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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Chapter Eighty-five——Glitter
人生总有很多阶段，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在未来必定会为自己遇上这样一个人而感到高兴。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莱拉一张眼看见的就是一张完美面孔的大特写。
开始她还有些怔忡，揉了揉眼睛后开始一点一点的回忆从昨晚看完烟花后发生的事。随即开始隔了不到五公分的距离开始一点一点仔细打量那张脸，一直看到眼睛有些酸涩了也还是舍不得把目光挪开。只是眼角有泪在凝聚。上天佐证，她绝不是因为感动或幸福之类的东西才这样的，而那只不过是普通的起床泪而已。
而那张脸，从来都是精致到嚣张的，熟睡中酣畅出孩子一般安适的神情，肌肤沐浴在清晨从窗帘缝隙中透露出的阳光里，光影暧昧迷离。
突然就有了想用手指一点一点描摹这张脸的轮廓的冲动。不过没等莱拉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行，对面的人眼睫剧烈颤动了几下。
然后。
那双还处于迷蒙状态下的眼神，就水波潋滟地投射了过来，带着一丝慵懒一丝玩味，以及十足的骄傲与高傲。修长的手指抚摸在那颗倾倒众生的泪痣上，很是开心的样子，低沉的嗓音缓缓飘出：
“一大早就发情，啊嗯？”
……莱拉眼前一黑，几欲昏死过去。
她的唇上有一处微凸的边缘稍稍牵动，勾起一抹嘲讽。于是，莱拉就在翻了几个白眼之后对大少爷说出了一句难以消化理解的第一句话：
“我们今天去冰帝吧。”
……
云层高低错落，由近至远，颜色渐浓，而顶空的云则是一片片大面积的铺开。宁静之感，时间仿佛停顿。天是透明的蓝，连同那些以往的记忆，都随风荡漾开来。
这是他们自车子停到冰帝门前时看到的天空。
迹部景吾微微侧过脸打量莱拉的表情，有些怔忡于她此刻的怅惘。然后，勾起唇角，将她的手紧握于自己的手心，轻轻挑起眉毛，一贯的尾音扬起，“跟本大爷走吧！”那声音像是一种带有蛊惑的魔力，一个回转，便是一道华丽的色彩。然后莱拉就这么的收起了脸上的怅惘，抿嘴一笑，说：“说到冰帝来的是我，你怎么这么积极？”
迹部皱眉，略带嗔意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如果不是为了你，本大爷现在乐得自在呢！
……
通往一号教学楼的林阴路，笔直宽阔。道路两旁是遮天蔽日的樟树，清晨的阳光鲜亮耀眼，树木枝桠的缝隙在地面上投射出形状奇特的光斑。微风自上空拂过，带来一阵树叶的沙沙声。正值暑假，校园里难得的一片静谧。
两个人手牵手缓慢的在林阴路中间走着，良久的沉默。
莱拉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动人的神色，然后一抹微笑自嘴角荡漾开来，迹部微微一怔，用手肘碰了她一下，皱眉问道：“怎么了你？”
她没有直接回答，反倒促狭地笑问他：“你知道我第一天来冰帝时第一个遇见的是谁么？”
你第一个遇见的是谁本大爷去哪猜？迹部不屑地白了她一眼。然而下一秒，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变得紧张凌厉，“是谁？”
“哼。”莱拉冷哼，脸上的表情写满了鄙夷。刚刚不是还不屑于知道么？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八成是在担心她是否第一个遇见的是忍足吧！
“我就是在这个地方第一次见到岳人，然后……”莱拉突然停下了，不是她忘记了接下来的事，而是她实在不想在这个大少爷面前提起这件事。换做别人还好。如果她告诉她第一天被岳人耍了一次差点进男厕所的事告诉他，天知道他会拿这件事取笑她多久。
“喂，你到底要不要说？”迹部不耐烦地嚷嚷。
莱拉松开他的手，狡黠地笑说：“天机不可泄露！”
“……”
……
有风吹起裙角，雪白的一片。
突然想起了几年前的流年。
那时的她不是她，那时的他也不是他。只是冰帝学园一如往昔。
他们牵手走过校园布告栏，不知是几年前，莱拉跟忍足在一起时被偷拍的照片被贴在了这里，然后引发的一连串事件；
谁是谁生命中的过客？樱花谢了，曲终了，人走了，还剩什么？现在想来，徒留怅然；
