸的玉巧姐,她脸上的怨气很重,自然不是对我,此时两人的气愤很不寻常,我唯有继续埋头苦吃。
      薛梁一声叹息后,为玉巧姐亲手夹上肉丸,玉巧姐对他依然爱答不理,于是他又把视线转向我这边,我赶紧低头用饭,就怕他又要说教我一番。
      “你的眼疾好了很多,”
      我点了点头,知道他心中极不喜我,我还是少与他言语一些好,可他好似不这么想,继续问道“你近日,可是同持儿为何事争吵了,今日我见他,气色神态那般不振。”
      我一愣后,摇了摇头,可谁知他还不死心,把筷著重重一放后说道:“你就别在给他添累了,他为了你真是煞费苦心,如今两人也在一处了,他还是这般劳身劳心的为着你,哎,冤家呀!上辈子,持儿是做了什么孽,今生他心头上装谁不好,非要装着你,”
      我继续忍着,谁叫人家是容持的大哥,他的确有资格教训我,他对容持百般维护,就好似平常人家强势公婆的口气,他说的这些姑且不论对与错,我也不便同他争论。
      他又为自己斟上满满的一杯,仰头一口饮下,我数了数这已是第三杯了,他幽怨的看了看一旁的玉巧姐,可无奈旁边之人就是不理他,于是他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这边。
      “哎,持儿,这一生,本就命运不顺,可为何还要让他遇上,你这般不省心的女子,在仕途上帮不了他半分,他却把你当个宝,为了你……”
      “你今日,喝多了,尽是胡言乱语。”玉巧姐急忙阻止容持大哥,抢过他的酒壶,谁知他不依不饶,又抢回酒壶为自己又满上一杯。
      “你别拦我,你不是不愿理我嘛,为何要管我,你们女子都这般,爱争风吃醋,持儿,也是,好好的郡主不要,却要这么个……”
      “说够没有了!”
      我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了,他这般编排我,不懂得珍惜身旁之人,实属让我憎恨,我心中难受至极,把筷著一摔,大声说道“我晓得,我配不上容持,我晓得,我没有用,你看我也碍眼的很,我走就是了,管他找什么郡主,公主,都同我无关,这下你满意了吧。”
      “看看你那有女子半分礼仪,我知道你,一贯野的很,可凭持儿如今的身份,你怎会是他的良配,我看你半点也不及那……”
      “够了!”
      我愣愣转身,见到容持俊美愤怒的脸庞出现在我面前,他疾步走近我身边,单手牢牢拥紧我身子,眼眶微红直视着对面的薛梁。
      “大哥,持儿求你了,你不要这般出言伤她可好,持儿听了心疼难受。无论我身份地位如何,她都是我今生唯一的认定的人,谁也替代不了。”
      “你就是被她魔障了!”
      容持不顾玉巧姐的极力挽留,拉着我就走,薛梁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吼的我心头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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