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另一种等待

　　心结解开，小光觉得隐匿于胸壑中的乌云终于飘散了。
　　佐为眼角眉梢尽是温和的笑意，见小光眼中的水汽终于逐渐消失，才问他，[那你现在总肯同小亮下棋了吧？]
　　[我并没有不愿意和他下棋……]小光小声狡辩。本来嘛，要是赛事里两个人对上，他也不能不下。只是想着要少些私下的来往，省的碰上塔失行洋。
　　一抬眼看见佐为正鼓着眼睛瞪着他，小光连忙改口，[我以后不这样了！]

　　第二日，棋院。
　　[去啊小光！快去！]密切注视着休息室门口的佐为终于看见塔矢缓缓走近了，急忙出声催促小光去跟小亮搭话。
　　[等……再等一下啦！]小光根本不知道在两人关系尴尴尬尬这么多天以后，该怎么再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和小亮谈天说地。
　　[再不去就要开始对弈啦！]
　　[那……那就等下完棋再说吧……]小光迈着僵硬无比的步伐进了对弈室。
　　佐为站在小光身后，忍笑忍到快岔气。哎呦，小光别扭起来还真是可爱啊。少年人啊，可爱的少年人~

　　到了棋盘面前，小光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一定不能再犯落错子那种不可饶恕的错误！平复情绪，与对手猜子之后，终于心无旁骛地下起棋来。
　　这一下就下到中午休息时间，打挂之后，小光不近不远地跟在小亮后面出了对弈室。小光这些天也注意到了，塔矢基本上会自己带便当来棋院，但是从来不在休息室里面吃，也不知是在哪解决的。
　　所以小光决定来一个不期而遇，然后打个招呼，然后冰释前嫌。这是他理想中对目前状况的最好解决办法。
　　小光一等到小亮背着自己的包除了休息室，就连忙把书包甩到肩膀上准备跟上去。
　　“进藤，”和谷看小光背上了书包，有些疑惑，“你要回家了吗？上午就下完了？”
　　“额……没有……总之我出去一下，还会回来的！”小光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不能说我要去跟踪塔矢亮吧？匆匆跟和谷解释之后，就跑了出去。刚好看到塔矢亮的背影从转角处一闪而过。
　　小光庆幸自己没有浪费太长时间，不然都不知道小亮去了哪个方向呢！
　　加快步速跟上去，发现小亮走进了楼梯。
　　小光再一次舒了一口气，要是小亮乘电梯，就不知道他会在那一楼下楼了。也幸好对弈室所在楼层不高，不然小亮也不会走楼梯了。不过不得不感叹小亮这孩子家教还真好，知道中午人流量大些，棋院里又有很多年纪比较大的棋士，所以才会把电梯让给更需要的人吧？
　　小光每次都跟小亮隔着一层楼的距离，以防他会发现自己。等小光下到最底层的时候，发现小亮已经走到棋院大门门口了。

　　小亮一到一楼，不出意外地看见了绪方的红色跑车，那正是来接他的。随即他的目光往棋院大门的玻璃上一扫，吃惊上面倒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脚步微微顿了顿，但他并没有回头，直直上了绪方的跑车。

　　绪方见小亮神情有些微妙，便问他，“怎么了？”
　　小亮摇摇头，说道，“没事，走吧。”今天几个塔矢门下的棋士在棋院附近一起吃饭，知道小亮今天在棋院考试，就把这个小师弟也叫上了，可以轻松解决午饭问题，师母就不用准备便当了。
　　绪方挑眉，目光一转，看见棋院里模模糊糊的身影，因为隔着玻璃，加上绪方在室外光线比较强，所以并不能看真切。可绪方确确实实看见了那撮金色的刘海。
　　原来是进藤光那小子。绪方扯扯唇角，心想这倒有些意思，两个人不是好朋友么？怎么这会儿看着不太像了呢？
　　可是绪方就是绪方，他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调戏小师弟的恶趣味的，所以故意装作不明真相地说，“哦，我还以为你遇上什么奇怪的人了呢。”
　　小点点红晕爬上小亮的耳廓。
　　得到满意效果的绪方挑起嘴唇，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啊……小亮走了……]佐为看起来比小光还要失望。
　　小光美好的相遇——一起吃饭——冰释前嫌的计划完美地破产了。看见绪方那辆骚红色跑车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要破产了。
　　[唉……只好等下午下完棋再说了，我们回去吧。]小光垂头丧气地去准备上楼，想了想，又跑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瓶饮料才回到棋院上去休息室。