他们再一次走过高三年级的校舍；
他们回到图书馆，那幢欧式的复古建筑，红色砖瓦，前面有一片茂盛的樱花园；
最后，脚步滞留在网球场。
不是故意要来这里，而是身体习惯性的向这里转弯，然后就这样停下来。
踏入那块绿色土地的一刹那，场外似乎顿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都在喊着同一个名字。那个男人的表情与英姿就此铭记。那颗永远是骄傲着的泪痣，衬着那人的表情，眩目如阳光。那个男人的目光永远清澈犀利，傲然如雪峰独立。
然后。
天空似乎降下了花瓣雨，是鲜红似血的玫瑰。画面中，似乎是那个男人优雅的脱下外套，扬手抛向空中——
“沉醉在本大爷的美技之下吧！”
已经沉醉了呢。
莱拉勾起唇角，巨大的幸福和荣耀感。脸颊两边小巧的酒窝都跟随着这一动作一起颤动，然后，有一种温暖至心底的液体就这么自脸庞滑了下来。对方握着自己手的力道加重，她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子像要融入刺眼的阳光中。如他的笑容一样美丽妖娆的阳光。
她突然发觉，站在网球场中的迹部景吾是她从未见过的，她从未见过他在这里挥洒青春与汗水，从未见过他在几万人的欢呼声中肆意飞扬。突然就感觉到一种失落由心生，然后逐渐蔓延开来。她跟他似乎从一开始就存在差距，她也似乎总是无法完全了解他。
四年的岁月，磨平了脸庞叛逆的棱角，熄灭了心中桀骜的火焰。
他们的四年有太多的外因与内因伴随度过。友情，事业，爱情。花一样开放的年纪，岁月过早的带给了他们残酷与心酸。
那之后，心就已经残缺不全。总是会存在各种各样的阴影的。
莱拉的脸倏忽间苍白下来，伴随着胸口一阵酸楚的泛涌，大脑突然一阵眩晕。
迹部景吾猛然回神，目光所及，面前女子的额头突然渗出涔涔冷汗。一颗心骤然拧紧，忽然上升起一种久违的恐惧——
他急忙搂紧她的肩膀，抱着她到球场旁的休息区坐下，先前还壮志飞扬的瞳孔顿然添满了焦心。
“莱拉，你怎么了？”
莱拉稳了稳呼吸，冲他尴尬地吐吐舌头，苦笑道：“抱歉，好像是孕期反应……”
本以为迹部会对他冷哼一声，然后说这么点小事竟敢让他大爷担心之类的话，谁知他突然伸长手臂，猝不及防间将莱拉紧紧地搂在怀中——
莱拉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突然紧紧抓住，疼痛像蝴蝶的翅膀般轻快划过。屏息。下一秒，从耳畔传来对方独有的低沉声音……
“本大爷一定会回来的，你耐心等着。本大爷绝对会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前回来。”
“你放心。还是那句话，本大爷的目的地是你的心，所以我们谁都别想跑。”
“本大爷让你等的时间有期限，但是本大爷的爱一辈子没有期限。”
“本大爷就是喜欢你，全世界反对也没用。”
……
最后的呢喃碎语，终消失在接近粉碎般的拥抱里。
那一天，是谁眼泪滚烫，刺痛肌肤；
那一天，是谁抬起谁的脸，看到谁温柔到妖异的眼神；
那一天，谁勾住谁的颈，吻到温柔，到热烈……
……
他没有给她过多的承诺，他似乎也明白等待是一场无声的溃烂。爱情是两个人的事，等待却是一个人的事。
维系着两个人的，除了两个血浓于水的孩子，就只剩那场轰轰烈烈到舍去生命的爱与恨了。
舍弃了这些，一切再简单不过。回归于零。
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分分合合之后，他们或许也没办法彻底理解。等待，其实就是爱情本身。
如果你爱他，那么你心甘情愿的付出等待；
如果你不爱他，即使是多一秒，你也不愿意多做停留。
人性本就如此。
……
然后，迹部用略带兴奋的口吻问她，还记不记得他曾经对她说，他要让她站在最耀眼的顶点。
莱拉回答他，现在又不是当初在娱乐圈，怎么还能实现。
但是，那个男人再次露出了坚定的神色，告诉她，他绝对有办法再次让她站在最耀眼的顶点。即便是离开了那里。
“你还愿意那样做吗？”
“回到娱乐圈？”
“哼，怎么可能。”
“那是……”
“你耐心等着本大爷回来吧。”
“……你这家伙……”
……
那时的莱拉根本想不到，他说的“顶点”、以及怎样实现的方法。
……
是夜。
华灯初上的东京多了一分温柔妩媚。星空淡淡一片，一点一点的闪烁着自己的光辉。这样的夜这样的空，仍是不及多摩川的清澈与明亮的。
迹部景吾优雅地叠起双腿，斜靠在暗红色丝绒的沙发上，伸出右手支撑住自己的脸颊，修长的无名指轻轻扫过眼角颠倒众生的泪痣。蓝色的眸子斜斜定在对面女子的脸上。那是能够让任何人心甘情愿溺毙在里面的温柔水光。
