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

　　“好，准备——action！”

　　进入拍摄状态的小二居内非常安静，原本还算空荡的客厅周围满是设备，工作人员在四方待命，唯有客厅中央，白发少年闭着眼，半躺在沙发上。

　　空气逼仄，直到刺耳的铃声猛然响起，柯里睁眼，拿起手机后看到屏幕上“姚清清”的来电提醒，他顿了顿，按下接听键。

　　“克克，今儿是活动日啊，你不来吗？”

　　刚睡醒的声音沙沙的，他仿佛没有听出小姑娘的期待，冷酷道：“不来。”

　　电脑屏幕上还登录着小欧的□□，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任何操作，屏幕上的鼠标箭头自动点击它需要的信息。

　　首先是姚清清。

　　它顺着姚清清的头像，进入了小姑娘的空间，然后找到最近访问的好友。

　　第一位叫“kelipapa欢迎你”，这么嚣张，当然是柯里了。

　　不过空间名这事儿闹过笑话，他以前叫kelibaba，姚清清这姑娘熊得很，直接看成了kelibabe，第二天当着所有人问他为什么一个大男生要给自己起一个“柯里宝贝欢迎你”这么引人犯罪的名，导致他备受嘲笑好多天。

　　咳，柯里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回神，屏幕上箭头迟疑了一会儿，进了柯里爸爸的空间，留言板，略过数条“踩一踩”的颜表情，最后停在姚清清和班上男生对骂的那条留言上。

　　略：【信不信老子黑了你？】

　　VVV：【你来啊，你敢来，我就让克克把你电脑里32个G的小电影分享给你爸你妈！】

　　老k：【哎，克哥和略略到底谁技术好啊】
　　略：【你问哪个技术？】

　　VVV：【当然是手上技术，我们克克无敌好吗！】

　　老K：【6666清清妹妹体验过克克的手上技术？】

　　对话终结于柯里回复的一句【sjb】

　　看到这，它，或者说她，小欧的继母郑红不知为什么停止了动作，屏幕上的内容停留在这一页，柯里去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

　　镜头跟着他转，最后预见性地回到沙发上，对准了他搁在地上的手机。

　　“滋——”的震动声后，铃声再次响起，柯里按下蓝牙耳机地接听键，女孩儿的啜泣声瞬间在耳膜上弹动。

　　“柯里，我，我是小欧。”

　　“你们到底对我妈妈的电脑做了什么？”

　　姑娘像是被狠狠拧了一把，陡然“啊”地惨叫一声，继续哭道，“她说她卡里被人盗刷了三万块！你赶紧停手好不好……”

　　电话被郑红抢过，女人毫不掩饰自己声音里的冷酷，“小朋友，三万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如果报警，你可就有大麻烦了，听说你是学校最优秀的学生，准备直接进大学对不对？”

　　“可是少年班，会接受有案底的学生吗？！”

　　柯里给自己点了支烟，“抱歉，阿姨，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不缺钱，也不会盗刷您的卡，您是不是上网进了什么黄|色网站，手机中病毒了？”

　　郑红得意道：“你别装了，那个姚清清都跟我说实话了，你们联合起来想整我，你说，我电脑的墙纸是不是你换的？”

　　柯里冷笑：“没错，就是我换的，不过我也不怕你，你的钱到底少没少大家心里有数。”

　　“我们就是为了搜集你家暴的证据，小欧还是未成年人，要是继母虐待继女的消息传到你单位里去，你想想会怎么样？”

　　“卡——！”

　　喊停之后，商朝朝忙跟着过去看回放。

　　电影镜头拉扯大，这段单人戏的前半段有很大部分都是在捕捉他的神色，尤其是郑红顺藤摸瓜找到柯里，然后借口银行卡被盗刷探他口风，柯里以搜集家暴证据为借口这样一来一往的对峙，他眉梢眼角都拍得清清楚楚。

　　乔三不盯这边，副导乔茫是乔三的胞弟，十分擅长这种处理人物性格细节的镜头。

　　“柯里这个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他太聪敏了。”

　　“他面对郑红应该是俯视的，但同时又因为年纪和地位的差距会不由自主地仰视，紧张。”

　　“所以，柯里既放松又，又紧绷。”乔茫会说中文，但要像个地道人一样溜还是有些困难，所以他说的很慢，“就像小猫第一次学习捕食，它遇到了硕鼠。”

　　商朝朝知道，要不然选角时，乔茫大可将目标对准那些刚刚崭露头角，年纪更小的小演员。

　　因为太过稚嫩便诠释不出柯里这个人的复杂，太过成熟又掩盖了他本身的稚嫩。

　　“我们再来一次。”

　　当天的拍摄结束后，商朝朝卸了妆，准备回酒店时接到了乔三的电话，一行人又马不停蹄赶到了A组拍摄地点。

　　商朝朝靠刷脸，毛方拿着临时工作牌，两人进人安静的拍摄场地。

　　情节需要，小欧的家住在一栋三层小别墅里。

　　此时机器就位，郑红正在书房里打电话，怒气冲散了她的理智，怒骂声惊动正在写作业的小欧，女孩儿轻手轻脚来到书房门口，敏感地捕捉到“我们都得完”、“暴露”、“账本”等字眼。

　　生在这样的家庭，早熟是必然，自保是本能。

　　小欧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她忍不住拿出同学借给她的手机，偷偷地从门缝里将画面拍摄下来。

　　故事情节，商朝朝已经烂熟于心，刚开始拿到剧本时他以为自己是boss反派，直到确定参演后，读了完整剧本，他才晓得，这个从头到尾扮演者受害者的姑娘，内心有多大的力量。

　　“姐，你在干嘛？”

　　郑红带过来的女儿叫小若，今年十二岁，暑假过后就会直升当地最好的中学，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楼梯口，望向举着手机拍摄的小欧，低声开口问道。

　　少女几乎下意识地脊背一颤，猛地转过身来，同时将手机揣进衣兜里。

　　郑红推门而出，神色不悦，“你们干嘛呢？”

　　小若的目光在小欧脸上轻飘飘地划过，眉眼微弯，“妈，我问姐有没有空，教我今天的家庭作业。”

　　“好！”执行导演拿着喇叭大喊，“可以了！很好！”

　　利用这种工作的间隙，商朝朝和在场人员打了招呼，和乔三问好，确定结束时间后，由他做东，请大家晚上出去吃饭。

　　乔三是个喜欢和演员们谈天说地说思想的导演，尤其是，这一次班底多年轻啊，个个充满朝气，个个都是好苗子，他克制不住地喜欢。

　　小演员们未成年不能喝酒，乔三喜好红酒，商朝朝难免陪着多喝了几杯，好在酒不醉人，微醺的感觉让人快乐哈。

　　不久，饭局结束，商朝朝被剧组的车送回酒店。

　　本该端茶倒水的毛方将人送回房里，竟然拍拍屁股就走，商朝朝不禁啧啧两声，“不敬业，扣工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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