　　和谷意外地看见小光不出20分钟就又回来了。
　　“你干什么去啦？这么快？”
　　机智的小光早就想好了对策，“哦，我下去买饮料了，自动贩卖机里没有这种卖。”
　　和谷只觉得奇怪，这进藤光原来这么挑剔啊？饮料什么的不就是用来喝的吗？口感有那么大区别吗？也值得他大热天的跑下去一趟？
　　进藤光好奇怪啊。
　　但是和谷也只敢这么想想。

　　下午考试，小光仍然是全心扑在棋盘上。
　　自那次之后，小光下棋的时候几乎没人能把他从棋局里叫出来了。佐为见小亮已经结束了棋局去盖章了，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小光这会儿还在官子阶段呢，而且无论如何，不下完棋他是听不到别人说话的。
　　况且，随意地结束棋局也是不对的。每一个对手，都需要尊重。
　　佐为只好叹了口气垂下头，等小光自己发现。

　　“多谢指教。”
　　小光结束棋局，赢了六目半，顿时心神一松，脸上的肌肉也活络起来，多了些表情。他眨眨眼睛，朝对方鞠了一躬之后，偏头朝塔矢亮的棋盘那儿一看。
　　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塔矢已经……结束了吗……
　　暗自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收拾好棋子，才去前面盖章。

　　[啊啊，小光是个笨蛋！]回家的路上，佐为正在毫不客气地指责小光。
　　小光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因为今天的事情之后他觉得自己确实挺笨的，不然怎么跟塔矢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呢？
　　[明天去围棋会所找小亮下棋！]佐为提议。
　　[这么任性地出现，谁知道他会不会高兴呢？]小光叹了口气，是在摸不清楚现在小亮是怎么想的。[而且明天还要上课呢。]
　　[小光！]佐为走到小光面前，对他说，[这样瞻前顾后的，可不是你的性子啊……]
　　可是小光觉得此刻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方法能跟塔矢恢复如初了，所以他除了踢开脚边的小石子，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他说，[再说吧……]

　　下午小亮下完棋之后，出了棋院，一抬眼便看见棋院门口倚在骚红跑车上的绪方精次。
　　那人十分喜欢鲜亮的颜色，车子是张扬的红色，西服则是完全不同于棋院其他人暗沉色调的白色。小亮见惯了自己的这个师兄穿亮色，中午也已经见过，可乍一看这红白对比，仍觉得十分亮眼。
　　“您下午还有事？绪方先生。”小亮十分自然地走过去和绪方打招呼。
　　“我在等你。”
　　“唉？”小亮中午同师兄们一起吃饭时，并不曾听绪方说过下午还要找他。
　　“先上车再说。”绪方拉开车门，将小亮让了进去。
　　路上，绪方只是简单地说晚上要去塔矢家，同老师说些事情。正好他在棋院，就顺便捎小亮一起回家了。

　　是夜，塔矢宅。
　　饭桌上的气氛十分祥和，因为绪方精次的到来，明子多添了两个菜。塔矢门下的弟子在研讨会之后也经常会留下来吃饭，塔矢家也早就习惯了，反倒是这些年纪轻轻的弟子，为塔矢宅添了不少活力呢。
　　这些年纪轻轻的弟子中年纪最大的要数绪方精次，如今他已经是九段，各种赛事和活动也时常让他抽不开身，留在塔矢家吃饭的机会并不如芦原他们多，所以明子对丈夫的这个大弟子的到来很是欢迎。
　　饭毕，三个男人留在客厅谈论着最近的赛事。
　　“那小亮的职业考试如何了？”话题忽然就被绪方带到了小亮头上。
　　塔失行洋看了儿子一眼，他是知道自己的儿子目前尚未有败绩的。
　　小亮则淡淡地回应，“目前是全胜。”
　　“嗯。”绪方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可我听说进藤光输了一局？”当时绪方从网上看到这个消息是，震惊得不得了，可一直没人可以问，职业考试也并没有棋谱可以看。
　　塔失行洋的眉头微微皱起，连绪方也认识那个进藤光？
　　“是的，第一局他输了。”小亮的语气莫名地弱下来。
　　其实他事后一直在想，进藤输的那一局会不会和自己有关？那天从洗手间出去时，进藤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偏偏那天下午就输了。纵然小亮已经下决心不要去在意进藤光，可是闲下来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想到这件事，总是会感到深深的不安和愧疚。因为小亮知道那种每一盘棋都不想输的心情……
　　“以进藤的实力，我都没有办法赢他，怎么会在职业考试上输棋？”绪方的镜片闪现出冷冷的光芒，直接击向小亮的心脏。
　　接着绪方的语气又马上变了，他拿出了两张纸递给塔失行洋，“这是我曾与进藤光有过的两次对弈，请您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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