冷不防就说出一句话：
“明天带上儿子跟本大爷出去逛街。”
然后。
一手端咖啡杯一手拿MD听音乐的莱拉就当即愣在那里，随着口中咖啡一滴不露地喷出来，MD也应声落地；
坐在床上玩超人游戏的迹部咏希停下了手中的游戏，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双亲……
迹部剑眉一挑，带着讽刺与玩味的声音慢慢扬起，“怎么？被本大爷的恩泽感动了？啊嗯？”然后抽出纸巾递给她。
莱拉边咳嗽边用纸巾抹嘴角，思绪仍停留在他那句半天都消化不了的话上。没搞错吧？他？迹部景吾？说要带她跟孩子？逛街？
这个世界太疯狂。
如果让当初冰帝的那些朋友知道如今的迹部景吾真的拿“孩子他爸”这个身份当象征的话，不知那些人会做何感想。莱拉心中暗想。
然而对上他的眼睛，幽深一片，那里面的情绪分明告诉她这个男人绝无半点玩笑可言。
意识到面前自尊心强得跟珠穆朗玛峰似的男人有变脸的趋向，莱拉慌忙正色道：“景吾，你想带我们去哪儿？”
迹部景吾从鼻孔哼出一句，“你的记性就这么差？啊嗯？”
莱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之前有过什么承诺么？”
触到她的目光，迹部景吾别扭地转头，起身一跃上床，一把将坐在那里同样疑惑的小孩子抱在怀中，故意不去看她。
片刻，莱拉似乎恍然大悟地一抬眼。
就只见咏希十分有主见地将一本漫画扔到迹部手中，不清不楚地说了一句话：
“爸爸……读。”
迹部在接过漫画的同时在自己儿子的脸上狠啄一口，小家伙儿张牙舞爪地伸手在他爸爸脸上一通乱摸，红彤彤的小脸一脸怪笑。
莱拉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两个人，正准备继续听音乐的时候，那个男人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本大爷要在去美国之前带孩子跟孩子他妈逛逛东京，让某一个大阪来的女人好好把这里记住。没人有意见吧，啊嗯？”
莱拉先是一愣，随即扯开一个大大的微笑。想带他们出去就直说好了嘛，硬是要找个借口和理由说是她记性不好！他似乎永远也改不了强硬和别扭的个性呢。
这一刻，莱拉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曾经启发她要相信自己内心的男人——
于是，一个从未经过大脑过滤的问题脱口而出：
“景吾，你认识一个跟我有相同颜色眼睛的外国人吗？我不知道名字，他日语很流利，看烟火的那天就是他把我送去多摩川的。”
迹部的身子徒然一僵，无数复杂的情绪自眼中掠过。他用最为平静的语气回答道：“本大爷认识的外国人那么多，当然也有琥珀色眼睛的，但是不见得是你见过的。别多想了。”
……
莱拉的心一沉，他说的有道理。虽然这样想，可仍觉得有事放不下，似乎是一件等待着她去证实的事。仔细去追究的时候，心脏就会不由自主的觉得隐痛，痛到几乎窒息。
……
然后原本安静的房间就传出了一个男人一字一句、吐字极为清晰的读书声。
不知为什么，心就像被什么软软地撞了一下，温暖又温暖的触觉。清明澄澈，好像彩云飘在眼前，甜腻没办法忘记。
耳机中传来舒缓的音乐，曲子反反复复，不知不觉，一首熟悉的音乐就这样突兀地直入心扉……
“世界没有偶然
一切都是必然的结局
心中总有那个目标
提醒着自己一定要到达
只要想着喜欢的人
嘴角就都会挂上微笑
樱花飞扬的时候
我会忘记曾经和眼前的黑暗
受到挫折的时候
只要想着还有人爱着你
一切就都不可怕
无论相隔多么遥远
都还在同一片天空下
请别忘记
破晓后的黎明
是怎样美丽的光景
……”
几年前，自己的那首成名曲。
《破晓》。
然后。
伴随着耳机里的音乐，她看见生命中不断进入又走出的那个男人抱着自己的孩子，熟睡在猩红色的帷幔之中……
……
莱拉记得那个夏日的午后，银座的中央喷泉随着音乐喷射出晶莹的水花。明亮的阳光下，一颗颗如同璀璨的钻石。
高远透亮的苍穹，绝好的天色。
他跟她，连同一辆婴儿车，停留在银座最为繁华的购物中心顶楼。表情微妙复杂。
态度良好的售货小姐迎上来，嘴边带着商业性的微笑：
“先生，太太，要为可爱的小少爷选些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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